“啊……”林母忍不住低呼，眼底露出慌亂。
姜栩栩神色不改，手中三張黃符迅速飛出，干脆地將紙燈籠層層包裹其中，那被拉扯的熒光總算停在了半空。
姜栩栩還沒來得及換氣，便見原本包裹紙燈籠的黃符竟一張張開始化成黑灰。
她眉心驀地一擰，又是三道黃符飛出，包裹，同時兩指劃出，似是憑空夾住虛空中的那點熒光，快速將它順著紅線送入林芮芮的眉心處。
就在熒光徹底沒入林芮芮眉心的瞬間，只見虛空那道原本連接紙燈籠的紅線瞬間消失，而此時，被六張黃符包裹的紙燈籠卻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
林母都被嚇壞了，甚至顧不得去看自家女兒如何。
姜栩栩眼見著引魂結束，當下毫不客氣地揚手，直接一道靈光打入紙燈籠，清聲低喝，
“給我安分點！”
那紙燈籠就像是被人憑空拍了一巴掌，停了一瞬，卻依舊不甘似的劇烈晃動著想要朝林芮芮靠近。
姜栩栩干脆掏出一捆紅繩，紅繩飛出，直接將紙燈籠捆吧捆吧捆成一個毛線團。
隨后又一道黃符貼上，這才終于讓它安分下來，塞回背包。
林母在一旁都看傻眼了。
“小大師，這是……”
該不會也是她女兒的魂魄吧？
“這里面是……”姜栩栩剛要出聲，卻聽床邊，忽然傳來一聲有些嘶啞的低哼，
“……媽？”
聽到這個聲音，林母渾身猛然一僵，再也顧不得那毛線團，倏然扭頭看向床上的林芮芮。
在清楚地對上女兒視線的瞬間，林母這一年多來早已麻木的心，在這一刻劇烈顫動起來。
她的眼眶幾乎是一下子就紅了。
“芮芮？……”
林母聲音哽咽，猛地撲到床邊，眼淚嘩嘩直流，“芮芮，你看我了，你會說話了……芮芮，我的女兒嗚嗚嗚嗚……”
林母說著一把抱住林芮芮，再也忍不住地大哭出聲。
林芮芮只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臉上竟是茫然與無措。
不明白為什么自己似乎只是睡了一覺，她的媽媽，卻仿佛老了十年……
姜栩栩眼見母女“團圓”，也不打斷，徑自出了房間，順手為兩人關上了房門。
房間里，林母的哭泣聲和林芮芮沙啞的輕哄聲時斷時續，過了好一段時間，林母才終于打開房門。
她擦著眼淚，哪怕整個人依舊蒼老憔悴，卻好似瞬間鮮活了起來，眼里仿佛都帶了光。
她上前朝著姜栩栩又是一陣感謝，姜栩栩便陪著她重新進了房間。
屋內，林芮芮顯然也是剛剛哭過，看向姜栩栩，眼神卻十分復雜。
她認得她。
她是……關蕊蕊的姐姐，關栩栩。
“是關蕊蕊，讓你來的嗎？”
林芮芮許久不曾說話，聲音還有些嘶啞，看著姜栩栩的目光里，還帶著些許的防備，與畏懼。
姜栩栩高中雖然和關蕊蕊同校，但兩人不同班，但林芮芮也曾聽過關蕊蕊私底下說起她這個“姐姐”。
姜栩栩那年忙著跟師傅學習玄術，根本不知道學校的事情，更不知道林芮芮的存在。
此時見著她的眼神，只道，“我現在姓姜，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林母不明所以，又和林芮芮解釋了剛才的事。
知道是姜栩栩救的自己，林芮芮還有些恍惚茫然。
不明白關蕊蕊的姐姐怎么會懂得這些。
但這并不妨礙她謝她。
“我……我不知道我究竟發生了什么……”
林芮芮根本不知道這一年多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感覺自己像是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她看到好多滿眼絕望的學生，他們從一處天臺一一跳下。
她看著那些眼神，自己也像是被一團絕望包裹著，無從掙扎。
“你的生魄被拘導致這一年多時間里神智全無，原先我以為，拘住你生魄的，是廢棄教學樓那頭骨的主人，但剛剛我為你引魂，才發現拘著你的，其實是它。”
姜栩栩說著，從背包將那個被纏成線團的紙燈籠拿出。
林母看到那線團才想起剛才那東西劇烈晃動的樣子，忍不住擋在林芮芮身前，
“小大師，你這里頭究竟是什么東西？”
姜栩栩眸色微斂，看向林芮芮，道，
“這里頭關著的，是你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的怨靈。”
林母和林芮芮同時一愣，看向那線團的眼睛里滿是詫異。
“那孩子的……怨靈？”
“我猜是當初你在廢棄教學樓流產，孩子的嬰魂被束縛在天臺，那個地方本就因為不斷有學生自殺積聚了大量怨氣，
加上沒能出生的嬰孩本身便有極大的怨念，它吸收了怨氣，自然成了一個力量強大的怨嬰。”
姜栩栩沒說的是，那處廢棄教學樓，本身就被人布下了一個聚怨的法陣，那些蠶絲線便是從那陣眼包裹的頭骨中生出的怨絲。
那些年不斷有學生自殺，應當是受教學樓內的怨念影響，那些怨念放大了學生心底的絕望與怨氣。
而當他們死去，他們原本的怨念就成了頭骨的養料。
只是不知為什么，本該被作為養料吞噬的怨嬰，卻被頭骨留在了紅色蠶蛹之內，不但沒有將它吸收，甚至是將它保護其中。
后來，林芮芮因為網上的謾罵羞辱導致她的怨氣迅速積聚。
嬰靈感受到母親的怨念，又渴望母親的陪伴，因此順著那股怨念直接將林芮芮的一魄拘走。
一方面是陪伴自己，一方面也是想將林芮芮變成一個和自己一樣的怨靈。
然而林芮芮還是個生人，所以嬰靈只能憑著林芮芮心底的怨尋上她的仇人。
也就是關蕊蕊。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姜栩栩在關蕊蕊身后看到的一開始只是個怨念聚集的灰影，而不是單純的陰邪。
姜栩栩先前試探過出手打散一塊，卻發現那東西過段時間又會重新凝聚。
如果不是先前留在姜溯身上的母符被燒毀，她從符上察覺到和關蕊蕊身上相似的氣息繼而尋到那黑氣的本源。
或許她只能等關蕊蕊背上的黑氣凝成實體再一把將其打散，但到那時……
林芮芮恐怕已經徹底成為一個死人。
這一次也算是誤打誤撞，及時救出了她的一魄。
姜栩栩說著，目光又重新落回手中的線團包裹的紙燈籠，杏眸中牽起一絲冷意。
似是察覺姜栩栩眼底的情緒，林芮芮心尖微顫，忍不住開口，啞聲詢問，
“栩……大師，這個孩子，會怎么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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