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測字天師蕭風 > 第三百六十六章 唐詩宋詞
  圍觀群眾一片嘩然,本來對蕭風崇拜的五體投地的禮部尚書一個猝不及防,下巴收回來的速度太快,差點咬了舌頭。

  這是堂堂總督,堂堂真人,堂堂天師該說的話嗎?

  人家就算陽痿,也不能這么問吧?再說了,這和你們在聊的事兒有啥關系啊?

  蕭風看著滿臉漲紅,青筋直冒的高個秀才,卻不搭理他了,轉身問舉人。

  “你可曾娶妻?”

  舉人警惕地看了蕭風一眼,不敢不答:“在下娶妻了。”

  “可曾納妾嗎?”

  舉人猶豫一下:“并未納妾。”

  蕭風點點頭:“雖不是陽痿,也沒強到哪里去。”

  眾人目瞪口呆,舉人面紅耳赤,又不知改說些什么。蕭風指了指趙文華。

  “趙大人就比你們強很多,不但娶了妻,還納了三房小妾呢。可見他在閨房之中能力比你們強的不是一點半點啊!”

  趙文華一時竟然難以分清蕭風是在罵自己還是在夸自己。

  本來嘛,這事兒當面說出來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任何一個男人被夸這方面很強勁,都是很得意的吧。

  可問題是,無緣無故的,大庭廣眾之下,忽然夸自己這個,實在是有點那個。

  高個秀才漲紅了臉,顫抖著聲音抗議:“大人雖然位高權重,但士可殺不可辱,大人必須給天下讀書人一個交代,何以要如此侮辱學生!”

  蕭風笑道:“我何曾侮辱你了?趙大人一妻兩妾,自然說明他能力超群;舉人至少有一妻,能力雖不強,勉強也還夠用。

  可你呢?你這般年紀了,無妻無妾,豈不是說明你那方面能力不行嗎?否則何以如此啊?”

  高個秀才手都氣哆嗦了:“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根據妻妾數量就能判斷男人行不行嘛?

  未娶妻納妾的原因有很多啊,比如家境不佳,比如醉心學業,比如身有熱孝……”

  蕭風收起笑容,冷冷的看著他:“妻妾的數量不能體現你的能力,錄取的比例就能體現考生的能力了嗎?

  你不娶妻納妾有很多原因,為何認定當初定錄取比例,錄取北方士子少就只有能力這一層原因呢?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存心想再掀起一場科考的腥風血雨?你居心何在?”

  蕭風的話中帶著雖然調侃,但其中道理卻是不言而明:科考比例本身就是當年那次事件的副產品,并不能說就是合理的規矩,更不可能是亙古不變的規矩。

  高個秀才理屈詞窮,搖著頭念叨著:“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卻說不出什么更實際的東西來了。

  一直一言未發的矮個秀才拱手施禮,一張口就讓全場人都驚呆了:這個其貌不揚的矮子,竟然有一個無比清越響亮的聲音,讓人聽之忘俗。

  “大人所說不無道理,但既然大人認為科考比例的制定,并非是因為南方士子強于北方士子。

  那最公平的辦法自然是取消科考比例,大家憑真本事來考,這才公平吧!”

  這句話引起了全場人的共鳴,他們知道,即使到了今天,南方士子的科考能力一定也是強于北方士子的。

  蕭風也知道這一點,倉廩實而知禮節,這是萬古不變的真理。大明朝雖然定都北方,但南方富庶,北方窮苦的大格局一直存在。

  飯都吃不飽,讀書人的比例自然就少,加上戰亂頻仍,這種情況下要求科舉的南北方公平,本身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兒。

  但這話在這種場合下說出來,不但于事無補,還會更深地激起南北方對立的情緒。

  真出現那種局面,趙文華只怕睡到半夜都會忽然坐起來,大笑三聲再接著睡。

  所以蕭風只能換個方式和這些江南士子講理了,用一種讀書人最喜歡的方式。

  蕭風看著矮個秀才,忽然問道:“你三人在江南士子中,是個什么水平,可配得上替江南士子發聲嗎?還是需要找幾個中了進士的來?”

  這是最戳讀書人肺管子的話了,自古文無第一,就算是一輩子不中舉的窮秀才,也絕不肯承認是自己的水平不行,一定是考官瞎了眼。

  是以三人立刻站直了身子,那舉人昂然道:“我三人雖末學后進,在南京城內也薄有聲名。

  雖命運不濟,尚未登科,但自問學問尚可,否則也不會被大家公推來拜見大人了!

  我三人之作,江南多有流傳。這位艾兄,擅長詞曲,正是金陵秦淮客,風流天下聞的人物,哪個花船上不傳唱他的大作?”

  舉人指著那個矮個秀才,原來這就是艾兄,矮個秀才擺手謙虛,臉上卻是當仁不讓。

  “學生喜好曲牌,也喜好音律,向來都是連詞帶曲一起寫的。

  故而秦淮河上的姑娘們更喜歡傳唱,不過是方便而已,倒不是比其他人寫得更好。

  聽聞大人當年鐵騎出京,創的一首《藏龍臥虎》,已成大明軍隊的軍歌,小人也甚是欽佩啊。”

  舉人又指著高個秀才:“這位高兄,擅長唐詩宋詞,南京城內有名的茶樓酒肆,哪家墻上沒有他的墨寶?”

  高個秀才連連拱手:“謬贊謬贊,那只是各位大才不屑與小人相比,故此讓學生囊螢輝月,偶出風頭罷了。”

  蕭風點點頭:“那這位鐘先生,又擅長何道呢?”

  舉人一愣:“我不姓鐘啊?”

  蕭風哦了一聲:“我見矮的姓艾,高的姓高,以為你不高不矮的正中間,就該姓鐘呢。

  我還在想呢,人都說名好書才好,起名字這么隨意的嗎?也太不用心了吧。”

  舉人忍著氣:“學生姓居,并無特別擅長之道,但詩詞歌賦,古風元曲,隨心所欲,無可無不可。”

  蕭風啞然一笑:“草率了,原來你不是按個頭起的名字,是按身份……

  既然三位自認學識水平可代表江南士子,那今日本官就代表北方士子,與三位比個勝負。

  若是三位勝了,本官自當上書朝廷,為江南士子爭取更多的科舉機會;若本官勝了,南北士子之爭,就此成為罷論,如何?”

  三人一愣,頓時都警惕了起來,他們三人湊到一起,竊竊私語幾句,然后舉人拱手施禮。

  “大人吩咐,不敢不應,不知大人要如何比試?”

  蕭風淡然一笑:“就比你們最擅長的好了。你們三人,每人比一場,有一場你們贏了的,就算是江南士子贏了,不知堂下可有人反對?”

  其實本來堂下的讀書人中確實是有人想反對的,因為他們覺得蕭風盛名在外,又是今科探花,想來也有些真才實學。

  貿然賭賽,未必有必勝把握,萬一輸了會丟了江南士子的臉。可聽蕭風說完比賽的條件,這些人立刻就把反對憋回去了。

  太狂了!真他媽的太狂了!

  這三位也算我江南名士,你以一對三,讓人家選最擅長的跟你比,還贏一場就算贏!你真當自己是神仙了?

  趙文華假裝被陽光刺眼了,舉起袖子擋住臉,笑得渾身發顫。

  蕭風啊蕭風,人狂有禍,天狂有雨,我看你今天真是狂到頭了!

  袖子忽然被人一下子扯了下來,因為太突然,趙文華一臉開心的爆笑沒來得及收起來,暴露在了蕭風眼前,及全場的眾目睽睽之下。

  “趙大人?你這是怎么了?是想到什么開心的事兒了嗎?”

  趙文華十分尷尬:“不不不,是陽光有點刺眼,所以我擋一下。這個表情是因為,對了,陽光刺眼嗎,所以瞇起眼睛來不是很合理的嗎?”

  蕭風抬頭看了看:“趙大人,今天陰天啊,哪來的陽光?”

  趙文華揉揉眼睛:“啊,眼花了,眼花了,大人請不要在意我的眼睛問題,還是趕緊開始比賽吧!”

  蕭風松開趙文華的衣袖,大笑著轉向那三人:“你們誰先來?”

  三人又商量了一番,決定由高個秀才率先出戰,矮個秀才第二輪。這倒不是因為高個秀才水平最高,而是矮個秀才的詞曲需要準備更長時間。

  元朝,是距離明朝最近的朝代,宋詞雖然也是有詞牌子的,但因為年代久遠,人們早已忘記詞牌子的曲調了。

  因此固然宋詞風流雅致,但后人卻只能吟誦,能編曲來唱的極少。反而是元曲,雖然在文采辭藻上略輸一籌,但因為有現成的曲調,反而更加易于傳唱。

  所以比元曲,不但比的是寫詞的文字能力,還要比作曲的能力。真正的元曲大家,不但能填寫現有的曲牌子,還要能創造新的曲牌,譜出新的曲子來!

  他們本來也沒想到蕭風要當場比試,因此,自然也沒帶著樂器來。

  矮秀才立刻讓堂下認識的讀書人,去秦淮河的花船上,找最專業的的那條船,請她們帶上樂器,就說艾秀才要做新曲了,做完白送給她們!

  堂下有人飛跑而去,高秀才矜持的一笑,上前一步:“大人,艾兄的樂器準備需要時間,學生就先請大人賜教吧!”

  蕭風微笑點頭:“你要做詩,還是詞?要限定題目嗎?”

  高秀才道:“既然大人問到是詩還是詞,顯然大人胸有成竹,那學生就干脆做一首詩,再做一首詞,分別請教大人好了。”

  嗯?圍觀眾人都被高秀才的無恥驚呆了!

  說好了一人比一場的,你這可好,打蛇隨棍上,咬住蕭風的一句話頭,硬是把你的一場變成了兩場!

  以蕭風此時的身份,這詩、詞任何輸一場,按前面的話,只怕都得認輸啊!這樣一來,三場贏一場就變成了四場贏一場即可!

  要不說讀書人雞賊呢,圍觀群眾們默默嘆服,趙文華開心地舉起了兩個袖子,做了個雙保險。就算蕭風一下拉掉一個,還有一個擋著呢。

  蕭風微笑不變,只是看向高秀才的眼神陡然變得犀利無比,一閃即逝,高秀才看在眼里,心里一抖,但此時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既然今日話題是因科舉而起,學生就以‘人才’為題,向大人討教!”

  蕭風微微點頭,他倒不是真的像趙文華想的那樣,狂到沒邊了,而是他知道,中華文化,源遠流長,自己多占了幾百年的便宜,就算自己文采不夠,總有大佬能挺身而出的。

  高秀才微一沉吟,居然在大堂上踱起步來。

  靠啊,這是要干什么,七步成詩嗎?堂下有好事者也跟著起哄數了起來。

  “……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

  “八步,九步,十步……”

  聲音從高亢激動,到有氣無力,你他媽的是有病嗎,既然走七步出不來詩,老實站著不好嗎?瞎溜達什么?

  到第二十步,高秀才一下子站住了,眾人也提起了精神頭。

  “夜讀詩書三百篇,

  此生不得到長安。

  只恨江南春常在,

  誰信十年窗下寒。”

  全場一片嘩然,贊嘆,歡呼聲響成一片。蕭風也默默點頭。盛名之下,確有其才。

  這首詩,把江南士子的憤懣,不平,寫得淋漓盡致,題目扣得也好,二十步成詩,才思也算夠快的了。

  只恨江南春常在,誰信十年窗下寒。看來他也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

  我的讀書環境是好,可并不代表我不努力,不用功啊,憑什么我不能和北方士子公平一戰呢?

  蕭風唯有苦笑,這事兒,是不可解的,別說今天解不了,多少年之后也解不了,唯有努力而已。

  “大人,請賜教!”

  蕭風深吸一口氣,我現場作一首也未必會輸給你,只是今天這一戰,無所謂公平,我必須大勝。

  我必須把江南士子的士氣打下去,才能維持南北的平衡,和大明的安穩,我要對得起師兄,對得起天下,就只能對不起你了。

  “九州生氣恃風雷,

  萬馬齊喑究可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

  不拘一格降人才。”

  沒人說話,每個人都被震住了。這是什么速度啊,蕭風雖然是坐著的,但如果站起來走,絕對超不過三步啊!

  速度只是其次,這詩句……太震撼了。你不是覺得科舉對人才不公平嗎?可誰規定科舉就是人才的唯一出路呢?

  在此之前,幾乎沒人想過,科舉之外還有人才,除了那些靠命拼上去的大頭兵,否則就連將軍都要走武科的。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蕭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啊?

  難道他是想從根本上改變科舉制度?如果是那樣,南北科舉之爭確實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呀!

  讀書人都在默默地揣測著蕭風的詩,沒讀過書的老百姓想不到那么深,但從直覺上,都能感覺出蕭風這首詩絕對是碾壓了高秀才。

  “唉,高秀才這未免有點不自量力了,你沒聽說過,現在在各州府大堂懸掛的那兩句詩就是蕭大人寫的嗎?”

  “州府大堂?哪兩句?”

  “你瞎啊,抬頭看啊,這應天府大堂也掛著呢啊!”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兩句就是蕭大人寫的?”

  “沒錯啊!”

  “那和蕭大人比唐詩,確實是有點不自量力了……”

  高秀才滿臉通紅,聽著堂下的議論,也覺得自己走了一步臭棋。不過他想了想,好像沒聽說蕭風在宋詞上有什么知名大作,自己還有希望啊!

  “大人詩作,確實高出一籌,學生認輸。那接下來,學生就以宋詞討教。這次,嗯,換個題目吧。”

  高秀才倒不是不能繼續用“人才”這個題目寫詞了,不過他總覺得蕭風能贏他,恐怕是平時總在琢磨關于“人才”的問題,再沿著這個題目寫下去,自己未必能占便宜。

  他想了想,決定選一個蕭風平時不怎么思考的問題,對,他篤定,蕭風是一定不會思考這個問題的,因為就壓根不可能!

  “大人,自古懷念故人的詞作很多,尤其是懷念愛人的。例如蘇軾的《江城子》、《卜算子》,學生就以此為題吧。”

  這下就連堂下的讀書人都覺得高秀才有些無恥了。蕭風年紀輕輕,據說才剛剛娶妻。

  不管是妻子,還是倒插門的那位,還是在后堂貓著時不時伸手點贊,以為別人看不見的那位,包括府里亂七八糟的女人們,都還活得好好的呢。

  你讓這樣一個春風得意,珠環翠繞的男人,寫悼念愛人的詞?

  你怎么不比比寫悼念爹娘的詞呢?不還是因為你高秀才爹媽健在,寫不出那份情感來嗎!

  眾人都以為蕭風會拒絕這個極其不公平的比試,連趙文華也覺得蕭風不可能答應。不料蕭風只是淡淡一笑。

  “隨意,我說了讓你出題,寫吧。”

  那笑容中藏著多少別人看不見的傷感和惆悵,如果此時戚繼光在身旁,一定會跳起來的。

  “那個除夕晚上他就是這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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