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測字天師蕭風 > 第四百四十七章 扶靈出京
  第二天,離除夕夜還有兩天,嚴府再次傳出讓人震驚的消息:嚴世藩的正妻病逝了。

  至于死因,根據御醫的說法,應該是傷痛過度,加之連日守靈疲勞,引發心悸,睡夢中去世的。

  嚴世藩已經悲痛得難以自制,再也不愿呆在京城這個傷心之地,于是哭別嚴嵩,扶靈出城,帶著母親和妻子的棺槨一同回江西老家安葬。

  嘉靖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命人給嚴府送了個誥命的牌子,以示哀榮。

  正常情況下,四品以上官員的妻子去世,如果生前沒有得到誥命的,皇帝往往會追封誥命。

  嚴世藩已經被褫奪一切品級,按理他妻子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但嘉靖還是追封了,可見他心里也替嚴嵩難過。

  嚴嵩確實已經心力交瘁了,但他咬著牙,硬挺著把嚴世藩的車隊送出了京城。

  因為他知道,嚴世藩此時的狀況,離京城越遠,可能越安全。今后等萬歲氣消了,也許還有轉機。

  嚴世藩走了,錦衣衛自然就放松了對嚴府的看管。本來陸炳不放心的也不是嚴嵩,他是擔心嚴世藩出什么幺蛾子。

  現在不安定因素走了,再讓錦衣衛盯著嚴府不放,就顯得有些針對了,這種事兒萬一傳出去,嚴嵩和嘉靖都會對自己有所不滿。

  車隊帶著棺槨,一路還要揚撒紙錢,自然走得不是很快。嚴世藩沒有了腿,只能坐在馬車里,除了出城時被人們看到一眼之后,就再也沒出過車了。

  張遠也悄悄出了城,在城外僻靜之地等著嚴世藩的車隊。嚴世藩在樹林中停下車,張遠一彎腰鉆進了車里,語氣十分不滿。

  “你拍拍屁股走了,我怎么辦?我的毒誰給我解?”

  嚴世藩淡淡地說:“我不走,你的毒才解不了。”

  張遠一愣:“這是什么意思?”

  嚴世藩道:“我不走,錦衣衛就會緊盯著我的府邸。你進進出出,錦衣衛都是能看得見的。

  你從我府里治好了苗疆的蠱毒,錦衣衛難道不會疑心嗎?我一走,錦衣衛就不會監視嚴府了。

  今天晚上二更時分,你從角門進我府中,漸漸會帶你進我后院兒,解毒的人已經在府里等著了。

  但是,你答應我的事兒也要做到,讓東廠的人多在街上轉轉。

  若是碰上順天府或五城兵馬司的人為難外來入京之人,就過去解解圍,沒準里面就有我請來對付蕭風的人!”

  張遠皺皺眉頭:“怎么,你要對付蕭風,這是要進來多少人啊?”

  嚴世藩冷笑道:“錦衣衛成天守著蕭府,我若不多請幾個人來,能殺得了蕭風嗎?

  你也不用操心別的,反正今晚上你的毒也就解了,再也不用看蕭風的臉色了!”

  張遠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這才跳下車,悄然離去。嚴世藩看著他的背影,陰笑了一下。

  在嚴世藩的車隊繼續向前前進的時候,兩個不起眼的人,帶著大頭巾,風塵仆仆地進了京城。

  身材肥胖的家伙,在主街上遠遠地看著蕭府,眼神茫然而失落,他正想往前挪動腳步,身后背著長刀的人拉了他一把。

  “別忘了,船主再三吩咐過,不能直接進蕭府,否則后面的事兒就說不清了。

  活是你天賜營造干的,圖紙是你的營造隊長留下的,別說嚴世藩,就連趙文華都可以什么都不承認!

  如果一切太平,皇帝只會懷疑蕭大人收買你誣陷嚴家,所以,你只能找官府投案自首,不能直接聯系蕭大人。”

  談新仁身上一抖:“這一路我們東躲西藏,就是怕被嚴世藩的人看見啊。

  他在京城里那么大的勢力,我一旦投案,沒準都活不過今晚!”

  柳生殘月冷冷地說:“那我不管,船主怎么說,咱們就得怎么辦。

  船主說順天府和大理寺,皇帝認為都是傾向于蕭大人的,同樣不能去。

  刑部有柳臺在,你去投案大概率會被黑掉,所以只能去錦衣衛北鎮撫司,走吧,我送你到大門口!”

  談新仁無奈,只好轉頭往北鎮撫司的方向走去,結果剛走出幾步,一伙東廠番子迎面走了過來,談新仁趕緊低頭。

  “這是東廠的人,東廠和嚴世藩是一伙兒的!他們看見我我就死定了!”

  談新仁一抬頭,看見面前的醉仙樓,他慌不擇路的鉆進了醉仙樓里,柳生殘月只好跟著他走進來。

  快要過年了,大家都在家里忙活,醉仙樓和其他的酒樓一樣,生意雖好,也不至于沒有空座。

  兩人剛在一個空座坐下,一個小伙計飛快的跑過來,殷勤地介紹。

  “兩位想吃點什么,咱們醉仙樓有五個頂級拿手菜,十五個招牌拿手菜,另有火鍋涮肉。”

  旁邊有一桌客人,一看就是來京城做生意的,幾個炒菜,中間一大盤餃子,吃喝得正熱鬧。

  要說最能代表中國人思鄉情結的食品,莫過于餃子了。多么熟悉的鄉音啊,多么陌生的繁華啊,談新仁心里一酸,忽然開口問道。

  “還有餃子嗎?我想吃餃子。”

  小伙計連連點頭:“有的有的,平時點餃子的人還真少,這要過年了,總有些客人回不了家的,點餃子的也就多起來了。”

  熱氣騰騰的餃子上來了,談新仁狼吞虎咽,柳生殘月皺眉看著他。

  “至于嗎,在島上又沒餓著過你。”

  談新仁擦了擦汗:“你懂什么,島上的飯菜怎比得上京城。

  再說了,我這馬上要進大牢了,生死未卜,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吃到餃子了。”

  他的筷子頓了一下:“船主說過,不管我死活,都會照顧我家人一輩子,他說話算數吧?”

  柳生殘月不屑地點點頭:“船主一言九鼎,豈會騙你一個窮途末路之人?”

  正說著話,幾個東廠的番子竟然也走進了醉仙樓里,憑氣勢嚇走了靠街而坐的兩個客人,大聲叫酒叫菜。

  小伙計不敢怠慢,趕緊跑過去伺候。談新仁的兩條腿又開始彈起了琵琶,柳生殘月皺皺眉,暗暗握住了長刀。

  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你們吃飯就吃飯,嚇走人家客人干什么?你們東廠也太霸道了吧!”

  嗯?眾人一愣,那可是東廠的人啊,誰這么大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實話實說,東廠番子原來走進隨便哪家飯店,也沒有等座的道理,都是直接動手趕人的。

  也就是醉仙樓,后臺老板是蕭風,東廠番子們不敢過于囂張,只能憑氣勢嚇走人,這還有敢提意見的?

  一個番子抬頭看了一眼,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趙總旗,這可是前輩了。

  我當錦衣衛時你就是總旗,我進了東廠這些年,你還是總旗,了不起!”

  很多人都以為東廠的番子和廠公一樣,都是太監,其實大錯特錯。東廠只有廠公或是極少幾個心腹是太監,剩下的都是正常人。

  而且東廠番子的主要來源就是錦衣衛,每年東廠都會從錦衣衛中挑選一定數量的人來充實力量。

  當然也不是東廠說要,就一定得去,放不放人,還是錦衣衛指揮使說了算,比如陸炳不放人,那張遠就要不動。

  不過像陸炳這樣能和東廠分庭抗禮的錦衣衛指揮使畢竟是少數,在他的前后,基本都是東廠占上風,要人自然也強勢。

  還有一些錦衣衛,覺得東廠比錦衣衛更有前途,也會主動去表忠心,甚至送銀子,讓東廠點名要過去。

  所以東廠番子和錦衣衛其實本是同根生,不過分屬兩個部門后,自然也就各為其主,動不動就相煎一下。

  趙總旗聽那番子嘲笑自己總不升官,不由得大怒,正要發作,身邊的小旗拉住他。

  “大過年的,犯不上和這群家伙掰扯,他們喝酒,咱們也喝。他們要敢鬧事,咱們再說!”

  錦衣衛自然沒有保護酒樓的職責,不過當初嘉靖曾派錦衣衛保護蕭風的親友,醉仙樓老板身為蕭風的疑似娘子,自然也在守護之列。

  如今這個命令雖然撤銷了,但趙總旗和幾個兄弟沒事兒時還是喜歡到這邊轉一轉,習慣成自然了。

  幾個錦衣衛也坐下來,正打算點酒點菜時,陳忠厚已經看見了幾人,讓小伙計送上酒菜,聲明是請客的。

  趙總旗也不客氣,沖幾個東廠的人炫耀地舉了舉酒壺,意思是老子比你有面子,開始喝酒。

  談新仁偷瞄了一眼,悲痛地沖柳生殘月點點頭。

  “這家伙是蕭風的朋友,當年我賠給蕭風三十萬兩時,給蕭風撐腰的幾個家伙里就有他!”

  柳生殘月哦了一聲,看了看,站起身來:“那我就完成任務了,你直接找他自首就是了,還算送給他一份功勞。”

  柳生殘月說完起身就走了,談新仁咬咬牙,低著頭沖小伙計招招手,小伙計跑了過來。

  “客官,要加點什么嗎?”

  談新仁掏出一小塊碎銀子,塞在小伙計手里:“小哥,你請那邊的錦衣衛總旗過來一下,就說老朋友找他。”

  小伙計攥緊銀子,心說幸虧你讓我叫的是趙總旗,這個我不怕,你要是讓我去叫東廠的人,這銀子我就不要了。

  趙總旗聽完小伙計的話,詫異地看了旁邊的桌子一眼,談新仁低著頭,頭巾遮著臉,也看不見長相,只能看見是個胖胖的家伙。

  青天白日,人流如織,趙總旗也不怕有人搗鬼,直接走過去一屁股坐下。

  “什么老朋友,我老趙可沒幾個老朋友了,我靠,這不是,這不是談……”

  談新仁一代首富,趙總旗自然是認識他的,談新仁趕緊擺手,臉都嚇白了。

  “小聲,小聲,我是來投案的,此事是關于嚴世藩的,對蕭大人有利,你趕緊把我抓到北鎮撫司去吧!”

  趙總旗撓撓頭,這事兒還真讓他有點迷糊,不過錦衣衛消息靈通,他之前倒是聽張天賜說過,嚴世藩在找談新仁,不過張天賜一直以為嚴世藩是要重新扶持談新仁對付他呢。

  現在看來,談新仁說的話就有七分可信。不管可不可信,既然他主動來投案,自己都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不過……趙總旗是個講道理的人,他苦惱地看著談新仁。

  “你又不肯說你是自首什么事兒,我該用什么罪名抓你呢?”

  談新仁急了:“你們錦衣衛抓人還需要罪名嗎?快點吧,沒準東廠那幾個家伙也在幫嚴世藩找我呢!”

  趙總旗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一把抓住談新仁的手腕,嚴肅地看著他。

  “你吃餃子,為什么不沾醬油啊?”

  明天就是除夕了,京城洋溢在一片歡樂之中,性急且有錢的人家,已經開始燃放起了煙花爆竹,五城兵馬司也準備了大量的人手用于防火救火。

  今年是嘉靖順心的一年。他御駕親征擊退了韃靼人,倭寇也消停了很多,還完成了宗室供養制度的改革,苗疆也有歸順的態度。

  所以今年嘉靖的心情也格外好,對民間的恩旨也比每年多一些,這也讓京城的歡樂氣氛變得更加濃厚。

  夜已深,取消了宵禁的京城依然熱鬧非凡,很多外地的、本地的商戶都想趁著過年的時候多做點生意,多賺點錢。

  尤其是各大酒樓,幾乎都是通宵營業,這在那個沒有開封菜和金大門的年代,是很少見的。

  在一片熱鬧的掩護下,張遠悄悄從小門走進了嚴家。果然,漸漸就在角門等著他,沖他微微一笑,扭著腰身前面領路。

  張遠充滿了期待,蕭風的藥膏雖然管用,但能不能徹底解毒他心里也沒底。兩頭下注永遠是最好的選擇。

  嚴世藩這半邊院子,前院有十幾個仆從,中堂一片寂靜,沒什么人。隨著漸漸走到后院,徑直進入已經破爛的極樂魔窟里。

  在極樂魔窟的最深處,坐著幾個人,其中一人面帶微笑地看著張遠,溫潤如玉,風度翩翩,身邊一人白發白須,蒼老威猛。

  張遠狐疑地看著這兩人:“你們倆就是來給我解毒的苗疆人?看著不怎么像啊,嚴世藩不是耍我的吧。”

  蕭芹笑了笑:“我們就是給你解毒的,這顆藥丸,你吃了它,毒就解了。”

  張遠看著蕭芹手上拖著的灰色藥丸,狐疑道:“如果只是一粒藥丸,嚴世藩干嘛不直接給我,反而讓我冒險來他府里呢?”

  蕭芹搖搖頭:“當然不只是藥丸,你吃了藥后,我還得運功替你拔毒呢。”

  張遠眨了眨眼睛,心里忽然想起蕭風的話來,看著眼前的男人,后背冒出了一層冷汗。他捂著肚子向外走。

  “我靠,今天吃壞了肚子了,等我一下,我去趟茅房,回來再吃藥解毒。”

  蕭芹出手如電,一把扣住了張遠的手腕,張遠奮力一掙,竟然絲毫撼動不得。張遠大驚。

  “媽的,你想找死嗎,敢擋著老子去茅房?你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嗎?”

  蕭芹微笑道:“張廠公,先吃了藥再走也不遲。”

  張遠情知不妙,一拳打向蕭芹面門,同時一腳踢向蕭芹襠下,扯開喉嚨準備大叫一聲。

  蕭芹輕松閃躲過這一拳一腳,手指一彈,藥丸已經射入張遠的喉嚨里,把他準備大叫的一聲也堵住了。

  張遠要吐出來,蕭芹捏住張遠的下巴,漸漸湊過來,抱住了張遠亂打的另一條胳膊,媚笑著道。

  “張廠公啊,聽說你沒了家伙,還能讓花奴欲仙欲死的,我聽著都有點動心了呢。

  這苗疆的最后一對心蠱,咱倆分吃了,可算是有緣呢。如果辦完事后,你還有命,我好好伺候伺候你怎么樣?”

  張遠拼命掙扎,但蕭芹功夫遠高于他,加上漸漸的壓制,他不但動不了,連喊都喊不出來。

  終于,張遠的眼神變得迷茫了,蕭芹歪頭看了他一會兒,緩緩松開了他,對漸漸使了個眼色。

  漸漸也退開幾步,看著張遠,心里默默運功。張遠像木偶一樣走了幾步,單調了說了一句話。

  “東廠辦案,閑人退開!”

  蕭芹松了口氣:“這廝武功不弱,如果不是中了血蠱之毒,單純想要用心蠱控制他,還不那么容易呢。”

  漸漸湊到蕭芹身邊,輕輕的撫摸著蕭芹的胸膛,妖媚地笑了笑。

  “那也要是我才行,如果是白姑、青姑那兩個只喜歡好吃好穿的廢物,也只能控制王迎香那樣的小孩子。

  這次成功后,圣使一定要陪我幾天才行,你之前可是答應過我的。”

  蕭芹笑了笑,掐了掐她的臉:“所以你得留到最后才能用,你在我這里多年,只有我和大祭司知道你的身份,就是留待大用的。”

  旁邊的蕭無極哼了一聲,漸漸瞥他一眼,媚笑道:“怎么,我跟你呆了七八年,你還不知足?沒有我幫你泄火,你早就走火入魔死了!”

  蕭無極冷冷道:“彼此彼此,沒有我給你當藥渣,只怕你也早就發瘋了。若不是你的體內淫毒,我只怕還不會變得這么瘋狂。”

  蕭芹擺擺手,停住了兩人的虎狼之詞。

  “通知前院的人準備,分批出門,按計劃行事。等城外紅色煙花升空,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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