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李斯端酒，看著對面的少年，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趙術太聰明了。
就算是李斯都覺得有些驚訝，趙術的表現，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少年，更像是一個在朝堂沉浮數十載的老狐貍。
這種妖孽，不光是表現在趙術在戰爭的恐怖嗅覺上，以及對于文吏那種處事的度的把控上。
最重要的是，趙術一個少年，對于人情世故都熟稔于心，與人相處，總是留有一份余地。
而當余地也無法共存的時候，也有雷霆之怒，趙術在信都的手段，讓李斯嘆為觀止。
“你一身才華，屈居于少府，別說是章邯了，就算是老夫也不同意，更別說是王上......”
李斯神色肅然，朝著趙術，道：“你小小少年，就不想著公侯萬代么？”
抿了一口酒，趙術笑了笑，道：“我聽聞，王上有幾個公主，年歲和我差不多。”
“尚公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噗！
聽到這話，李斯一口酒噴了出來，很是詫異的看著趙術，他沒有想到，趙術居然有這樣的想法。
若是一般人，尚公主確實是一條保證榮華富貴的路，但是趙術不一樣。
一如趙術這樣有才的人，往往會避開公主這個坑兒。
若是君王賜婚，那是避無可避，但是像趙術這樣的年輕才俊，自己要求尚公主的少之又少。
“你這尚公主的夢想，只怕是難以實現，作為老秦男兒，要靠自己去建功立業........”
李斯委婉的勸了一句。
他清楚，趙術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但是他清楚，以趙術的身份，還有秦王政的打算，根本不存在尚公主的可能。
心中念頭轉動，李斯突然臉色微變，這一刻，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趙術。
趙術想要尚公主，應該沒有太大的政治目的，要不然，眼前的少年，就太過于妖孽了。
此時，趙術顯然沒有李斯想的那么多，而是朝著李斯淡然一笑，道：“大秦的公主，純粹的富婆啊！”
“據說王上的王女，都長的國色天香，乃是大秦第一絕色，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過，從王上就可以看出來，王女的容貌不會差的哪里去........”
這一場酒，喝了很久。
賓主盡歡。
趙術與李斯的關系得到了極大地加深，彼此在政治上形成了同盟，利益幾乎一致。
最后，趙術起身告辭，李斯望著趙術離去，朝著家老吩咐，道：“煮一碗醒酒湯！”
“諾。”
喝了醒酒湯，李斯洗了一把臉，然后朝著趙王宮而去。
他心里清楚，今夜的邯鄲城，必然是不會平靜，此時此刻，頓弱只怕是已經帶人動手了。
趙王宮中，嬴政神色復雜，有些痛苦，也有些釋然，他直接是來到了趙王族的宗廟之地。
看著趙堰的牌位，眼中的恨意瘋狂涌現。
天問在手，諾大的宗廟之地，只有秦王政一個人，也只有天問拖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趙堰，你死的太早了，沒有看到今日，你應該慶幸.......”
一語落下，嬴政揮劍，將趙堰的牌位斬斷，在邯鄲的那些年，他最大的恥辱，都是來自于趙堰。
只可惜，趙堰死的太早了，否則，他要讓趙堰知曉，什么才叫生不如死。
將長劍回鞘，嬴政望著空曠的宗廟，語氣幽幽，道：“既然你已經死了，寡人的仇，只能宣泄在這里了。”
“奪其城池，滅其宗廟，斷其子嗣，這一件件的事情，寡人會一一為你安排上。”
“自大風起，你我的仇怨，秦趙的仇怨，都將煙消云散！”
說話之間，嬴政轉身往外走去，方才斬斷牌位滴落的燭火，在角落里搖曳。
布幔被點燃，迅速被擴散，當嬴政走出不久，趙國宗廟之中，便已經是肉眼可見的大火。
駐守的秦軍都看到了，卻沒有一個人想要去救火。
宗廟之地，獨立于趙王宮，縱然是一場大火被人放縱，沒有救火，也不會席卷其他的地方。
楊端和望著大火，不由得搖頭，他心里清楚敢在趙王宮之中縱火的，除了膽大包天，行事無法無天的趙術之外，也只有秦王政了。
而這一次，秦王政住在趙王宮，就算是給趙術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趙王宮中縱火。
雖然他沒有被要求跟隨，但是楊端和清楚，必然是秦王政。
望著嬴政提劍走出來，楊端和方才大喝：“走水了，快救火........”
李斯走進趙王宮，看著映紅半邊天的大火，眉頭微皺，不由得腳步一頓。
朝著身后的書吏斷然下令，道：“以邯鄲官署的名義下令邯鄲戒嚴，全城搜捕刺王殺駕的逆賊！”
“同時發布文告：有黑衣賊子夜入邯鄲王宮，行刺王上，以大火焚燒王宮，企圖毒害我大秦王上。”
“讓邯鄲城中民眾配合官署搜查，同時向中原頒布大索文書，以大秦朝廷的名義！”
“諾。”
文吏點頭，然后轉身離去。
李斯臉色變得凝重，然后朝著秦王政居住的宮殿快步走去，不多時，便見到了提著天問的嬴政與身后跟著的趙高。
“臣李斯，拜見王上，王上萬年，大秦萬年——！”
見到李斯到來，嬴政點了點頭：“你與趙術談過了？”
聞言，李斯點了點頭，朝著秦王政，道：“臣此番入王宮，便是向王上來稟報此事。”
“恰巧遇見了逆賊行刺王上，已經下令，邯鄲戒嚴，全部搜捕，以及以朝廷的名義大索了。”
“嗯。”
嬴政點了點頭。
他不是一個分不清好壞的君王，趙國宗廟被燒毀，自然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讓天下人來信服。
“去書房！”
“諾。”
李斯點頭跟上，走了幾步，看著眼前的宮殿，與秦王政下榻的宮殿不遠，而且分開修建。
李斯不由得停下，朝著趙高，道：“趙府令，將這座宮殿里面的東西搬空，也燒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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