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隋主沉浮 > 第176章:有難你們當、有福我獨享
  仁壽三年對大隋和周邊異族都是風云變幻的一年,涼州之戰,對于大隋及至周邊各族來說,都是意料之外的變故。那場突如其來的大戰、以及出人意表的結果,讓大隋王朝少了三十多萬強敵,這場實實在在的戰爭和戰績,也令大隋威名和雄風更勝以往;而對于東西突厥來說,則是損失三十多萬有生之力,雙方都繼承不到步迦可汗“遺產”,實力自然也都遠比史上的東西突厥弱小。

  不過真正令吐谷渾、高句麗這些與大隋關系不好的異族擔憂的不是大隋完成了北方戰略,如果大隋此時窮兵黷武、積極備戰,吐谷渾和高句麗不會太擔心,過剛易折,若大隋繼續征戰,一來會引來四周異族聯手,二來對大隋內部也是一個巨大的壓力。

  如果大隋此刻繼續積極備戰,準備來年再打一場大戰,妄想征服四塞,擁有地利優勢的吐谷渾和高句麗都會很高興,因為那樣不但是將自己擺在了四周各族的對立面,甚至從內部就能自己毀滅,如果大隋完了,那最大的得益者自然就是他們這些實力強大的國家,以高句麗的實力,完全可以輕易將遼東收入囊中,同理,吐谷渾也能以當前的實力占據河西走廊。

  然而事與愿違,大隋在打贏了步迦可汗以后,只是命楊集在邊境與吐谷渾對峙,這種上不下、下不下的局勢,令吐谷渾之十分惱火、被動。

  而涼州,在經過一年的動蕩和波折,也慢慢歸于平靜,年關將過之際,除了瓜州總管麥鐵杖頻頻出擊鄯善之外;腹心之地,隨著隋軍占據有利制高點,大隋和吐谷渾默契對峙在前沿陣地,并沒有發生什么不友好的舉動。

  但災民、難民、失去百姓的大量涌入,卻使涼州享受不了什么戰爭紅利,反而使窮得連柴刀、鐮刀都沒有的涼州變得更加嚴峻,不過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這些災民對于涼州只是一時之憂,只要艱苦幾年時間,必將釋放出巨大的生產力。

  更讓楊集興奮的是,在交州坐鎮的劉方應他要求,以高價從南方的林邑國買到十石占城稻稻種,前不久一并送到了甘州。

  占城稻又叫早禾或占禾,屬于早秈稻,具有高產、早熟、耐旱的特點,不僅適應性極強、不擇地而生,而且生長周期短,在炎熱地區甚至可以一年三熟,在玉米、土豆、紅薯等高產糧食作物還沒有被發現之前,占城稻絕對是世上最高產的糧食作物,沒有之一。

  大隋要發展、軍隊要擴建、地盤要實控,要靠什么?

  自然人口!

  而人口依靠什么發展和養活?

  是糧食!

  所以歷朝歷代以來,人口是衡量國勢強弱的重要指標之一,而人口和糧食則是朝廷考核政績的重中之重。

  現在還不具備跨越太平洋前往美洲的條件,所以占城稻就是提升糧食產量的唯一殺器。

  只要河湟地區、河西走廊、庭州等地都種上占城稻,楊集有信心讓涼州百姓在三年之內自給自足,并使衣食無憂的涼州之后出現人口猛漲的趨勢。等到東北、華北、黃淮、江淮、漢江、成都等等土地肥沃、灌溉方便的平原都開發出來,種上占城稻,大隋的糧食基本無憂。

  須知道此時的江南并未完全開發,尤其是兩湖、嶺南一帶更是煙瘴肆虐、野獸橫行的原始地帶。而云夢澤也在一年年縮小,湖水退去之后露出的土地異常肥沃。

  要是把江南、兩湖和嶺南再開發出來,只要不是太糟糕的年景,基本不會出現缺糧之憂。

  楊集這段時間又有些無所事事了,他見多識廣,而官員們受到思想上的束縛,眼界比較狹窄,他們認為的難題到了楊集這里,幾句話就能解決干凈。他除了每天兩個時辰待在軍營,大多數時間就是新建的涼州大學和府中的的印書院跑。

  涼州大學是楊集和總管府屬官根據涼州實情,搞出來的學堂,本來在教育的設想之中,涼州將門興辦四門學、縣學、州學三學,但涼州大地不但師資力量不足,便是學子也不多,四門學和縣學還好說,但各州的州學如果開設了,恐怕每個州的學生恐怕沒有幾十個人,面對這等實情,如果每個州都開州學,純粹是對資源的浪費,于是經過大家商議,在第一批縣學學子尚未畢業之前,州學暫時不用辦,把具備入讀州學的學子統一到甘州的州學來讀,如此一來,涼州大學應運而生,而如今楊集執掌涼州大學的,便是名滿海內的大儒劉炫、劉焯。

  當然,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涼州大學開門當天,涼州總管府屬官代表推崇法治的人群與代表儒學的劉炫、劉焯,就以法治國還是以德治國展開一場聲勢浩大的辯論。

  那是年后二月初二發生的事情,由于朝廷事先配合在大興城各坊公告墻張貼這場辯論的簡報,使不少名士、文士沖著二劉名頭,紛紛從關中奔赴甘州,參加了這場大辯論。

  以往楊堅雖然也召集天下大儒召開大辯論,不過辯論的內容都是儒家經典義疏,為“萬法歸一”做準備,而這一次卻是上升到了法治、德治的層面,不僅與儒法兩派有關,而且與治國方針有關。故而這一場辯論舉世矚目,堪稱百年來最精彩的一場辯論。

  二劉這一方執德治主張,引入了董仲舒“獨尊儒家”的思想和觀點,并旁征博引的將儒學對歷朝歷代的貢獻闡述了出來;而執法治的總管府屬官這一方,卻是以先秦之時商鞅變法為例,說明了法治給秦國帶來的好處,同時又以推崇法治的大隋王朝為例,闡述法治給盛世大隋帶來的好處。

  其實以德治國和以法治國之爭由來以久,誰也說服不了誰。學術界的大師其實都知道誰也離不離誰,但很多時候出于個人、家族、得利勢力考慮,往往為了反對而反對,最終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認同誰。哪怕我辯不過你,可我就是不服你,你誰如何?

  但是涼州大學廣場上的辯論卻很理性,雖然誰也贏不了贏,可最終卻辯出了以德治心、以法治行的結果。

  大家認為德治思路偏執于對個人道德的教育,使天下人變得自律,以勸導力、道德觀、個人榮辱觀、名利觀來影響和提高百姓的道德覺悟,以左鄰右里的輿論來約束百姓的行為,增強道德責任感,使百姓意識到,自己如果不能履行道德義務、違反道德要求,就會受到輿論譴責和天下人批評唾棄。從而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人的性情和行為,改善風氣,最終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但是太過理想化,畢竟沒有那么多道德圣人,如果沒有約束天下人的規則,如何得了?

  而法治是以行當的方式,給所有人樹立一條警戒線,讓人們知道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只要不過界,那么律法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但是法治的前的提是有律可依,其次是要保證官員隊伍廉潔、保證監督機構公正,比起德治,法治投入驚人,但同樣,取得的成績也會同樣驚人。

  德治是內在約束,法治是外在控制;德治是高度行為倡導之治,法治是低度行為規范之治;德治教化之治,法治是國家強制之治……

  德治令人們多了廉恥心,減少犯罪案件的發生,而法治是以暴力的方式,強行把想要罪犯的人拖回來,只有德法結合、德法互濟,方能令人們從內心、從行為上,不去想要犯罪。

  這樣一個不是結果的結果,無非就是把“內儒外法”明朗化而已,對于大隋王朝沒有實際意義,但是卻把涼州大學、擁有數量眾多書籍的大學圖書館的名聲打響了,令不少名士涌向甘州,在大學之中教書育人的夫子。

  同時因為有二劉大儒坐鎮,也使許多求學困難的寒士紛紛涌來甘州求學、閱讀書籍。

  寒門可不是真的窮人,寒門是家有資產的地方豪強、地主老才,要么就是新崛起的暴發戶,最不濟也是富農、富商,這些人不是沒錢,而是沒書。

  寒門士子求學之路可謂是坎坷之極,他們為了能夠求學,不得不承受世家子弟、所謂名士不屑的目光。但是寒士卻又只能乞求高高在上的世家門閥才有書可讀、有師解惑,而這些人未來出人頭地之后,往往會想著融入世家門閥這個圈子,利用世家門閥的力量來升遷,而非站在世家門閥的對立面。如此一來,世家門閥便發展了巨大的利益集團,強大到了可以滅一朝興一朝、干掉一個皇帝再扶持一個皇帝的地步。

  對于身為皇族子弟的楊集來說,這種掌控了社會資源、教育資源、出仕資源、升遷資源的利益集團,不僅是大隋最不穩定的因素,同時也是阻礙社會進步的絆腳石,正因為他們把控了教育,使許多本該可以通過學習,而推動社會前進人才與草木同朽。

  活字印刷術,以及研制出來的新紙,不但減少學習成本,也能讓許多寒士聞所未聞的書籍廉價的出現在大眾面前,寒士有了內容豐富的廉價的書籍讀,終有一日能把世家門閥對書籍的壟斷生生打破。

  世家門閥不可能看不到這點,一旦這種書籍出現,推廣者必將遭到無情打擊,皇帝也護不住!這也是楊堅當初再三叮囑楊集,讓他即便研制出廉價新紙也不能居此蓋世奇功的原因所在。

  時至今日,楊集還不敢推廣出去,只能印刷一些普通的書籍放在涼州大學的圖書館,提供求學寒士閱讀,畢竟這是官辦學校,能夠拿出這么書籍也正常,世家門閥也會把這些書籍的來歷歸咎到楊堅頭上,而不會想到楊集已經解決了紙張昂貴、書籍昂貴的問題。

  等到圖書館的名聲傳得更響、更遠,擁有兩大名儒坐鎮的涼州大學,必將成為寒士求學的圣地,使大量人才向涼州聚集。

  “你們以為活字印刷術如何?”楊府之中,楊集微笑著看向宋正本、郝瑗、薛舉、李大亮這四大心腹。

  “若是將此物公告天下,可收天下寒門之心。”宋正本嘆息一聲,苦笑道:“寒士求學之路坎坷,我是深有體會的,有時候不是寒士天賦不好,而是求學無門。運氣好的人,會遇到像二劉先生這種品德高尚、有教無類的大儒,只要有人愿學,他們都肯教。但這樣的大儒又有多少?又能教多少人?更多大儒名士多是沽名釣譽之輩,這種從世家門閥出來的大儒,可這一類大儒對寒士深懷戒心,根本不會傳授高深的知識。”

  “不過對于學了基本知識的寒士來說,難的不是夫子,而是書籍。蔡倫造紙已經有很多年了,但這么多年,書籍依然少之又少。為何?一是沒有活字印刷術這樣方便印刷術,二是書籍都掌握在世家門閥手中。就算是世家愿意借書給寒士抄,但一本論語就得抄幾天,若是其他典籍、注疏也抄,一輩子就過去了,所以紙雖然讓寒士多了起來,但也有限。如今這活字印刷術一出,天下向學之人還不趨之若鶩?但是這貪天之功,我認為公子不能要,否則便成為全天下的世家門閥之敵。”

  楊集點了點頭,皺眉道:“我知道我不能貪這功夫,但如果秘而獨享,對天下沒有半點好處啊。”

  “活字印刷術說白了,就是用一個個印章組建成文章、句子,然后印出書籍。說開了,并沒有出奇之處。”宋正本笑著說道:“公子可以將這方法廣而告之,讓天下人共同承受世家門閥的壓力。當這法子傳遍天下,我就不信世家門閥敢與天下人為敵。”

  “宋主薄此法不錯。”郝瑗笑著說道:“這活字印刷術公布了出去,有利可圖的大商賈必將紛紛印書販賣,此舉看似便宜這些大商,但公子掌控了價格低廉的新式造紙術,一樣在價格方面占據上風,使那些書商的書籍賣不出多少。而有了這些書商掩護,公子可以放心大膽的把大量廉價書籍投入到集市之中,只要差價不要太過離譜,世家門閥根本察覺不到公子身上,如此三年五載之后,將會使無數寒士成為有用之才。”

  “好辦法,就這么辦。”楊集大贊。若是他迫于世家門閥的壓力,不將活字印刷術推行的話,那等于是把寒門乃至大量求學之心之人摒棄在學習的大門之外,但如果公布出去了,楊集大量印書也不是另類之人。

  雖然書籍多了,會使許多人可以買書在家讀,而不來甘州學習;但是皇宮秘書省有藏書三十多萬卷、七萬多類的圖書,如果把這些書籍印出副本,并搬一套來涼州大學圖書館,一樣可以憑借豐富的藏書量吸引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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