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隋主沉浮 > 第302章:女大不中留
  楊集首要之敵,不是朝廷之上的政敵,而是世家門閥,要對付這么一個隱藏在民間的龐然大物,他也只能用潤物無聲的手段針而對之。

  官府的力量終究是官府的,借用一兩次還行,若是長期把公器私用,遲早會出大事。而王府雖然有自己的力量,雖有商業網絡為情報點,但多數是處于陽光之下;至于楊集的暗勢力朱雀、玄武還很弱小,單憑這些人,楊集不足以在第一時間獲得第一手資料,于是便將目光瞟向了大興城內的地痞流氓。

  大興城作為當今世上規模最大、人口最多、經濟最繁榮的超級都市,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各方人士前來討生活、定居。

  這些人到了大興城以后,有的求職求學、有的經商、有的置業;但也有一小撮人不務正業、為非作歹,常以游俠的身份寄居在權貴家中,幫助其經營產業、看家護院之余,多行見不得人的不法之事。

  還有一些彪悍奸詐之士,既沒有生活來源,卻又瞧不上收入低、來錢慢的正當行業,而且還不想受主家嚴峻的家規束縛,便在城內干去了偷搶拐騙之事,如果在盜竊之時聽到什么有價值的消息,就拿去販賣。

  似這等不干正事的混混,簡直如同蟑螂一般的存在,在大興城極不招人待見,百姓將之恨之入骨、人人喊打,官府動輒上刑輕則鞭撻,便是同樣不務正業的游俠都瞧不起他們。但是一類人,往往又是消息最靈通的群體。

  而楊集現在,便是將目光瞞向了這個群體,打算以“天門十八堂”收這些人為己用,創立一個酷似狗仔隊的‘集團’,在幫自己打探情報之余,又能販賣、散布一些真真假假消息給其他人。

  至于其他價值,楊集也沒有想好,也只有先把它成立起來、整合起來,再視其價值來定了。

  被楊集委以重任的柳絮雖然聰明,可她只是一個小姑娘,閱歷不足,思想也跳不出時代的范疇。而且古代不像有電影、電視、網絡,一些管理之術、謀算書、兵法,就連中小貴族子弟都沒有見過,更別是說是出身卑微的柳絮了。

  楊集讓他來負責此事,著實是為難人家小姑娘了。不過楊集雖然沒有參與過黑澀會,但是他前世卻看過這方面影視作品、小說,甚至還知道很多轟動全國的黑白通吃的大案,看多了、聽多了,也隱隱約約的知道這些吃遍黑白兩道的大人物是怎么犯罪的。

  當他將一些故事情節、犯罪邏輯透露出來,直令柳絮驚為天人,無限欽佩地道:“公子當真是慧眼如炬,奴婢一點都不知道,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還包含著這么多道理。”

  楊集忽悠道:“這些,都是我從秘書省的卷宗看到的,只是沒有親眼見過、沒有親自用過,現在把實際需要和卷宗上的犯罪記錄一結合,我就想出了這些辦法。”

  柳絮嘆服道:“難怪朝廷從來沒有公布貪官污吏犯罪的細節,否則,定然是抓走一個,卻教出千千萬萬個。”

  “既然你知道這個道理,那就不能透露出去。”楊集深以為然,他告訴柳絮的,不就是通過一些驚天大案中學來的么?只不過后世之所以選擇公開,并允許登報、允許影視來演繹,一是已經玩爛了,二是國家防御的手段也多不勝多、層出不窮,根本不怕其他人學以致用。但是一些在后世耳熟能詳常識拿到千多前的大隋,依然是異常先進的東西。

  柳絮連忙欠身道:“奴婢明白。”

  楊集沉吟半晌,吩咐道:“王世充暫時放在一邊,重心放在宇文府上,另外發動那些混混,讓他們盯著宇文化及,凡是他碰面、聚會的人都記錄好;另外,他在某個店鋪、某個青樓的次數多少、時間長短,也要記錄。如果可以的話,把宇文府的商業網絡也梳理清楚。”

  “喏。”柳絮猶豫了一下,壯起膽子向楊集說道:“公子,奴婢有些疑惑,不知可否詢問?”

  “盡管問!”楊集坐了下來,微笑著道:“我對你們的要求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你以后有什么疑惑,只管直接問,這樣也免得你猜出一個南轅北轍的答案來。”

  柳絮點了點頭,說道:“宇文化及已經是一個平民了,不知公子為何對他如此重視?”

  對于自己的心腹親信,楊集也沒有藏著掖著,將事情的起因說了一遍,然后說道:“宇文化及丟官,是因為宇文述向楊諒泄密的犧牲品而已。圣人之所以將他免為平民,既是給我一個交待,同時也是對我當武舉總監察、乙榜主考官的一個回應,否則,那會我昨天剛履新、今天就免了宇文化及?而宇文化及有一個了起的父親,只要他父親在世,就有復出的機會。”

  柳絮聽了此言,心中替楊集深感不值,還有一種主辱臣死的憤慨,她怫然不樂的說道:“公子差點被宇文述害死不說,連平叛大業也差點受到宇文述破壞,可圣人就這么簡簡單單的免了宇文化及的職務,甚至還給了復出的機會,這也未免太…太不公平了吧?”

  “這就是權力高層的權力游戲,沒辦法!”楊集倒是沒有多少憤怒,楊諒雖然說確實是有人泄密了,但是對方只是派了死士口訴,他的手中沒有絲毫把柄,既如此,哪怕他和宇文述對薄公堂,也沒有人證和物證來定宇文述的罪。而從楊廣的角度上說,自己沒有死、平叛大業也沒有受到破壞,再加上又沒有實在的證據,所以楊廣不可能憑著感覺,就把宇文述依法處死。

  在這個人治社會里,身為皇帝的楊廣能做出這番態度,對于臣子來說,就已經是無上的恩寵了。他若尤不滿足的斤斤計較,只會適得其反、正中宇文述下懷。

  “宇文化及雖為‘平民’,但他畢竟是宇文述的長子,沒有人會當他是平頭老百姓,而他失去了職官,反而可以‘平民’的身份去做許多官員不能做的事、不能見的人,而我們,可以通過他會見的這些人身份、家世一一印證,就能大致猜到一些事。宇文智及也是如此。”

  說到這里,楊集目光看向柳絮,沉聲說道:“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讓你像個普通的女人一樣嫁人生子,過著相夫教子的日子,但是天門卻是一輩子的事,也許會讓你孤獨一輩子,死得尸骨無存。”

  柳絮認真說道:“奴婢希望留下來,輔助公子建立天門。”

  “我希望你講真話!”楊集由眼前的柳絮,忽然想到電視劇《亂世桃花》,在那部劇中的“柳絮”,不僅是貫穿全劇的靈魂,還是一個大禍根。

  他沉聲道:“現在天門尚未正式啟動,你要是退出,我也不會怪你。可是你一旦加入,就會知道許多不可告人的機密,到時候遇到來路不明的心上人、或是想要脫離王府、脫離天門,那就意味著背叛,對于叛徒,我是不會心慈手軟的。”

  柳絮仰起俏麗秀美,勇敢的正視著楊集的雙眼,坦然的說道:“我們姐妹十人在越國公府,原本是貨值、牲口一般奴婢,是公子給了我們和我們親人活路,在王府生活了這么久,也讓我們知道衛王府是大家共同的家,而公子則是這個大家的主心骨。如果這個大家庭好,大家都好。如果不好,公子或許沒什么,可是我們這些下人一定重新淪為貨值和牲口,所以不管是為公子,還是為了我們自己,都應該竭盡全力、竭盡所能的維護這個大家庭。我以前只恨自己能力不足,幫不到公子,如今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奴婢不愿錯過、也不想放過。希望公子能夠成全。”

  “可以!”楊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把這個思想傳達給呂司棋、鮮于芳她們。”

  “喏!”柳絮行了一禮,問道:“我們什么時候開始整頓天門?”

  楊集緩緩的說道:“你們幾人的能力還不夠,需要進一步加強。那些小混混暫且交給玄武衛去接頭,去整頓,盯宇文氏父子也先交給下面的人去做。”

  “公子,我們可以的……”柳絮見楊集不信任她們的努力,急得臉都脹紅了。

  楊集說道:“你們的個人能力,我不懷疑,但你們現在只是沖鋒陷陣的猛將,還沒有具備統率千軍萬馬的能力,而你們日后是天門的統帥,如果沒有與之匹配統籌、管理能力,又如何應對突如其來的‘戰爭’?”

  柳絮明白了楊集意思,他說她們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但是仔細想想,卻無從辯駁,只因她們確實都是只會依令行事的‘匹夫之劍’。得此結論,她大是沮喪的問道:“公子,那我們怎么辦?”

  楊集說道:“武舉要到明年二月中旬才結束,你們就跟在我身邊吧,也無須做什么,只要多聽、多看、多學、多問就行了。幾個月下來,你們會發現自己有所進步的。”

  “是!”柳絮作為一名殺人工具,性情向來沉穩如山,只是身為一家之主的楊集稍稍露出一絲不信任的語氣,她就方寸大亂了,她垂著頭,低聲說道:“公子,那我們今天跟著您了?”

  楊集點了點頭:“嗯!”

  自此刻起,楊集開始忙碌起來,要么是在書房中寫寫畫畫,要么與兵部幾名大佬和幾名大將軍在府中商議,要么就是去城外軍營走訪……但是天天待在他身邊的柳絮等人都看不出,他的種種舉動,與建立天門有什么關系,即便是長期跟著他的柳如眉、張出塵、慕容弦月也是摸頭不知腦。直到事后詢問,才有豁然開朗之感。

  時間過得飛快,樹葉無聲地飄盡了,雪花無聲地飄下來。

  谷</span>一晃兒,仁壽四年就過去了。

  。。。。。

  元日大朝會這天,楊廣接見天下集朝使、異國使節以后,躊躇滿志的在朱雀門城樓宣布改元大業,正式冊封太子妃蕭婉為皇后、嫡長子楊昭為太子、嫡次子楊暕為齊王、長女南陽郡主楊飛絮為南陽公主,冊封皇孫楊倓為燕王、楊侗為越王……冗長的祭天、冊封儀式結束,楊廣下令大赦天下,全國免稅一年。

  連續十五天,大隋上下都沉浸在新帝免稅的喜悅之中,而到了正月十六這一天,又是大雪紛飛、彌天漫地。

  這天天還不亮,一群群武士便按照兵部張貼的榜文要求,攜帶武器走出各坊客棧,緩緩向城外涌去,準備到軍營之中參加武舉開幕式。

  大業元年舉辦的武舉,是以左右衛和左右驍衛的名義向天下公開招收八百名禁軍,優勝者將被授予軍職,早就榜文公布之初,便成了舉世矚目、前所未有的盛會,這無疑激起天下武人的爭勝之心。

  從天下各地來了六萬余名將士、武士,但有的人到來之時,已經錯過了報名的時間,最終有四萬一千多人得到乙榜的考牒,其他人由于自己的失誤的緣故,只能作為這項盛會的看客。

  獲得參與資格的人計有四萬余人,但是武舉乙榜錄取的人數卻只有四百人,錄取比例堪稱是百里挑一,只不過難度雖高,但武舉的舉辦,終究還是給了天下武人入仕的途徑,使出身不高的武士看到了希望。

  在考試期間,考生直接住在軍營之內,任何人都不準外出,違者視為棄權,情節嚴重者,以軍法論處。考生看到榜文以后,便紛紛收拾物品前往既定的考點。

  乙榜考試的地方是城西臨時搭建的大營,大營扎建得一絲不茍,外立營柵,營柵前挖淺溝、埋鹿角,每隔五十步立起一座高高的哨塔。

  內部的數千頂大帳密密麻麻的延綿十多里,其內部按照六軍分別駐扎,以狻猊、貔貅、麒麟、猛虎、騰豹、鷹揚旗加以區分,中間空出來的校場正中立著一桿‘隋’字軍旗,斗大的隋字在風雪之中獵獵作響。

  提供五品大臣和世家門閥子弟考的甲榜,則是在城東的營盤進行。

  甲榜規定每個家族出三個人子弟參與考試,這些名額一般都是被族中長者分給了嫡系子弟、出色的旁支,所以許多拿不到家族名額的子弟便利用乙榜章程的漏洞,紛紛在乙榜報名,將與五品以下的大臣子弟、寒門武士、普通將士爭這四百個名額。

  考生在維護秩序的士兵安排下,在寬闊的大營門前排起了一百條長龍,檢查好了名牒方可入內,之后又在寬闊營中寬闊的廣場的內列隊。

  秦瓊牽駝了物品的戰馬,與單雄信、程咬金、翟讓、黃君漢等人排成一排。此時的秦瓊已經從單雄信那里知道了來護兒的表現。

  被他倚為靠山的來護兒在他不慎殺人之初,本來是準備是出面幫忙的,可一聽說他打死的兩個人是楊暕的人,便語焉不詳的各種推諉,單雄信求人無門,這才去衛王那里碰運氣。而他在衛王仗義出手之后,卻立刻婉拒了衛王的招攬,這無疑是忘恩負義的表現。

  在這個無比重視名聲、品行的年代里,他的忘恩負義舉動,必將成為永遠無法洗清的政治污點,幾乎代表著再無晉升希望;如果久未露面的楊集較起真來,不僅他自己要背負一生,還連累他的朋友受盡世人白眼。

  這時候,來護兒會站出來幫他嗎?

  或許會,但楊集若是堅持不放。

  來護兒定然默認而退。

  “叔寶,你們看那邊!”就在秦瓊憂心忡忡之際,四下張望的程咬金揮鞭指著側面,大聲嚷了起來。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一群群士兵在隊列之中穿梭,隱隱約約聽到那些士兵說“世家子、世家假子有特別待遇”,并且讓他們另外排在一處。

  一群群衣著華貴的考生揮舞手中名牒,紛紛興高采烈的叫嚷著,等他們士兵們詢問好、核對好,這些人便牽著馬,高高興興的走了過去。

  順著世家子走向的方向一看,眾人差點氣得鼻子都歪了,那片區域不僅有遮攔風雪的帳篷,還有凳子、火盆,和下雪的廣場相比,簡直就是貴族般的享受。

  “這世道,太黑暗了!”翟讓憤然道。

  “這有什么?”單雄信淡淡的說道:“我昨天聽到消息,除了步射、騎射、騎術、舞刀、舞自選兵器以外,臨時增加兵法、長矛兩種。”

  秦瓊為之一愣,連忙問道:“這個消息可靠嗎?”

  單雄信指了指貴族區域,冷冷的說道:“我是聽那些世家子弟說的;據說,這兩項是許國公宇文述向圣人提出的要求。”

  秦瓊問道:“圣人答應了?”

  “這就不太清楚了。”單雄信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三百多個名額都被朝廷官員內定了,而增設的項目,是便于考官作弊。”

  “作弊?”翟讓皺眉問道:“怎么作弊?”

  單雄信嘆息道:“除了步射、騎射是實實在在的成績以外,騎術、舞刀、舞長矛、舞自選兵器、兵法這五項根本就分不出好歹;考生成績是好是壞,還不是由考官說了算?”

  “照你這么一說,恐怕這四百個名額都被那些官員子弟、世家子弟包攬了。”翟讓心灰意冷的說道:“既如此,又何必說是面向全天下武士的武舉?這不是害大家白高興、白跑一趟嗎?”

  旁邊默不作聲的黃君漢忽然問道:“雄信,你不是將發現的漏洞都交給了衛王了嗎?”

  “交是交了,只是每次遇到的人,都是門房管事,而不是衛王本人,至于衛王最后是否看到,就不好說了。”單雄信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不過我也能理解,衛王畢竟是掌管十幾個州的軍政大事的涼州牧,人雖然是在京城,可他每天處理的國家大事想必也是很多的。哪有時間見我們這些無所事事的人啊?哪有時間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啊?”

  眾人聞言,心頭都沉甸甸的。

  此時此刻,朔風凜冽,但冰雪雖冷,卻冷不過心寒。

  大家都覺得自己的到來、自己的價值,就是在幫官員和世家門閥欺上瞞下;此之以外,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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