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隋主沉浮 > 第455章:御史三臺
  聽了辛世杰的介紹,楊集忽然嘆了一口氣,將錯就錯的說道:“沒想到辛長史竟是先父部將,但不知如今之豳州軍,還有幾人認得這份舊情?”

  辛世杰慷慨陳詞:“豳州軍中,的確有很多將領是從地方菁英抽調而來,這部分姑且不論,如卑職這樣年齡的隊正、旅帥、校尉,近半都是衛昭王一手簡拔的部將,聞聽少主在涼州屢屢立功,我等無不欣然。”

  楊集默默的看著他、看著他,不置可否,心想這樣的人即便是有,可是多半已經墮落腐化了,否則也不會坐視豳州軍糜爛,當然了,這也跟大環境有關。

  據他從楊素那里獲悉,豳州軍的戰斗力約在開皇十五年,就開始拉垮了,而開皇十九年則是一個十分關鍵的分水嶺,由于豳州軍在隋、突大決戰中擔任主攻之責,雖然打敗了兇悍的突厥軍,可是豳州軍許多優秀的將士、低層都犧牲在了戰斗之中。至此,戰斗力直線下降。

  事后,楊堅為了讓豳州軍恢復戰斗力,從邊軍、地方軍府抽調大量精兵強將補充,一時間豳州軍成了個大雜燴,亂哄哄的,

  如王升、梁宏、魚贊、唐世宗他們都是地方軍府出身的將領。

  楊堅用意雖好,但是被他委以重任的大將軍豆盧寬并不具備壓制一切的能力、名望,所謂的軍事才華更多是停留在紙面上,他搞出來的許多訓練和帶兵方法花里胡哨的,根本就經不起實戰考驗,這便使許多身經百戰、功勛卓著、桀驁不馴的老將相當不滿。

  豆盧寬不僅沒有虛心學習、自我反省,反而為了樹立自己的威信,要么是將這些優秀老將打壓下去、要么是想方設法的調走;加上楊堅成功易儲之后,為了給新太子楊廣鋪路,隨后對楊勇所部、以及京兵展開了清洗,如此便進一步弱化了包括豳州軍在內的京兵的戰斗力。

  此外,大隋鼎盛氣象早已出現,社會風氣也從勤儉質樸走向了奢侈浮夸,隋初立國時的金戈鐵馬漸漸淡去,嬉玩享樂之風盛行于此,各種稀奇古怪的“潮流”日趨盛行。

  十四營京兵的駐地臨近帝都、中高層將領皆是世家門閥和達官貴人子弟,他們不但將各種惡習帶入了軍營,而且為了保持奢侈的生活,紛紛干得了貪墨不法之事。

  以上的諸多外因和內部軍制的不健全、監督不力綜合起來,這便導致京兵迅速腐化、墮落了下去。

  所以楊廣對京兵大刀闊斧的軍改,除了打算對付關隴貴族之外,還有挽救大隋京兵的心思。

  楊集壓下心頭的種種思緒,向辛世杰說道:“辛長史,你來我這里,想必不是敘舊那么簡單吧?”

  “卑職的確有急事相稟!”辛世杰肅然道:“豆盧大將軍和王升、梁宏、魚贊、唐世宗等賊子,企圖鼓噪軍卒作亂,以阻少主整頓豳州軍。卑職得知此事,即刻來稟,還請少主重視才是。”

  楊集眉頭一皺,好像發現問題不簡單一般,身子微微前傾,問道:“他們為何要這么做?”

  辛世杰提高了聲音,凝重的說道:“豳州軍號稱七萬人,可是卻有兩萬三千的空額,這空額足足少了三分之一,一旦全部集結起來,少主一眼即知兵力嚴重不足,他們生怕少主拿其問罪,故而以嘩變的方式阻止少主集結全軍。”

  楊集問道:“我記得前任大將軍是周羅睺大將軍,他在任時,難道也有此事?”

  辛世杰搖了搖頭,拱手答道:“周大將軍在任之時,豳州軍雖不敢說一個不缺、雖不敢說戰力衛昭王為將時期,但實際兵力至少也有九成以上,平時更是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后來越國公指揮的北伐一戰,豳州軍損失了近萬名精銳,而后便盛況不復了。”

  楊集得到了一切有用信息,懶得繼續演下去了,他忽然高聲叫道:“兩位將軍都出來吧。辛長史,你也起來。”

  正在后堂之內大眼瞪小眼的魚贊、唐世宗聞言,立即從后堂大步而出。他們對于直接斥責自己為賊子的辛世杰,都沒有什么好臉色。

  辛世杰見了兩人,則是驚地站起。

  楊集沒有理會這三個瞪起了斗牛眼的家伙,向門口侍衛的親兵吩咐道:“立刻將宗羅睺、朱粲、劉長恭、房崱請來。”

  在權力獵場的斗爭之中,有一種手段叫做引而不發,就是說每當一起大案發生以后,先將案子拉起來,卻不急著去處理,而后靜觀其變,對心中有鬼的人始終保持一種心理上的高壓勢態,一旦時機成熟,再給予有鬼的人致命一擊。

  現在楊集采用的手段就是引而不發,他奉命前來整頓豳州軍,可他到了軍中之后,并沒有著手整頓,而是讓他的玄武衛、以及向楊昭借來兩百名精銳在左右兩軍各營行走。這些人一方面向將士們宣布整頓的目的是懲治不法、清除軍中敗類,將普通士兵和低層將官拉攏過來;另一方面自下而上的收取罪證。

  在這種高壓之下,豆盧寬為首的利益團伙內部肯定會出現裂痕。

  魚贊、唐世宗、辛世杰的到來,讓楊集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了,若是再引而不發,則是過猶不及了。

  宗羅睺、朱粲就在外面,聞聲入內待命。不一會兒,兩身穿禁衛服的劉長恭、房崱邁過門檻,進入廳中,拱手道:“卑職參見大王。”

  劉長恭、房崱是“皇家暗衛”中的悍將,他們和另外八名善戰之士,奉命前來保護楊集,在庭院暗處默默的防御著,聽到召喚,便快步走來了。

  一見身穿禁衛服飾的人前來,廳中三人心頭都有一股十分不妙的感覺。

  楊集問了下時間,情知沒有人再來“告密”了,便取出四份名單,分別遞給了宗羅睺、朱粲、劉長恭、房崱,吩咐道:“傳令下去,立刻依名單緝捕豆盧寬、王升、梁宏等一干人犯,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卑職遵命!”四將說著,就轉身去分配隨行的玄武衛、東宮精銳了。

  魚贊、唐世宗、辛世杰在楊集派發名單之時,已是面現驚懼、冷汗涔涔。

  很明顯,人家楊集是有備而來,有沒有他們告密,都不會有什么影響。

  豆盧寬、王升、梁宏等人圖謀鼓噪士兵嘩變,其罪責,無異于起兵造反,這一回,他們絕對完了!

  而自己,若是沒有跑來自首,同樣得完。

  這一刻,三人心中都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之感。

  楊集目光逡巡在或驚懼、或沉默的三人身上,冷冷的說道:“辛長史、魚將軍、唐將軍;我楊集雖然是親王,可我不是齊王,我帶過兵、打過仗、整頓過涼州軍,對于你們的種種不法手段,盡皆知曉。你們根本就瞞不了我。”

  楊暕:“……”

  他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但他看到楊集忽然變得殺氣騰騰,半句話都不敢說。

  “你們這些年吃空額、貪軍餉和撫恤金、盜賣武器裝備、收賄賂、賣職務,又在采購過程中,謀取不法之財……此外,肯定還干了殺良冒功等等惡事。”數完他們的作案手段,楊集又說道:“你們賺取的不法所得,最起碼要全部上交……至于別的,我暫時還管不著,而你們,也可通過檢查、舉報的方式來贖罪;如果你們仍然藏藏掖掖,那我也只好一查到底了,到時候,休怪我不給你們機會。”

  這三人都不是傻子,只要看到一線上岸機會,就不會鋌而走險,否則也不會先后跑來告密了,眼下先扔下一根骨頭吊著。至于最后如何處置他們——

  人為魚肉我為刀俎,“何急為?”

  魚贊心頭稍松了一口氣,拱手說道:“末將遵命。”

  “末將遵命。”唐世宗也是面色變幻的應著。

  辛世杰亦是應道:“卑職遵命!”

  雖然他們十分肉痛,但至少有命在。

  。。。。。。。。。。

  兩刻鐘后,豳州軍大營各道營門皆為左軍第五營將士接管,交接之后,營門轟然關死,不許任何一人出入,玄武衛、東宮精銳、趙弘安那支千人舊部紛紛出動,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營內通道奔跑,他們盔甲閃亮,刀鋒森然,殺氣騰騰。

  營內士兵紛紛出門觀看,但很快就有左軍第五營的“老弱”在后面解釋,稱是衛王正在拘捕貪墨不法的將領,讓大家大可放心回支睡覺,而且還告訴他們,此案除了大將軍豆盧寬、左將軍王升、右將軍梁宏以外,還涉及到許多郎將、中郎將、校尉……

  軍營之外,楊集布下的一處處暗哨看到三支火箭從軍營之中沖天而起,紛紛發出了同樣的火箭,一重重的向藏在新平縣三百名禁衛發布命令。

  藏身在豆盧府、王府、梁府附近客棧的三個禁衛旅收到火箭訊問,各自撲向了自己的目標。

  一百名禁衛在旅帥樊文超的率領下,撞開了豆盧府大門,向內宅沖去,一名門房管事拼命飛奔,向后宅跑去。

  書房內,豆盧寬正在和謀士沈忠、親兵統領商議明天的嘩變細節,就在這時,只聽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響聲,房門更是被敲得震天響。

  門房管事又驚又怕的嚎叫:“阿郎,大事不好啦。”

  “什么?”豆盧寬大吃一驚,上前拉開房門,只見房門管事滿臉驚惶地站在外面,他厲聲喝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阿郎,一支身穿禁衛服飾的士兵沖進府里了,說是奉衛王之命,抓捕企圖縱兵謀反的主犯。”

  豆盧寬臉色大變,到底是誰泄露了機密?

  一時之間,他心慌意亂,連忙對沈忠和豆盧震說道:“我去應付楊集,你倆先去密室躲一躲,務必將書信等等證物銷毀干凈。只要他拿不到這些重要的東西,我們就無事。”

  沈忠、豆盧震聞言,連忙起身,抽開了活動的書架,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方形門戶,然而不等他們往里鉆,數十名禁衛已經沖了進來,將他們三人團團包圍起來,并且用張弓上箭的連弩指著。

  一名俊郎的青年旅帥看了豆盧寬一眼,暗自松了口氣,他向豆盧寬拱了拱手,沉聲說道:“豆盧大將軍,卑職乃是禁衛旅帥樊文超,奉衛王之令抓捕企圖縱兵謀后的主犯,如果想體面一點,請跟我們走,如果大將軍想反抗,末將也只好下令放箭了。”

  豆盧寬和沈忠對望一眼,暗自嘆了一口氣:楊集除了入營士兵之外,竟然還借禁衛來對付他們,而他們卻棋輸一著,晚了半宿。

  樊文超看了看那道黑乎乎的門戶,令道:“段隊正,將豆盧大將軍他們三人請走。”

  豆盧寬三人在禁衛們森寒的弩箭威脅之下,只好向外面走去,而樊文超指著那道門戶:“第一什,打火把入內,將里頭的東西一一取來,都小心一點。”

  與此同時,在城內居住的王升、梁宏也被一一抓捕,連夜被押去豳州軍大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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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3、4千字的章節,比大章更好寫一點,內容好像也更緊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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