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隋主沉浮 > 第510章:敢死隊
  慘白的雪光里,粟末靺鞨軍隊居高臨下,緊張的注視著南方的原野,只見一個個整整齊齊的高句麗軍方陣,正以箭鋒之勢向北夫余城靠近,擺在正中主攻的步兵方陣。而步兵方陣的前方是刀盾兵、長矛兵,兩個兵種之后,是馬匹拖曳的云梯車、投石車、井闌車、床弩、撞城槌等攻城器械。

  步兵方陣兩側,則是兩支騎兵方陣。

  淵太祚站在中軍一輛高高的井闌車上,雙手握住欄桿,瞇著雙眼注視遠方的北夫余城。

  他這次從遼東城殺到北夫余城,本身并沒有帶多少輜重糧食,一來是高句麗素來以大隋為首要之敵,遼東八成以上的攻城武器都放在遼東城、新城、玄菟城,而南夫余城雖然也有,可數量極少。二來從南夫余城到北夫余城足有四百多里,如果攜帶輜重的話,不利于他和父親擬定的閃電戰,所以作戰之初,他并沒有攜帶大型攻城器械。

  另外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父親淵子游與南夫余城傉薩檀尹達成了共識。檀尹出自“王黨”中涓奴部,是副使檀允親兄,他從另外一名“逃回”南夫余城的家將得知弟弟并未死去,而是陷于隋軍之手,他希望淵子游在與楊集會談之時,救回弟弟。

  淵子游答應了他的條件,但也希望他全力配合淵太祚,打好這一仗。對此,檀尹自無不允,畢竟這一仗于高句麗有利,他沒有反對的理由。他在商議之后,率先從南夫余城以及眾多“衛星城”抽出了糧草物資、攻城器械,屯積于北方的永昌城(長春市一帶),這便使他們的補給線路縮短了一半之多。

  正是因為有了永昌城為后勤基地,淵太祚才能放心的輕兵行軍,但遼東最大問題是土地松軟,此時被冰雪浸透,變得更為輕軟,對于人馬都是無妨,可重型器械卻容易陷入地下。所以淵太祚到北夫余城有了近十天時間,而攻城器械卻遲遲未到,最終導致戰事持續至今。

  而今天,也是父親給他的最后期限;父親要求他無論如何,也要在今天拿下北夫余城。

  只因他在北方作戰之際,隋軍士兵卻水陸并進,源源不斷的開往燕州、遼州東山縣。

  據前來催促的信使說,李子雄已在遼水西岸扎下了足以容納二十萬人的大營,此外還有隋軍士兵絡繹不絕的沿海北上,由于隋軍船只日以繼夜的貼海北上,所以淵子游對李子雄具體兵力也不知道。不過他從幽州正規軍、州兵的編制判斷出幽州軍已經是傾巢出動了,除了州兵、民夫不算,李子雄現在怎么也有六萬精兵。

  時間拖得越久,隋軍數量會更多,高句麗的防御壓力也將越大。而他這里的戰爭要是繼續懸而未決,他的軍隊便是一支士氣萎靡的疲勞之師。如果北部隋軍聯合粟末靺鞨突然襲擊,淵太祚為首的北伐之軍很難抵抗;就算楊集因為兵力不足,沒有發動戰爭,可是對高句麗軍的士氣、對淵氏威望的打擊也是巨大的。

  經過這些天的多番血戰,淵太祚對北夫余城的虛實十分了解,心知對方沒有什么大型守城器械,靠的全部是將士們的勇悍,戰至今天,對方的兵力、士氣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此時攻城器械已至,正可一戰而定。

  “大帥,攻城軍已經準備就緒。”在淵太祚思緒萬千之際,一隊傳令兵從前軍策馬而至,抬頭向上井闌上的淵太祚稟報。

  “擊鼓!!準!備!進!攻!!”淵太祚收回雜念,冷冰冰的命令一字一句的從他牙縫里鉆出來。

  “咚!咚!咚!咚!”密集的戰鼓聲在戰場上回蕩,催促攻城的高句麗士兵向北夫余城發起猛攻。

  在作戰前沿,各級將領疾聲厲喝,將一條條作戰命令有條不紊地發布下去,刀盾兵護衛著弓弩手上前。

  “放箭!”城上的突地稽雙眼布滿了血絲,他見敵軍越來越近,立刻下達了放箭的指令。

  隨著“嗡”的一聲炸動,由羽箭組成的烏云騰空而起,鋪天蓋地的朝高句麗的攻城隊伍席卷而去,數千支羽箭撕裂空氣的尖嘯令人心驚!

  “舉盾!”淵太祚此次出動了精銳,而且各軍將領準備充分,敵軍會使用這樣的戰法,早在他們預料之中,幾乎就在放箭的同一時刻,高句麗軍傳出了嘶聲力竭的怒吼。

  前方的高句麗軍刀盾兵闊步向前,將大盾斜斜的向上舉起,形成了一面盾墻,弓弩手藏身在盾陣之后,就在箭雨撲殺而下的同時,一面面盾牌閉合得如同龜殼一般,牢牢地將其余弓弩兵擋在了盾牌之下,箭知有若暴雨一般,猛烈地擊打在盾牌之上。

  慘叫聲和悶哼聲在眾人耳邊回響,偶爾也會有箭矢從刁鉆的角度鉆盾陣之內,立刻便是一條條人命交代在箭矢下。而僥幸躲了過去的士兵接過崗位,死死地頂著盾牌,把這一輪箭雨給熬了過去。

  突地稽見箭矢破不了高句麗的烏龜殼,而后方又有很多大型器械逼近,上面站滿了準備攻城的高句麗士兵,當即下令道:“投石車,讓烏龜殼給我砸破。”

  北夫余城有三十多輛投石車,但是由于高句麗沒有拿出什么像樣大型器械,而突地稽又聽說高句麗輜重軍攜帶大量攻城器械,于是便把投石車藏了起來,死死的忍著未用。

  淵太祚沒有到料到突地稽這么能忍,故而擺出了現在的攻城陣容,直接令刀盾兵、弓弩兵殺城下,就近放箭掩護“工程兵”。

  “嗚嗚嗚嗚……”命令下達,城頭號角大作,三十多架投石車同時發動,長長的臂桿揮出,將幾十斤重的巨石凌空拋出,幾十塊巨石在空中旋轉,呼嘯著砸向了向了密集的盾陣。巨石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盾陣之中,染紅冰雪頓時騰空而起,數百名盾陣下的士兵被砸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看大看破裂、倒下之時,又將后面的人砸到了地上,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響徹開來。

  “給我繼續砸!”突地稽沒有觀看投石車取得的效果,而是死死盯著高句麗的攻城器械,于他而言,那些高高聳立的東西才是最致命的,這些器械一旦靠近城池,就能居高臨下、肆無忌憚的射殺他的士兵。

  他現在也不指望投石車給敵人造成多大的傷亡,只希望拋射而出的大石頭在那些器械之前,砸出一道凹凸不平障礙線,從而使那些器械無法開到近前,這也是他藏而不用的重要原因之一。

  “咔嚓”一座巢車被砸中,巢車斷成數截,上面的數十人弓弩手紛紛掉下了下來。

  粟末靺鞨的投石車簡單粗糙,并未學到漢人的精妙之處,所以射程和受命都不如隋朝和高句麗,但淵太祚等高句麗將領以為突地稽早已“黔驢技窮”,故而“工程軍”毫無顧慮的把器械開近前來。

  不過高句麗軍雖被石雨砸了個猝不及防,但是將領們能征善戰,知道投石車有殺傷力是有死角的,只要人和器械進入落石點之內,投石車拋出來的石頭便砸不到他們。當投石車發射的時候,他們便拼命的加快的速度,將六十多架云梯車、巢車、井闌拉入了落石點之內,漸漸逼近了城墻。

  “砰砰砰……”天空中一塊接著一塊巨石在翻滾,呼嘯著砸向地面,短短的時間之內,投石機便發動了五輪,給高句麗造成兩千多人的傷亡,但高句麗軍并沒有就此止步,那些器械沖進了弓射程之內,開始從上空壓制粟末靺鞨軍。

  城下的高句麗卒也朝上放箭,一起壓制,而粟末靺鞨士兵作戰頑強,在突地稽的指揮下,奮起反擊。

  剎那之間,城上城下箭如雨下。城下城下更是尸橫累累、鮮血染紅了大地。

  作為一名合格統帥,知己知彼是最為重要的一環,要想了解對方的底細,就必須付出一定代價,淵太祚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些天不斷的發起或真或假的攻擊,他本為以突地稽已經手段盡出了,不料此人愣是把投石車給藏了起來,給了他一個意外的“驚喜”,但無論如何,他今天都必須攻克北夫余城、必須除掉這個可怕的對手。

  “擂鼓助戰!”淵太祚下了井闌車,策馬來到投石車射程外的一個小土丘上觀戰,當他看到雙方戰事陷入焦灼,而攻城業已湊近城池,立刻厲聲喝令道。

  “咚咚、咚咚咚……”催戰的戰鼓聲大作,高句麗奮勇作戰,吶喊著向城頭發起猛烈攻勢。

  城上的滾木礌石如同冰雹一般的砸下,一隊隊攻城士兵慘叫翻滾下云梯,墜入滿是箭矢、尸體、石塊、木頭的地下,而下方還有不少未死的雙方士兵掙扎嚎叫,令人慘不忍睹。

  這時,城上士兵冒著箭雨點燃了火把,緊接著數百團浸油干草、干柴向城下拋下,一支支火把扔到柴草堆上,開始熊熊的燃燒了起來。火勢雖大,但卻嚇不住高句麗軍士兵。

  淵太祚已經下達了死命令,一人退則斬一什、十人退則斬一隊,而后面又有都戰軍揮刀霍霍,故而他們并沒有因為火勢而退,反而激起了他們的兇性。不過盡管如此,灸熱的炎熱還是高句麗軍造成了巨大的麻煩,使他們的攻勢暫時一緩。

  旁邊一名將領見越來越多的柴草扔下,城墻前方漸漸形成一片火海,不少云梯車上的士兵被大火點燃,哀嚎著從云梯上跳下,可是迎接他們的卻是另外一種死亡,便向淵太祚建議道:“大帥,退兵吧!”

  “大帥,不能再攻了。”另外一名將領附和道:“粟末靺鞨軍韌勁十足,此時大火燃起,我軍要想將其擊潰又談何容易?”

  “退?又從頭開始嗎?若是讓突地稽緩過氣來,我們今天休想攻克北夫余城。”淵太祚不為所動,冷冷的說道:“況且,若是退兵之令一下,那么攻城器械就會被敵軍摧毀干凈,到時候,我們又拿什么來攻城?”

  眾將頓時閉上了嘴巴,大對盧淵子游治軍從嚴,他下的命令絕無更改之事;若是他們今天完全不了任務,全部都要被軍法從事,哪怕淵太祚亦不例外。

  厲聲喝斥了眾將后,淵太祚旋即大喝道:“號令步兵,繼續攻城。令左右兩翼精騎之前軍,繞城放箭、騷擾敵軍心志,,同時擇地登城。”

  高句麗山勢險峻,許多小城、軍堡都建在山上,他們為了便于登山,特制了類似于飛爪的三鉤器,此外,還有防滑的鐵釘履和鎏金銅釘鞋。而北夫余城城墻只有三丈高,如果找到兵力薄弱的合適的攀登點,他們完全能夠爬上城去。

  之前,他們也想以此法攀上城頭,但由于正面戰場不如現在這么嚴峻,所以粟末靺鞨打得比較從容,一次次的把他們趕下城來。

  如今正南門已經焦灼萬狀,攻城軍死死的纏住了敵軍主力,機會自然也就來了。

  “大帥有令,精騎之前軍,繞城放箭、騷擾敵軍心志,同時擇地登城。”

  “大帥有令,精騎之前軍,繞城放箭、騷擾敵軍心志,同時擇地登城。”

  “大帥有令,精騎之前軍,繞城放箭、騷擾敵軍心志,同時擇地登城。”

  兩百名令騎策馬繞開戰場,向左翼騎兵傳令。

  虎視耽耽、嚴陣以待的騎兵前鋒接到作戰命令后,立時脫離騎陣,繞城行走、放箭。

  已經被擊潰而輪換下來的攻城軍各部,也在將領的喝斥下攻城軍后陣集結,迅速重新編成隊列,很快便投入到攻城戰中。

  淵太祚注視著前方開始混亂的城頭,陰冷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他勇武、智慧皆不如父親和叔叔,可畢竟是父親和叔叔一手帶出來的人物。

  他知道長輩們心態十分矛盾,既希望他穩而無過,又希望他用能力立下一場蓋世功勞,唯有如此,才能在接手淵氏家族之后,擁有震懾他人的威望,但一直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原以為隋朝勢大,自己有生之年都沒有立功的機會,不料父親卻借此機會,讓他以粟末靺鞨立威。如果這次為高句麗拿下粟末靺鞨,那他就憑借此功,吃一輩子了。

  眼見勝利在望,又豈能不輕松?

  便在此時,一隊在外游弋的士兵將幾名狼狽的士兵帶了過來,匯報了他們所見到情況:“大帥,隋軍出動了。”

  諸將聞言駭然變色,他們之所以沒有合圍北夫余城,一是因為兵力不太夠,擔心分散之后,給予突地稽襲擊的機會,二是擔心大安縣隋軍襲擊,所以他們始終留下五千輕騎、三千重騎兵守在隋軍必經的路上。

  此時,隋軍出動了,對他們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出動了多少兵力?”淵太祚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冷冷的問道。

  “一萬余眾。”一名狼狽的士兵迅速答道:“不過隋軍并不是朝著北夫余城開動,而是去迎接突地羅護衛的粟末靺鞨百姓。”

  淵太祚聞言,臉色為之大變,急聲問道:“二將軍呢?與隋軍起了沖突沒有?”

  二將軍是淵太祚的弟弟,名叫淵滄海,也是負責防御隋軍的主將,當淵太祚得知突地羅率領百姓向西邊遷徙,便讓弟弟率軍去追,希望他打敗突地羅,將粟末靺鞨百姓奪回來。

  可是突地稽早已料定高句麗軍去追逐,所以他讓驍勇的突地羅專門負責打仗,另派老謀深算的窟突始部酋長專管撤離的百姓,兩人各行其事,配合默契。

  而淵滄海雖然想率領全軍去追,但又擔心隋軍大舉東進,故而只能帶四千輕騎去追,而且時不時要停下來詢問隋軍的情況,所以雙方打打停停,各有小勝,但誰也奈何不了誰。

  淵太祚聽聞隋軍迎了出去,很是擔心弟弟與隋軍開戰,若是他為了奪取粟末靺鞨的百姓,而主動向隋軍發動進攻,那他那四千人馬,定然被隋軍、突地羅打光,而且還落下話柄,給隋軍全面開戰的把柄。

  “大帥,二將軍見隋軍勢大,便不緊不慢的跟著,并沒有主動進攻,而隋軍,好像也只是為了粟末靺鞨的人口,同樣沒有主動進攻。”

  “那二將軍讓你前來,所為何事?”聽說沒有打起來,淵太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大帥,二將軍讓卑職來問:到底是打、還是撤回?”

  “撤!立刻讓他撤回到原地,密切的監督隋軍動向。”

  “卑職遵命!”士兵們行了一禮,又飛馬離開。

  “大帥,現在怎么辦?”一名將領向淵太祚問道。

  淵太祚沉吟半晌,說道:“隋軍雖未開戰,可是他們已經插手了,我擔心他們把粟末靺鞨百姓接走以后,就會大舉東來。未免夜長夢多,我們必須盡早結束此戰,然后靜候大對盧的指令。”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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