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隋主沉浮 > 第627章:好在,楊集通情達理
  天將暮,冷湖原吐谷渾對隋軍大營展開猛烈的攻勢,此刻的權旭已經親率殘余士兵奮戰在前營,在瞭望臺上指揮的人則是換成了行軍長史王琮。

  王琮遠眺著殺聲震天的戰爭前沿,目光中充滿了擔憂之色,吐谷渾軍正如他之前所擔心那般,當精銳之師投入戰場,便沒有停歇過,如驚濤駭浪般一浪接著一浪的向軍營席卷而來。

  也幸好楊集那封信極大的鼓舞了守軍士氣,否則的話,全憑意志作戰的隋軍士兵,怕是堅守不下去了。營柵之上,一名隋軍隊正被三名吐谷渾士兵的兵器洞穿,他在敵人驚駭的目光中,奮起全身最后的力氣向前撲去,任由武器穿透自己的身體,然后和三名敵軍一起滾下營柵。

  一名吐谷渾軍士兵翻身越過木墻,將一名隋軍傷兵一刀砍翻,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腳踝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低頭看去,卻是那名士兵一口咬在他的腳上,他憤怒的舉起戰刀,便要砍下這名士兵的首級,然而舉起的戰刀未曾落下,那名士兵抱著他的雙腳,大吼著奮力一滾,一道墜下營柵。

  同樣一幕,不斷在營柵上上演著,守營殘兵爆發出來氣魄、勇悍,讓慕容巡帳下最為精銳的將士也感到膽寒不止。

  拓跋寬狼狽不堪、披頭散發的從營柵退了下來,他向慕容巡說道:「副帥,隋軍瘋了!全他ning的瘋了!」

  拓跋寬身上沒有什么大傷口,可他像個被狗咬的了無數遍的乞丐一樣,遍體鱗傷,慕容巡甚至在他臉上看到好些個牙印子。此時聽了拓跋寬所說的話,慕容巡冷笑一聲道:「隋軍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繼續進攻,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支撐多久!」

  拓跋寬向他建議道:「副帥,隋軍士兵全憑一股氣在支撐,他們所爆發出驚人戰斗力,給我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可是一旦戰斗停下,他們這口氣便泄了;事后,將會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任人宰割。我們能否先停戰兩三刻?」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沙場宿將,拓跋寬知道疲軍最可怕的地方,就是這口氣所支撐起來的決死之心和爆發力,此時與他們交戰,絕對是兩敗俱傷;但若是圍而不攻,他們消耗過度的身體很快就會陷入難以想象的虛弱,甚至有的士兵會因為忽然停下,被掏空的身體活生生弄死。

  正是這種認知,使他說出這個建議。如果停戰兩三刻,他們再去進攻的話,虛弱至極的隋軍根本無力反抗,也不會給他們造成半點損傷。

  既如此,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慕容巡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但他此軍的主將,他有他的考慮和顧慮,搖頭道:「你說得對,但是變數太多,我們一刻都不能耽擱。你立刻率軍強攻,務必在天黑之前,徹底攻克此營。」

  「末將遵命!」將令一下,拓跋寬也只能躬身應命,而在他站直身軀之際,身子巨震,目瞪口呆的瞪著慕容巡的背后的虛空。

  「怎么?」慕容巡見拓跋寬忽然變得如此異常,情不自禁的轉過身子,順勢向前看去。

  只見虛空之中有五道烽煙裊裊升起,軍營中的烽火臺也點燃了五炷烽火,五團耀眼的火焰在蒼茫暮色中格外刺眼,從當金城傳來的警報終于抵達冷湖原,營中也響起了示警號角聲,蒼涼而沉悶的號角聲在這方領域上空回蕩。

  山腰上的吐谷渾士兵回身凝視軍營,望著營中、遠方升起的烽煙,一時間面面相覷,緊接著便是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副帥,當金城失守了,大帥令我們立刻撤軍。」拓跋寬終于回過神來,面如土色的望著慕容巡,說話的聲音也在顫抖著。

  慕容巡自然明白這五炷烽煙所代表的意思,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當金城竟然失守得得這么快,回頭看了看岌岌可危、即將攻破的隋營,頓時驚怒

  交集、心如刀割,竟爾「噗」的吐出了一口血,眼前一陣陣的暈黑,嚇得拓跋寬連忙扶住他搖搖晃晃的身子:「副帥息怒、副帥息怒!」

  「我沒事!」慕容巡慢慢回過神來,向圍攏上來的親兵一擺手,慘然的吩咐道:「傳令下去,令將士們撤軍回營。」

  「遵命!」親兵們猶豫了一下,連忙跑去尋找號令兵,讓他們吹響撤軍回營的號令。

  前方作戰的士兵聽到號角聲,如潮水一般的退了回來。

  「哈,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吶!」僅僅只是片刻功夫,慕容巡仿佛蒼老了十多歲,他痛苦的閉上雙眼,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滾滾而下,聲音顫抖的說道:「當金城失守了,當金城竟然這么快就失守了,我們何去何從?」

  「副帥,當金城已經淪陷,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拓跋寬強行使自己平靜下來,焦急的說道:「將士們的心全亂了,一旦隋軍援軍來臨,絕無幸存之理。此時此刻,我認為是把將士們安全撤到托來河大營。」

  慕容巡心如死灰,愴然的問道:「撤?怎么撤?」

  拓跋寬大聲說道:「先集結士兵,然后拋棄輜重,沿著野馬河向東撤軍。否則,遲則生變。」

  「唯有如此了!」慕容巡心中萬分不甘,然而他們哪怕殺光營中隋軍士兵、進入敦煌郡,也沒有半點益處、也改變不了西部戰場失敗的結局。

  當務之急,不是殺隋軍泄憤、不是突入敦煌郡縣,而是想方設法保存吐谷渾的有生之力,若他為了圖一時之快,導致全軍陷入隋軍包圍或是死絕,吐谷渾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主將尚且心灰意冷、茫然無措,更不用說是普通士兵了,原本高昂的士氣也隋軍烽煙點燃、警示號角響起而迅速消退,剛才喊得驚天動地的殺敵口號也隨之煙消云散,每名士兵都在忐忑不安,為自己感到擔憂。

  血腥的戰爭隨著吐谷渾軍士兵的退走,仿佛被勁風吹破的烏云一般,霎時間云開霧散、陽光明媚。

  隋軍在吐谷渾部署了不少探子、細作、諜者,他們這些年陸陸續續給涼州州牧府送回許多核心機密,王琮作為涼州民曹,自也知曉這五炷烽煙所代表的含義。

  眼看著吐谷渾軍亂成一團的退走,心知大勢已定,這名決定死戰不退的「文臣」頓時一屁股坐在瞭望臺上。

  但他如若坐到「老虎凳」一般,屁股剛剛著地,猛然又彈了起來,心急火燎的向傳令兵咆哮道:「鳴金收兵,令將士們回營休息。」

  王琮現在除了兩百多名傳令兵、純粹文吏、隨軍醫匠之外,已經無兵可用了,他也害怕將士們將胸中那股氣泄掉之后,軟弱無力的睡在冰天雪地里,而他們這點人即便成功的把所有將士都搬回營帳休息,卻也無法救治那些傷兵。

  如果那樣的話,必將有大量士兵活活凍死、活活血盡而死。故而決定趁那股氣在,讓將士們自行回營休息,如此一來,他們便能騰出手來救治重傷兵、搬運實在動不了的士兵。

  「當、當、當……」

  召集士兵回營休息的鐘聲大作。

  隋軍嚴明的軍紀、士兵頑強的意志在此刻,也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將士們雖然看到敵軍一哄而散,可他們并不敢有絲毫大意,每個人的心都如同拉滿了大弓一樣,繃得緊緊的。當他們聽到鐘聲,立刻井然有序的退了回來。

  即便重傷兵,固然渾身疼痛、腦海一片空白,但只要是雙腿還在,他們也本能的按照鐘聲所代表的意志行事。此時,說他們是行尸走肉,亦不為過。

  「好個狡猾的隋軍主將!」吐谷渾軍營中的慕容巡聽到這個鐘聲,也明白隋軍主將的用意,氣得他又吐了一口鮮血。

  拓跋寬的面色亦在一瞬間化作了鐵青,咬

  牙切齒的看著火光通天的隋軍大營,他們固然在半個時辰之內,就能一舉攻破隋營,屠光里頭的一切活物;但值此時刻,他們不能意氣用事。

  「立刻傳令下去,全軍輕裝上陣。」慕容巡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厲聲喝道:「帶不走的物資,連同大營一起燒毀,絕不能白白便宜了隋軍。」

  他們做好長期對峙的準備,除了當金城之外,冷湖營、蘇干諾爾湖大營也囤積大量物資,當金城既已淪陷、隋軍援軍很快就會抵達這兒,所以他們必須盡快離開才是,而營中的物資,既然帶不走,也只能燒毀了。

  吐谷渾軍士兵奉命整裝待發,離開之前,將士們把一根根火把扔向營內居住的帳篷、糧倉、器械倉。風助火威,吐谷渾大營很快化作一片火海,火勢蔓延、大火連天,照亮了冰冷的夜空。

  慕容巡騎馬站在一個山丘,借著通明的大火,目光悲愴的凝望絡繹不絕的隊伍,將士們一人兩騎,甚至很多人是一人三騎,而馬背都馱運著滿滿的糧食衣物、武器裝備等物資。

  前行的士兵手執點燃了的火把,像一條長長的火龍,沿著野馬河向東方延伸,他凝視良久,不禁慨然長嘆,沮喪的說道:「天災人禍不絕,而戰爭又使賦稅沉重,我國子民每一個人都生活在饑寒交迫之中。唉!真不知我吐谷渾還能負重幾何?」

  站在他旁邊的拓跋寬也是心情沉重,應和道:「世伏大可汗在世之時,與隋朝交好,使得吐谷渾上下安居樂業、衣食無憂,各個部落子民十分擁戴,自發自愿的繳納賦稅。而今,大可汗卻需動用軍隊去收稅,有的籌糧隊伍甚至被活活打死,由此可見籌措糧食物資之艱難。」

  「一年總是來這么幾次,我都能夠想象出普通牧民負擔是何等之重?我就早聽人說,每當大可汗下達催糧任務,催糧官員都在趁機撈錢,以三五倍之數盤剝子民,大可汗明知這些人橫征暴斂,卻不治罪,著實令人扼腕。」

  「說這些沒有意義,走吧!」慕容巡聞言苦笑。

  他作為慕容伏允的心腹之一,心知慕容伏允不是不想治稅官們的罪,而是不能、不敢。只因吐谷渾的稅官是個肥美差事,早已被吐谷渾貴族們瓜分干凈了,現在人心惶惶、貴族各有各的心思,慕容伏允對他們多有依重之處,甚至可以說,現在的吐谷渾全靠貴族們在維系著,如果他治稅官的罪,這些稅官背后的貴族家族,定然離心離德,屆時,吐谷渾不用隋軍來戰,自己都會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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