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隋主沉浮 > 第678章:知我者,娘子也!
  從大興向西的新官道,已經延伸到西川、庭州、且末等邊郡,而大興到張掖的距離有兩千余里,現在送八百里加急緊急軍情的士兵需要走三天;普通人乘坐馬車、馬匹行走的話,則要花上二十天左右,所以一般人根本不會走這么遠。但是隨著楊集攻克錫鐵山以西的消息傳遍天下,張掖楊府就變得門庭若市起來。

  先是豆盧寬的娘子和一幫妯里前來張掖觀賞焉支山歷史、觀賞丹霞地貌的壯美、軍馬場的壯觀,既然張掖城有親戚,她們自然不會投宿客棧,于是她們借宿楊府,「順便」祝賀楊集再建奇功。接著是蕭穎那些異母姐帶隊來「游玩」……甚至還有很多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來了。

  對于這些人的真實用意,蕭穎和裴淑英、柳如眉心知肚明。她們無非就是看到皇帝對楊集幾乎言聽計從,便打算通過楊集這兒,為親人謀得一官半職,可是她們焉能胡亂承諾什么?于是姐妹三人干脆像裴淑英當天說的「我傻啊」那樣,直接裝起了傻子。不管遠方來客明示還是暗示,總之就是聽不懂、聽不出來……只是單純的盡地主之誼、熱情款待遠來貴客,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不過今天則是有些不同,因為來客是交州刺史劉方的夫人張氏,張氏和丈夫長期在南方,這一次,她不僅從交州回京探親,還奉丈夫之命看望「少主和少主的兒子」。

  對于張氏婆媳,蕭穎姐妹萬分歡迎,當婆婆說她們要來,姐妹三人不但著重關注,而且還去焉支山將她們迎入楊府。然而楊玄感之妻鄭氏也帶著一支隊伍混進了張氏婆媳的隊伍。這也就罷了,惡心的是虞世基的娘子孫氏、封德彝的娘子楊氏竟然也在。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蕭穎也只好一并迎了來。

  她們為了迎接張氏這位令人敬重的老牌衛王氏家眷,事先還將新派衛王系的家眷請了過來,這也使得楊府中殿正堂上鶯鶯燕燕、濟濟一堂,熱鬧非凡。

  張氏在洛陽其實見過主母獨孤敏了,獨孤敏還說路途遙遠,勸她不要來張掖,可張氏是個實在人,如果見不著少主和少主的兒子,她始終覺得自己沒有完成丈夫的任務。而且楊集曾經寫信提醒過劉方,說是林邑國多疾病、多痢疾,讓他南征之時,務必多備藥物、多帶一些醫匠,劉方聽了楊集的話,在事先做了充分準備,后來果真救了包括劉方在內的整支大軍,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張氏都要來這一趟。

  此外,張氏還從交州帶來很多稀奇古怪的種子,據說有一些物種是波斯人通過海上絲綢之路運來的,她也不知有什么用,可丈夫卻說楊集讓他在交州盡量尋找和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物種。

  這些物種在交州雖也稀罕,卻不是什么珍貴之物,可是從交州運到涼州,其間何止萬里之遙?每走一天路,它們的價值就愈發珍貴,而且張氏擔心種子「過期」不發芽,故而不敢在路上耽擱過,此時送到目的地,她終是松了一口氣。

  張氏已經看到楊集有三個兒子,待Ru母將三個健壯的孩子抱走,張氏笑著向蕭穎說道:「婆母在家中時常提起王妃,我們離京前,她還當面抱怨太妃;說西北寒冷、風雪大,太妃竟爾讓幾個小孩子照看孩子,實在太粗心大意了。若婆母看到三位小公子這等健壯,想必不會說這等話了。」

  蕭穎見過劉方的母親很多次,那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了,聞言便關切的問道:「我已很久沒有見著太夫人了,不知太夫人現在如何?身子骨可好?」

  提及婆婆,張氏面上笑意斂去一些,嘆了一口氣道:「婆婆去年冬天生場大病,現在方才好了些。」

  蕭穎連忙問道:「但不知請了太醫否?」

  天下最好的醫匠都集中在太醫署,而劉方受封為宿國公,他的母親若是生病,劉家是可以請太醫看病的。這也是朝廷給予***的一()大福利,畢竟人家的兒子在外面為國效力,朝廷總不能連人家的母親生病都不管吧?若不然,那些在外為官的人,怎么可能安心?

  「請了的!」張氏嘆了口氣,唏噓感慨的說道:「太醫署的太醫說婆母上了歲數,身子骨不如年輕人,耐不了寒,旁的倒是無甚大礙。」

  「如此便好!」蕭穎微微點頭:「聽說南方天氣暖和,四季如春,若是太夫人身子安好,冬天倒是可以去南方避寒。」

  「王妃有所不知,交州這幾年的冬天也變得十分奇怪,每天濕冷濕冷的,徹骨的寒。冬天的時候,還下了尺許厚的雪呢!」張氏說到這兒,將話頭引到了兒媳這邊,說道:「說來,玉兒也是南方人,連她都受不了那天氣,婆母在北方其實也一樣。」

  張氏此行,還奉丈夫之命,讓她把兒媳引入年輕的衛王系女眷圈子之中。

  劉方雖然遠在交州,卻也頻頻從邸報中看到楊集的名字。邸報作為古代官方的「公文」和「報紙」,每當朝廷頒布新政、人事變動,亦是出現什么大事件,都會給各地下發邸報,好讓地方官員了解中樞朝堂的政治變動。

  有了邸報以及親人信件在手,劉方對中樞十分了解;通過楊廣任命四大親王為四個監察州州牧的舉動,使他意識大隋皇帝對皇族十分信任和重視,尤其是對楊集的信任,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劉方雖然想與楊集好生聚聚,暢述一番,然而一來他身負皇命,無諭不得擅離駐地;二來是衛王系已經成為年輕人的天下,故而讓張氏來張掖時,務必將兒媳引來認識王妃,以此加強年輕輩的關系,免得他們劉家被邊緣化。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表親如果不勤走動,關系都會淡下去;更何況是「更新換代」極快的權利、名利場?

  劉通仁的妻子名叫袁玉,袁氏身著一身淺黃衣裙,云堆翠髻、容儀秀麗,她娘家是汝南袁氏一脈,即是「四世三公」那個袁氏,此時聽到婆婆這么說,便順勢接過話頭,向蕭穎說道:「家里老祖宗上了年歲,上個月還辦了八十大壽,那天老祖宗見著太妃,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

  「太夫人真有福氣,現在劉家四世同堂,劉老將軍不僅孝順,還憑著個人軍功,當上大隋盧國公;通仁將軍同樣因功成了京兵郎將、獲爵越常縣公,還有姐姐,又為太夫人添了兩個重孫兒……僅是這般一說,就讓人好生羨慕。」蕭穎自也認得袁玉,她說到這兒,向袁玉說道。

  「王妃謬贊了!」袁玉欠了欠身,盈盈一笑:「拙夫常說能有今日,一是托家公庇護,二是大王三番五次帶著他立功,他說自己是個較真性子,不太適合呆在京兵大營,還是與涼州這邊的將士處得自在、愉快。」

  蕭穎會心一笑,向她說道:「大王常說昊兒、明兒、昌兒沒有什么玩伴,姐姐日后應當帶著兩位小公子過來走走。」

  袁玉心中大喜,然而不待她表示什么,楊玄感的妻子鄭氏卻已截過話頭:「王妃所言極是,俗話說再親近的親戚,若不時常走動,關系也會淡去,咱們這些軍武世家理當多多走動才是。」

  「夫人言之有理。」蕭穎臉上不失禮貌的微笑,給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鄭氏是滎陽鄭氏嫡女,楚國公和禮部尚書的娘子,在京城貴婦圈子里,始終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向來只有他人高攀、仰望她。人站在高處久了,心態就有些下不來了。迎著蕭穎、裴淑英、柳如眉「請開始你的表演」一般的目光,鄭氏心中生出一股無名業氣。好在知道對方比她厲害,而且又有求于人,于是只能強行壓下這股火氣,不太自然的笑著說道:「王妃,我此番前來,一是看望王妃和小王子,二是有事相求。」

  聽了鄭氏的話,其他人的眉間心上盡是古怪之感:這位夫人,()說話的語氣、神態,有一種頤指氣使的氣勢,可不像是求人的樣子啊?而且現在人數眾多,實不該拿這種事兒來說,看來,這位夫人的腦子不太好使。

  鄭氏以前其實很聰明、腦子也很好使,否則也進不了楊家門了,然而嫁入楊家這種龐然大物以后,不動腦子就有種種好處自己飛入門戶之中。

  她不動腦子已久,腦子也就變得不太好使了。

  「多謝夫人了,但不知您說的事情是何事?」蕭穎臉上笑意不減,心中卻是一陣無語,她也就客氣客氣而已,這位國公夫人竟然沒有把她自己當成外人了,當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關于兩家關系,蕭穎早就問過婆婆、問過丈夫了;據說以前淡如止水,直到楊集打了幾場勝仗以后,令楊素大為欣賞,但是他覺得楊集還差那么一點火候,便決定把生平作戰經驗傳授給楊集。然而這位軍神有這念頭的時候,已近作古之年,加上他和楊集天各一方,故而并沒有什么像樣的交流。不過楊集還是承下這份情義了,當楊家干出一串蠢事之時,曾經在明處暗中都點撥和幫襯過楊家,并在楊廣面前以迂回的方式說過情。

  楊玄感之所以還能當上禮部尚書、楊文思之所以還能當上民部尚書,楊集暗中是出了力的;然而楊家人不但還是那么蒙昧無知,還有「挾楊素恩以令楊集」的意思,當楊約犯事、惹怒楊廣之時,楊玄挺和楊積善又來張掖,企圖讓楊集求情不說,還對楊約丟失的內史令、議事堂相位抱有幻想。

  楊集雖然明確拒絕了,可他實際又好心好意的點撥了一番。如果從功利的角度上說,不管怎么算、怎么說,楊集都不欠楊家人。

  然而不久前,男的剛被男的打發走了,這會兒,竟然換個女的來,難道真當她是人傻好騙不成?

  鄭氏似乎沒有意識到大家古怪的目光,她徑自說道:「前些時候,我回了一趟娘家,正好碰到侄兒鄭善愿夫婦。」

  鄭氏上個月回娘家,「恰好」遇到鄭善愿夫婦兩口子吵架,鄭善愿的娘子「背著」鄭氏罵自己的丈夫沒有出息,說他一個大男人呆在家里不做事之類的,鄭善愿見到了自己的姑姑,倒是沒說什么,可他的娘子卻求上了鄭氏。

  鄭氏也不好推辭,答應讓楊玄感給侄子謀個差事,然而楊玄感一聽是鄭善愿,便死活不同意,不僅是楊玄感不答應,連鄭氏的姑姑兼婆婆也不同意。

  理由是鄭善愿當太學博士,因主張「***令」,卻在朝堂之上辯不過楊集,這也就罷了,關鍵是豬隊友張瑾卻出言威脅楊堅,說是「各州各縣頻頻傳來小股賊寇作亂消息,如果不***,怕是天下大亂」。

  這句話,徹底把楊堅惹火了。

  楊堅非但罷了張瑾、崔仲方、鄭善愿等人的官,還擺出再打一場內戰的架勢;一下子,誰也不敢再提焚書、***之事。后來張瑾、崔仲方又復職了,可是鄭善愿作為「***令」的倡議人,卻被楊堅判了個「三代不許為官」。

  對于父親定下的這個大罪,楊廣肯定是不會取消,楊玄感和母親鑒于楊家處境不太妙,而楊玄感又剛好在倭國使臣一事上,惹火了楊廣,又怎么可能繼續得罪楊廣?

  不過老夫人心向娘家成了習慣和自然,覺得鄭家兒郎三代都不能為官,著實不好,于是讓鄭氏到王府活動活動,看楊集能不能說說個情。

  聽鄭氏這么一說,殿中女子更覺得不可思議了:鄭氏千里迢迢來張掖,如果是為了楊家事,還好說;可她竟是為了娘家人,這也實在不將楊家當家了!

  蕭穎倒是知道鄭氏姑侄都是這樣子,楊素在世時,她們還有顧慮,可楊素不在之后,她們幫起滎陽鄭氏來,那就有恃無恐了,而楊玄感之所以里外不是人,就是因為治不了十分過分的母親和娘子,如此一來,楊家其他支()系,對楊玄感自然不滿了。

  本想不作理會,可這么多人都在看著、等著,蕭穎也只好順勢問了句:「夫人,但不知鄭家夫婦如何?」

  「唉!還不是因為當年***令一案么?」鄭氏嘆了口氣,說道:「善愿當初也是為了大隋好,雖然造成了一定的誤會,但是崔仲方和威脅先帝的張瑾后來都被啟用了,善愿好像是因為開罪大王的緣故,至今尤是不能入仕。」

  隨著鄭氏最后這句話出口,殿中氣氛就在這剎那之間,變得緊張了起來。

  蕭穎心下冷然: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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