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屬于夏季的第一場雨就這樣轟轟烈烈地滴落到了積蓄水分的大地上，瘋狂地汲取雨水的牧草似乎在一瞬間活了過來。
對草原上的植物而言這是一場狂歡的盛宴，但是對于草原上植物意外的生物就沒有那么美好了。
黃羊，羚羊聚集在一起在冰冷的雨水中瑟瑟發抖，土撥鼠，草原兔，野狼的洞穴則直接被暴雨填滿。
郭戎和盧十四臨時挖掘出來的洞穴雖然不大，但是鋪上干草和牛皮之后也頗為柔軟，用橫刀把牛皮頂在洞口阻擋雨水的侵襲，雖然濕度有點大，但在這暴雨的天氣已經算是難得舒適的環境了。
狹小的空間，潮濕的環境，牛皮被雨水敲打得啪啪作響，這聲音聽得郭戎昏昏欲睡，看了看同樣昏昏欲睡的盧十四。
“十四郎，我們現在到什么地方了？”
盧十四拿出了經過馬賊標記之后的地圖，將擋住洞口的牛皮掀開了一角，借助微弱的光芒比畫了一會說道。
“咱們已經沿著獨樂河行進了兩天，現在所處的應該是這里，應該是屬于多覽葛部的牧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往東兩三百里就能進入古拔野部的領地！”
“一旦進入了古野把部的領地，我們就算是安全了！”
看著眼前的盧十四郭戎是感慨萬千，只能說有些人就是有天賦，就比如在位置感和方向感方面，盧十四不亞于安西軍最好的斥候。
在盧十四的眼中，郭戎的步槊玩得很溜，戰斗力和抗擊打能力爆表，而且似乎還有憑空編出物品的能力，簡直diao炸天。
但是盧十四不知道的是，看地圖看得很溜的郭戎，事實上是一個方向感幾乎為零的純純的路癡！
如果沒有盧十四，就算再給郭戎一個團，郭戎也絕跡走不到這里，指不定自己就走到回鶻牙帳里面送人頭了。
“不過，郭郎，你真的準備讓我去冒充那個叫做闕樂達德的吐蕃人嗎？”
“怎么，你還不樂意？古野把部可是回鶻的大部落，控弦之士過萬，回鶻可汗都指揮不動，讓你小子白撿一個回鶻大部落狼主的女兒你還吃虧了不成！”
“放到大唐那可是公主級別的存在，即便不是公主那至少也是郡主級別的，你還有什么挑挑揀揀的？”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自己不是也很好奇這古野把部狼主的女兒長什么樣子么，竟然可以把吐蕃貴族迷的千里迢迢去入贅，你別跟我瞪眼，這可都是你告訴我，怎么不認賬了？”
“可是……，可是……，可是我那就是想看看而已，我……，我……我堂堂大唐男兒怎么能隨便娶一個蠻族的女子，對，就是這個，我閆氏一門的門風還要不要了！要娶你去娶，我不娶！”
“十四郎，你以為我不想么，我這身高體型關鍵沒法冒充啊，我要是冒充咱倆都得喂狼，算我求你行不，大不了你犧牲一下色相，就算那個狼主的女兒如狼似虎也不至于幾天就把你榨干！”
“等回到長安，我請郭氏幫你物色高門大戶的貴女，到時候絕對不會影響十四郎你為閻氏傳宗接代，怎么樣？”
“我在龜茲的時候，聽那些白發的老兵油子說過，草原上的女子身材都相當火辣，性情豪放，遠非我們漢人女子可以比擬的！”
“而且有詩贊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度傾人城，再度傾人國。三度升云霄，四度入銀河。春風不知道度人樂，佳人難再得。”
“你確定有這么首詩？”
“必須的，那些老兵油子跟我說是誰寫的來著，對了，李延年，漢武帝的御用音律大師！北方說的就是草原上的女子！”
“還有，我大唐的詩仙李白也寫過，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同握峨眉巔，……還有賈島也寫過，曲徑通幽射白虎，波濤洶涌定蒼龍……”
“還有……十四郎你不用急，佳人鏡前解紅衣，十四郎你不用羞，長槍如龍破珍饈，十四郎你不用動，草原公主全自動，……當然，這都不是我寫的，都是我聽那些老兵油子說……”
“打住！你覺得你再說下去能過審嗎？”
“……那我在番外說《龜茲老兵詩歌集》行么嗎，十四郎？”
“滾……”
………………………………
和在山洞里避雨的郭戎和盧十四相比較，作為追擊者的吐蕃人，則在暴雨和冰雹的洗禮下艱難地前行，連日追擊本就休息不足，這場暴雨則讓他們的處境雪上加霜。
相對年輕一點的還能扛得住，可是那幾個尼瑪巴扎倚重的老卒是真的撐不住了。
“撫百，雨實在太大了，稍微休息一下，避避雨吧，這么大的雨唐人也絕對沒有飛天遁地的本領！”
由于郭戎和盧十四為了保持馬力和相對良好的狀態，并沒有刻意的加快速度，這就導致加速進行追擊的尼瑪巴扎小隊與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急劇縮短。
事實上，處于同一片烏云所帶來的大雨之下的他們，距離郭戎和盧十四所處避雨的山洞，不過十幾里的距離！
雖然感覺距離唐軍已經很近，雖然大雨正是追擊唐軍的最好機會，面對吉桑拉馬的哀求，看著幾個已經搖搖欲墜的老兵，尼瑪巴扎最終點了點頭，因為他自己已經達到了極限。
得到了尼瑪巴扎的首肯，幾人迅速地找到了一處相對平坦沒有積水的高坡，支起了幾塊牛皮將尼瑪巴扎圍在中間，勉強的阻擋風雨。
這一小隊吐蕃人就這么在疾風驟雨中硬撐了接近半個時辰，當大雨終于停歇的時候，幾名老卒甚至已經快要躺平在地上了。
老兵有老兵的經驗和謹慎，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力與活力，雖然在追擊的過程中老兵們發揮了無可取代的作用，但是在此時此刻，老兵的體能與精力無疑成了他們最大的短板。
若是以前，面對幾乎癱軟在地上的老兵，尼瑪巴扎絕對會一鞭子抽在他們的臉上，榨干這幫老狗最后的價值以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一個月艱苦的追擊無論從思想到行為，都讓尼瑪巴扎有了質的提升，現在的他明白輕重緩急，明白過猶不及，明白士氣這東西是有極限的！
雖然心急如焚，但是尼瑪巴扎依舊決定休息半個時辰，就是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命令，讓幾個老兵感激涕零。
但是，這并不代表尼瑪巴扎就放棄了大雨帶來的最好的追擊的機會，兩名最年輕的吐蕃騎兵被派了出去探查情況。
尼瑪巴扎給他們的命令是如果發現了唐軍的蹤跡，不要交戰，一人尾隨監視，另外一人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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