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地海燃燈 > 第六十四章 怎么會呢
  李玩一報出自己的名字,那姑娘還是愣了一下,三五息之后,才發出了一聲怒吼。

  “原來是你,拿命來!”

  她人看上去慢悠悠的,出劍的速度卻很快,李玩只看見一道熟悉的銀光自她手上揚起,一把鏡劍揮了出來,直刺李玩胸口。

  李玩眼睛一抬,一揮手,將這姑娘連人帶劍,一同揮了出去。

  反擊,只是出自本能。

  當李玩將手揮出之后才發現這姑娘弱得離譜,這一揮,足足將她揮出去五六丈遠,撞到大路對面的墻壁之上轟隆一聲,直接碎了半面墻。

  許久那姑娘才從斷壁中爬出,一頭一臉的土灰,她站在那朝李玩瞪了一眼,嘴上仿佛在自言自語:“一擊不中,實力差距巨大,現在采用備選方案乙,備選方案乙……”

  說著便從五色香囊中掏出一本密密麻麻寫滿文字畫滿涂鴉的小冊子,翻到一頁空白頁,再翻出一支筆來,沾了點口水,現場在那冊子上涂畫起來。

  邊寫邊想,邊不停打量李玩,偶爾停下做苦思狀,還去咬筆頭。

  李玩看在眼里,很是奇怪,還有些好奇,這是在做什么?

  恰好那姑娘小心翼翼往自己靠近了一些,又靠近了一些。

  李玩看到了冊子上的一行字——

  “李玩,黑發,白皮,瞳色黑,貌丑,目兇,兇神惡煞之相,有幾分像教外人供奉的‘雀兒神’……”

  (李玩識字,只是有一些字句不了解具體涵義)

  前面還挺正常,這后面的意思是說我丑?

  李玩皺起眉頭,繼續往下看,下面則是一副畫像,看那發型和特征,應該是畫的自己,可是,還是很丑。

  “好了,最后兩筆,因為這里缺少紅色顏料,回去再畫,給這個兇神畫兩個大紅眼珠。”

  姑娘還在喃喃自語,專注于她的畫,一抬頭卻發現李玩已經伸著個頭,湊到了自己面前。

  她嚇了一大跳,猛地往后退了三步,連忙舉起手來護住臉,求饒道:“大……大人……我打不過你,我求饒,求求饒我一條……一條小命。”

  她這樣求饒,還帶著哭腔,一下給李玩逗笑了,李玩伸手將她的手掰開,用很兇的眼神瞪著她,問道:“你為何要畫我?還把我畫得如此丑陋?”

  姑娘顯然被嚇得不輕,緊閉著眼睛,渾身都在發抖,聲音也是抖的,問道:“你別……別……別殺我,我……我我我告訴你實話。”

  李玩捏著她纖細的手腕,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顫抖,忽然想起了之前那個夢,夢里他抱著那張生初生的孫兒,也有過同樣的感覺。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她捏碎了的感覺。

  “你說罷。我不殺你。”

  李玩松開了手,還往后退了一退。

  姑娘戰戰兢兢,也往后退了一退,最后帶著哭腔說道:“我畫你,是根據我來之前定好的計劃……是因為我要記住你的樣子,為了……為了日后再找你尋仇,或者……或者……”

  “或者什么?”

  李玩一開口,又嚇得她哇哇亂叫了幾聲,叫回答道:“或者是等我發達了,我可以發出誅仙令……通緝你。”

  “哈哈哈,看來你的確說的是實話。”李玩哈哈大笑,又板起面孔:“可是你為何把我畫得那么丑?”

  “我……我害怕,手抖……”

  “那可不行,你這畫像這么丑,而且也不像我啊,得重畫,這樣,本宮就站在這里,隨便你畫,畫到像為止,畫到我滿意為止,如何?”

  那姑娘睜大了眼睛,疑惑地點了點頭,最終還是又取出了紙筆,認真畫了起來。

  為了求穩,她也不顧地上臟污,就坐在地上,抱著一塊較為平坦的石頭畫了起來。

  等了一會的李玩再去看,還是很丑。

  李玩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正要發難,忽地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尖利的說話聲。

  “殿下,帝皇有旨,請殿下去萬花園面圣。”

  轉頭一看,內侍總管黃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自己身后,黃束見到李玩回頭,揚了揚手中圣旨,微笑著行了個躬身禮。

  李玩這邊有些意猶未盡,卻無可奈何,只能轉頭去跟這個姑娘說道:“今日沒有辰光了,明日你再來我府上,到時候去我臥室再畫。”

  那姑娘聽了,啊了一聲,李玩等了好久才聽見她道出了一個好字,又問她:“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那姑娘低下頭去,又沉默了。

  連自己的名字也要想這么久的嗎?

  李玩露出了一個很是嫌棄的表情,轉身示意黃束,黃束便領著李玩往外走去。

  這時背后傳來一聲小小的如同蚊子叫般的聲音。

  “我……我叫木彩水。”

  *

  *

  今日的帝皇,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穿著一件紅底金邊繡百卉爭春的大袍,手拿一把金剪,正在園子里修剪花枝。

  李玩在黃束的引領下,獨自來到這里,也不等帝皇賜座,自己找了個座,坐下了。

  坐了一會,看得煩了,再加上不知為何眼前老是浮現那個傻姑娘的身影,于是悠悠說了一句:“你那么喜歡種花,為什么不去做個園丁?”

  李仮這才轉過身來瞥了他一眼,也悠悠地回了一句:“你那么喜歡闖禍,為什么不干脆殺上元燼山?”

  李玩抬眼,跟帝皇對視了一眼,帝皇目光如電,看得他心里一緊,低下頭嘟囔了一句:“殺上元燼山,還有這種好事?”

  帝皇轉過身去,繼續修剪他的花枝。

  過了一會兒,他說:“別忘記了你跟朕在濁海上的約定。”

  李玩起身,往遠處眺望,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嘴上說道:“那怎么能忘呢?所以,陛下今天叫我來,是準備派我去太耳山了?”

  帝皇頭也不回,聲音低沉:“并不是。只是叫你過來,告訴你今次闖禍的處罰,以及對你跟許先生接下來這段旅程的勸誡。”

  “什么處罰?”

  “罰你去世上最危險的地方去走一遭,欸,似乎對你而言,這不能算是處罰?”

  “的確如此,那勸誡呢?”

  “這一路上跟著許翚許先生,你不要再惹他生氣,他剛剛因為你喪徒,我怕他真的生氣了,半路把你給揚了。”

  “我盡量。什么時候出發?”

  “明天。”

  “明天?”不知為何,李玩忽然想起那傻姑娘,想起明天跟她約了要畫像的事情。他搖了搖頭,“明天不行,明天我有個約會。”

  “嗯?”帝皇轉過頭來,目光嚴厲地看向李玩。

  李玩卻一拍腦袋,他已經發現了,跟隨黃束一路到這里,自己的腦海中一直不斷重現著那傻姑娘的愁眉苦眼,似乎并不受自己控制,他想把她從那里拍出來。

  “怎么會呢?”

  李玩并不管帝皇的目光,而是跟那個木彩水一樣,有些傻傻地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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