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第一提刑官楚昭云段景曜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次日一早,二人離了悅來店,先去了賀家。但也只是同門口小廝說了一聲賀榕的事,并未踏進賀府。賀榕正關押在皇城司,任憑賀家使多大勁,也進不去皇城司。
之所以來告知賀家一聲,是怕等章家人來鬧的時候賀家不認賬。
隨后,兩人才去了章家。和猜測中一般無二,章家父母聽聞消息的那一息,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極度悲痛過后,章家老老少少就一起去了賀府。章纮的母親更是直接拿上了白綾,揚言若是賀家不給她兒賠命,她就直接吊死在賀府大門口把事情鬧得更大。
“唉……若是真吊死在賀府門口可如何是好!”楚昭云有些犯愁。
“不會的。”段景曜阻止了楚昭云跟著章家去賀府,又說道:“方才已經同章家說了,賀榕已是死罪難逃,章家眼下叫嚷著去賀府讓賀榕賠命,無非是想多要些錢財。”
“啊?”
楚昭云先是驚訝,又是不解,隨后是了然,最后化作了一聲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她不是章纮的家人,她沒有立場去評判他們的行為。
若是有朝一日她枉死了,她只希望家人不要太過傷懷……
幾場秋雨過后,汴京城的天徹底冷了,樹木露出了光禿禿的枝椏,目之所及之處愈發顯得單薄,卻也敞亮了起來。
章家遠在繁塔寺附近,要去程氏醫館,須得一路往北。
楚昭云覺著走了許久的路,才到了內城,
越往里走越是繁華。
也正是跟著段景曜走了一遭,又聽他講了許多,楚昭云心里對汴京城大概有了具體的描繪。
她兩次來汴京城都是從南薰門進城,竟不知原來汴京城共有十四座城門外加七座水門。竟有四條河穿城而過,而且等進了內城她才發覺,原來相國寺就在東大街北邊……
至于內城最中央的皇城,她沒去過,段景曜也并未多說,可她知道自古宮門深似海,總之不是什么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的地方。不過若是她真當上了正四品官員,倒是能進皇城上朝……
汴京城原來這般大!
東大街原來這般熱鬧!
程氏醫館的地段原來選的這般好!
本以為程氏醫館初來乍到難以開張,但站在醫館門口時,楚昭云發現自己想錯了。
醫館里問診的人都已經排上號了,她正感慨著,忽然有位醫女來到了眼前。
“楚姑娘?”
楚昭云想了一想,才想到眼前醫女的名字,“川烏?”
川烏笑道:“楚姑娘可是來找東家的,今日東家不在醫館。”
“我來抓些藥,只是有一味藥材拿不準需問問大夫。”
“楚姑娘跟我來后院,苦葵大夫方才去后院洗手了。”說著話,川烏俏皮地笑了笑,輕聲說道:“姑娘是東家的朋友,我帶姑娘插個隊。”
“多謝。”楚昭云卻之不恭,跟著川烏去了后院,見到苦葵,她立刻將寫好的藥方遞上,說道:“此藥方是我從醫書
上看的,名為溫膽湯,最后一味藥材我不記得是柴胡還是竹茹了……另外各種藥材的用量,還得煩請您斟酌。”
苦葵本是不愿搭理貿然插隊的人,但一看是川烏領過來的,仔細一想應該是東家特地交代過的那位。
等看到藥方更是一愣,細細斟酌后開了口:“根據其他藥材的藥性來看,最后一味藥應是竹茹。此方子開竅寧心,又泄心火,活血化淤,可調理體質,只是……真有需要此方的病人?”
楚昭云點了點頭,將賀榕的病癥和盤托出,聽得苦葵震驚呢喃:“這世上竟真有離魂癥……”
“我也是第一次見。”
“姑娘稍等,我斟酌斟酌其中用量,不過若是能找到那本醫書就好了。”
楚昭云搖了搖頭,若是有醫書在手她也不必跑這一趟了。醫書雖有,卻在襄陽府。且那是十四年前從汴京帶回襄陽府的遺物,看書本的破舊程度,像是孤本。
苦葵沉默了許久,抱歉道:“今日怕是難有結果,等晚上其他大夫空下來了,我們一同合計合計,姑娘可否明日再來取?”
楚昭云心想明日自己大抵不會再去皇城司了,便看向段景曜。
段景曜意會,應道:“明日讓皇城司的人來取。”
兩人將藥方留給苦葵后,加快腳步回了皇城司地牢,到門口時,正巧迎上了白澤。
白澤打了個哈欠,他昨晚在皇城司睡的,起晚了一會兒,不過……大人和楚姑娘
怎么是一起來的!
不敢想,也不敢問!
“大人,這是賀榕昨晚的證詞。”
段景曜剛接過證詞,就看見余富匆匆從地牢里跑了出來,“大人,賀榕鬧起來了!”
幾人進了地牢后,還沒看見賀榕就已經聽到了他歇斯底里的聲音。
“憑什么!憑什么!既然說了我沒有嫌疑為什么又把我綁到獄里,你們就是包庇兇手!想栽贓我?門都沒有!放我出去!我要敲登聞鼓告御狀!”
很顯然,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昨天傍晚被綁來皇城司地牢的路上。
“賀榕,別喊了,撕扯了傷口對你有什么好處?”楚昭云一句話,把賀榕接下來的話給堵了回去。
“你先看看這份證詞。”
“證詞?”賀榕疑神疑鬼地從段景曜手里接過了證詞,不知道皇城司又要搞什么手段,只是看著看著,他就發覺了不對勁,這證詞里的兇手是他自己!
越看,賀榕的心越往下沉。
“不可能!這般荒唐的故事也能編出來?我就是我,怎么可能是兩個人!簡直是無稽之談。”
面對賀榕的憤怒質問,楚昭云心中早有了應對之法,只輕飄飄地問道:“賀榕,我且問你,這幾年天色一黑你都在做什么?白日你可有關于夜晚的記憶?”
“我當……”當然二字還未出口,賀榕就卡了殼。他想說他會留在書齋溫書,然后回家吃晚飯,給母親請安……他心里是這般想的,也覺得自己就是這般做的

可仔細一想,他竟然真的對于傍晚過后的自己具體做了什么事,全無記憶。
就連昨日也是,他憤怒于皇城司察子綁了他,可再有意識時就已經是方才……難不成他從被綁就一直睡到今晨?
“賀榕,別裝了,你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