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江風來說，這個手術難度比較大。
不過不用學的太細致，只要對心臟方面的問題有一個全面的了解就好。
手術進行到一半，后面的幾名觀摩醫生開始小聲討論：“周老師，這次怎么選擇用人工瓣膜替換，他不是一向喜歡修復成型，為患者減輕經濟負擔嗎？”
“不知道，可能這個患者更適合換人工的吧，我看他體型偏胖，身體可能還有其他方面的問題。”
另一名姓趙的醫生學得很認真，順便說了幾句自己的想法。
江風看見他筆記本上記滿了重點筆記，估計在這群人中，他是屬于比較拔尖的了。
“看他的手和腳，應該是有糖尿病。”
江風提到病人外部指征的異樣，趙醫生聞言跟著點點頭，“沒錯，肚皮上還有針眼，切開表皮脂肪很厚，術后非常容易脂肪液化，出現感染情況。”
趙醫生和江風聊了幾句，“咱們上次做的那場手術其實跟這個有點像，不過沒有糖尿病，身體其他指標也正常，周老師直接讓修復，交給我們了，看來還是對我們的細心程度還有縫合技術不信任……”
周醫生桃李滿天下，手底下走出去的學生無數。
在帶學生方面，他是出了名的嚴格。
畢竟以后學生走出去頂的都是他的名頭，別說出事故了，就算是鬧出點小意外他都有愧于老師二字。
這也導致有很多學生在他手底下待不下去，還沒學到多少真本事就忍不住先跑了。
干他們這行，本來就辛苦，想要再出一個周教授難如登天。
大多數只要把規定的課程學完，再得到他的一些指導，做個普普通通的專科醫生毫無壓力。
這一群人就是周醫生帶的最后一幫實習生。
還是上面交代了又交代，好說歹說才勸他收下來的。
不然周醫生這把年紀還要跟一群毛頭小子斗智斗勇，學得好他沒什么功勞，學不好還會氣個半死，簡直就是如履薄冰。
有這些時間他還不如多看幾個門診，多做幾場手術，也算是造福信賴他的患者了。
“記住了，你們是楊主任的學生，以后出去了，可不要提起我的名字。”
周醫生出了名的好脾氣，卻被這群小孩氣的吹胡子瞪眼。
一個個嘴上說虛心好學，想要多學點知識，結果一到實際操作，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身后的學生調皮的說：“好的，祖師爺，我們絕對不會敗壞您的名聲！”
周醫生對他們無可奈何，嘆了口氣，繼續手里的手術。
盡管上了年紀，他的動作依舊麻利，為了保證手術順利，每個星期只接兩臺手術。
即將準備進行最后的縫合時，幾位學生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
“祖師爺，讓我來，您在旁邊休息一下。”
江風看準時機，主動請纓表示想給患者縫合。
周醫生轉頭看了一眼，只說了一個字，“來。”
他就喜歡這種有積極性的學生，只有熱愛這份工作才會為之努力。
職業生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光憑一時的興趣很難堅持下去。
走到手術臺前，江風點點頭接過周醫生手里的鑷子和剪刀。
心臟手術一共要進行三層縫合。
分別為胸骨，皮下組織，還有皮膚。
皮膚江風縫合過好幾次，胸骨和皮下組織是第1次操作。
不得不說，他的運氣很好。
第1次學習就有大佬在旁邊坐鎮，絲毫不用慌。
江風的動作還算熟練，能夠看得出一點緊張，但沒有妨礙縫合的完美性。
每一針的縫合點都恰到好處，下手快且精準。
周醫生看在眼里，心中默默點頭。
沒有哪個患者希望身體留下久久不退的疤痕，像江風這樣的縫合技術，只要不是疤痕體質，后期都能很好恢復。
看得出來，他在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眾目睽睽之下，江風這個非專業人員，在一群專業人士以及大佬的目光下炫技，說不緊張是假的。
好在他有一顆足夠強大的心臟，盡量忽視他們的關注，一心專注手里的縫合。
在縫完最后一針的時候，江風松了口氣。
很順利，沒有遇上任何問題。
周醫生上前一步檢查過后，也夸贊了一句：“不錯，縫合手藝有長進。”
“每天跟著您學，沒有進步就是退步。”
江風摘下沾了血污的手套，下意識摸了一下頭，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都有細密的汗珠滴下來了。
有了這次經驗，他更有信心應對手術方面的問題。
對著一群專業人士他都沒露餡，還獲得了表揚，誰能看出來他不是專業的呢？
“可以啊，你小子，周老師看了又看，滿意的不得了！”
一旁的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趙醫生晚點出師，我們還能跟著你們混混日子，要是你們獨當一面了，我們肯定天天挨罵。”
常言道，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5年的專業學習已經讓他們把教科書上的知識學的快要吐了，一年多的臨床也累得夠嗆。
跟著周醫生這樣的老師，確實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師從大佬，說出去都有面子。
可辛苦也是加倍的，壓力更是如山大。
就像周醫生所說，學得不好，以后出門千萬不要報他的名字，免得給他丟臉。
學醫這東西也要看天分，這些年里周醫生帶出來的高徒不算多，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
分布在全國各大醫院，也都是能獨當一面的角色。
但是這樣還是不夠，周醫生心懷天下，想要個個學生都能得到他的真傳。
讓每個患者都有病可治，有藥可醫。
江風搖搖頭：“我才學了點皮毛，想要學到周老師的六成都難。”
“什么？你小子還想學六成！有個三四成你都能去當名醫了！胃口不小啊你……”
幾個人在更衣室開玩笑，打打鬧鬧，換完衣服一走出去就看見了周醫生。
前一秒還嬉皮笑臉的人，立刻就換上了嚴肅的表情，一臉討好道：“祖師爺，您不去休息，站在這兒干嘛？”
“看你們。”
周醫生慈祥和藹的臉上滿是嚴肅，對他們在手術室里的表現很不滿，“說說，最近的學習怎么樣了？專業知識都學進去了沒有？讓你們看的時候看完有沒有啟發？”
一連串的問題問完，回答他的是一片鴉雀無聲。
幾個人推推搡搡，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回答。
沉默了片刻，周醫生一臉恨鐵不成鋼，“好好想想，再過半年，你們的實習期就結束了，到時候能擔得起患者叫你們一聲醫生嗎？”
“擔不起，擔不起。”
在這位祖師爺面前，他們哪敢妄自菲薄。
“知道擔不起，還不趕緊學！天天不是手機就是電腦，上次誰在門診看手機被罰款了？還沒長記性？”
周醫生在原地來回踱步，不停的教訓這群年齡最小的徒弟。
都怪上面的領導非要讓他發揮最后的余熱，多教點學生出來，好讓他后繼有人。
也不想想，這么一群混小子，除了給他氣受，不給他惹禍就謝天謝地了。
教訓完他們，周醫生又問：“你們這兩天誰下班有時間？跟我出去跑趟義診，我把話說在前面，飯是有的吃，就是不能偷懶。”
聽說要跑義診，還是在下班時間，一群人沒一個舉手，更沒人吱聲。
每天上班已經夠辛苦了，下班時間還要做免費的義工，他們的精力還真不如這個小老頭。
回家倒頭就能睡著，哪有閑情逸致出去做義診。
周醫生一看就知道他們的心思，準備隨機點兩個，“沒有人愿意去是吧？”
話音剛落，江風舉起手，“我可以去！”
“小李一個，還有呢，還有沒有？”
周醫生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些許欣慰。
起碼有一個是自愿的，不然被他隨機點到也是不情不愿，好好的一場義診倒弄得像是強迫了。
不過只欣慰了兩秒鐘，一看江風報名，馬上有人回答：“報告祖師爺，沒有了～”
這種義診都是周醫生自行組織，不是對接的醫院。
沒有硬性規定和要求，必須要多少人去，只要去幾個人給群眾檢查身體，意思意思就行了。
“好，就這么一個是吧？行，全憑自愿，不想去我也不追究。”
周醫生瞪著鼻孔瞧了他們一眼，誰讓都是自己的學生，還是隔輩親的那種，除了寵著一點辦法都沒有。
叫上江風，他氣呼呼的走了。
“多謝小李醫生舍身取義，替我們解圍，大恩不言謝，改天請我們吃飯！”
總算逃過一劫，剩下的幾個醫生趕緊撒丫子跑了。
請他們吃飯？江風不禁疑惑是他們說錯了，還是自己聽錯了？
很明顯，這兩個可能都不成立。
他們既沒有說錯，自己也沒有聽錯。
改天請他們吃飯，改天是哪天可說不準。
有可能是明天后天，也有可能是明年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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