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妃和元妃分別住在東南方的永和宮,以及東北方的安和宮。
從秀和宮去元妃的安和宮比較順路,自然是先去給元妃看診。
此時,天色逐漸變暗,雪下得更大了。
小太監不知道在哪里拿了個燈籠點著,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
燈籠把小太監的影子拉長,燈籠的影子和著小太監的影子投在地上,走動間猶如鬼魅跳動。
也就是這時,云晚意福至心靈,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幾個相繼出事的妃子,分別在以勤政殿為中心的東南西北。
是不是意味著,這場局的最終目的是皇上,或者是皇上親自做局?!
這個局與鄭杏林進獻的美容方子有什么關系,亦或者,鄭杏林那張方子純屬巧合?
其中種種,到底是皇上授意,還是別人另有圖謀?
先前在勤政殿短短一眼,她似乎看到了皇上額間有黑氣縈繞,還沒來得及看面相,就被康總管給呵斥了。
又是一堆疑問冒出心海,哪一樣都找不到頭緒。
她看著眼前引路的小太監,決定先試探皇上的情況:“公公,除了這幾位后妃娘娘和太后,別人有異常嗎?”
“云大小姐這話是?”小太監回眸,沒有領會她的意思。
云晚意拿出一錠銀子塞給小太監:“勞煩公公耽擱時辰引路,天寒地凍,去喝點酒暖暖身。”
平時主子們的賞賜全進了師父的口袋,這么大錠銀子,比小太監一年能拿到的銀子都多。
小太監眉眼都笑到一塊兒了:“小姐客氣,奴才做分內之事,哪能要您的銀子。”
話是這么說,眼睛卻盯著銀子,生怕云晚意收回。
云晚意看出他的想法,把銀子塞到他手中,道:“明天過年,也算添點彩,就別推辭了。”
“哎呀,那奴才卻之不恭了。”小太監美滋滋的收起銀子,又問道:“云大小姐剛才想問什么?”
“這宮內,只有幾位后妃身子不好嗎?”云晚意頓了頓,壓低聲音道:“公公在皇上跟前伺候,不知道皇上的龍體……”
小太監哪里不明白,趕緊四下看了眼,打住云晚意的話,低聲道:“哎喲,云大小姐,這話可問不得。”
“您即將成為鎮北王妃,隨意打聽龍體情況,可是大罪!”
“我并非以未來鎮北王妃的身份問的。”云晚意又拿出一錠銀子塞給小太監,輕聲道:“只覺得太后娘娘和林美人這病來的蹊蹺。”
“皇上身為天子,萬一被這病氣影響,那就不好了!”
小太監瞧著那銀子,咧了咧嘴,道:“也是,您是大夫,考慮的必然長遠,那奴才跟您說了,您可千萬別往外透露半個字。”
“這種事,一個不好,您和奴才都要掉腦袋!”
“那是自然。”云晚意笑了笑道:“規矩我還是懂的,不會自惹麻煩。”
小太監四下看了眼,確定沒別人后,湊近云晚意道:“圣上龍體在年前就不利索,睡眠淺,躁動難安,脾氣越發古怪暴躁。”
“太醫們請脈,都說是因為炭火過盛,導致內焦,說白點就是上火了,奇怪的是,這下火的湯藥吃了不少,越吃,脾氣越差。”
“說個大不敬的話,奴才們私下也曾說過一兩句,這皇上怕是因為年事已高,心內焦慮,這才導致內焦躁動。”
云晚意揚了揚眉。
脾氣大,和那團黑氣有關嗎?
玄門能觀其色,卻要仔細辨別才好,她匆匆一眼,什么都沒看出來。
云晚意收回心思,道:“皇上正直壯年,火焦也正常,許是我多慮,天色晚了,咱們快些趕路吧。”
走了半炷香,天色全黑,才抵達安和宮門口。
相比在秀和宮時的懶散,小太監顯然熱絡很多,先是恭敬敲門說明緣由,再是親自引云晚意進去,還在元妃面前露了個臉。
元妃出身尚可,父親是朝中數一數二的文臣,內閣元老元博,她在宮中不算最得寵,卻也叫得上名。
她宮內的境遇和林美人大相徑庭,雖是病著,屋內還有七八個伺候的丫頭,有的捶腿,有的捏肩。
元妃懶懶的躺在貴妃榻上,懶懶的抬著眼皮,說話都懶散的很:“多謝皇上掛懷。”
“皇上素來是疼惜您的。”小太監支著笑臉,道:“奴才不打擾您診脈了,先去外頭候著。”
“外頭多冷。”元妃懶洋洋的看向旁邊的婢子:“夏荷,帶萊公公去旁邊休息。”
等人出去了,元妃才打量著云晚意,慢吞吞問道:“這么年輕,能治病嗎?”
“臣女不才,會些醫術。”云晚意不卑不亢行禮:“請元妃娘娘伸手,臣女診脈。”
“唉,要我說,有什么好診的。”元妃不愿意挪動,冷笑道:“太醫看了多次,都是一個結果,說什么冬日困乏。”
“哼,我看啊,你年紀輕輕,經驗不夠,也瞧不出什么。”
云晚意抬眼在元妃面上掃了眼,道:“元妃娘娘近來是否整日昏沉頭疼,困頓乏力,整個人懶散不安,動一動就渾身不適。”
“哼。”元妃面上多了些鄙夷:“這些太醫們都知道,查一查脈案就知道,何苦拿出來賣弄?”
“臣女沒去太醫院查脈案。”云晚意并沒解釋太多,緊跟著又道:“不止這些,臣女斗膽直言,娘娘夜半起來,淋漓不盡,腹部脘脹不安。”
“近幾日,更有無端出血的癥狀,對嗎?”
元妃一臉驚疑,盯著云晚意的臉看了幾眼,又轉向身邊的婢子:“夏荷,你告訴她了?”
“娘娘明鑒,奴婢第一次見這姑娘。”夏荷趕緊辯解道:“更不會把娘娘的事告知外人!”
元妃支起身子,揮揮手朝周圍伺候的婢子道:“都下去。”
婢子們相繼離開,只留了夏荷近身伺候。
“你尚未把脈,如此得知我的情況?”元妃坐起來,身子依然軟趴趴的靠在軟塌邊上,眼神卻凌厲了起來。
“行醫講究望聞問切,臣女望您的面相和顏色,能察覺出一般癥狀。”云晚意垂下眼眸,道。
元妃動了動,哼道:“倒是有幾分真本事,難怪皇上要你來,原還想著是只憑皮囊的妖嬈貨色呢。”
云晚意眉心蹙了蹙。
元妃瞧著她的神色,慢悠悠的伸出手,道:“把脈吧。”
云晚意忍了忍,還是繼續給元妃把脈。
毫不意外,元妃的脈象和林美人以及太后如出一轍。
不用說,先前種種猜測全是真的!
這幾個妃子不是因為鄭杏林的方子,而是中蠱!
其中不一樣的是,元妃這蠱毒云晚意知道些許,叫食肉蠱,是用一種很奇怪的毒螞蟻煉制。
等蠱成后,毒蠱蟻進入人身體中,逐漸將人啃食一空。
這元妃中蠱的時間不長,無精打采只是開始,隨著蠱蟲一點點啃食,哪些沒來得及消散的血肉會讓腹部脘脹,下一步就會癱瘓,直到喪命。
整個過程,中蠱者是感受不到的,只有等最后將死時才會發現。
等真的到那時,一切都晚了。
好在發現的早,尚有救治的余地。
“怎么樣?”元妃打量著她的神色,試探道:“我這病到底因何而來?”
云晚意還是問出了那句話:“元妃娘娘發病前,曾吃過什么和尋常不一樣的東西嗎?”
元妃想不起來,慵懶的靠著問夏荷:“你來說。”
夏荷仔細回想了一番,道:“娘娘病前飲食如常,倒是皇上曾命人送來過補盅,說是調理身子,有助于子嗣的。”
元妃進宮時間不短,林美人比她進宮遲幾年,都懷上過子嗣,偏偏她想盡辦法都沒有。
皇上也曾多次提及,想和她有個孩子。
為此,元妃沒少吃過助孕的藥,甚至是各種奇葩偏方。
這一次東西是皇上送來的,元妃自然不會懷疑。
云晚意卻想到之前春桃說的話——林美人在病前,曾貼身佩戴皇上送來的平安符。
不可能是巧合。
云晚意壓下心底的驚疑,繼續問道:“是什么樣的補藥?”
“嗯……”夏荷想了想,道:“黑漆漆的,聞上去很奇怪,皇上派來的人說,是從民間傳來的偏方,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
元妃此時察覺不對,坐正身子,微瞇著眼道:“你問這個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懷疑皇上送來的東西有問題?!”
云晚意垂眸道:“臣女自然不敢質疑皇上,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只是擔心您身子虛不受補,不適合的補藥,吃了也會變成毒藥。”
元妃心里的疑惑還在:“哪些助孕的方子千奇百怪,說是補藥,也不盡然,此事定和皇上無關。”
“你既是大夫,直接說我什么毛病,還如何治就是。”
為避免打草驚蛇,云晚意并非說實話:“元妃娘娘身嬌體貴,冬日寒冷,虛癥加重,難免倦怠頭疼,真個人慵懶乏力,不想動彈。”
“臣女給您開點藥,吃個十天半個月,就能好轉。”
“真的假的?”元妃頗為狐疑:“太醫院的人全來診了一遍,方子也吃了好幾種,毫無效果,你倒是敢保證?”
“當然。”云晚意依舊垂著眸子,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娘娘停了別的藥,按照我的方子吃,絕對沒問題。”
“不過,方子我寫了給您的人拿著,至于吃進去的藥,得我親手熬制。”
元妃一愣,狐疑道:“這是為何,難道有貓膩?”
“每個大夫有自己的習慣。”云晚意打著太極,道:“臣女這方子,需要每一步精確,當然是臣女熬制更為靠譜。”
“當然,您如果信不過,讓您身邊的人熬也行,效果就不好保證了。”
元妃猶豫了片刻,打著哈欠道:“算了,你這么喜歡現眼,那就你來吧,我倒要看你親手熬制的藥,多有厲害!”
云晚意沒接話,寫好方子,其中一份遞給了夏荷,另一份自己收起來做備用。
出門時,小太監已經在外邊等著了:“云大小姐辛苦,天色已晚,要不晨妃那邊明日再去?”
“還算不得晚,今日去吧。”云晚意急于證明自己的猜想,道:“公公也好去皇上跟前交差。”
小太監想了想,也是,便打著燈籠,引云晚意去永和宮。
與此同時,淮安侯府熱鬧至極。
云晚意不在,林州云家的人更是肆無忌憚。
吃過晚膳,聚在一起商議該如何讓云晚意再也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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