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靈畬就是吃人的妖蛇,常景棣掩住厭惡的情緒,配合云晚意演戲,道:“小孩子喜歡,給她沒錯。”
“但這般濃郁的香味,聞多了嗅覺會不靈敏,撤下去些,留一兩個給她玩就好。”
說著,他又斥責婢子道:“小孩兒不懂事,你作為照顧她的人,應該懂事一些。”
“是,奴婢知錯。”婢子小心翼翼認錯,委屈道:“以后一定不會再犯了。”
“夫人不是讓你去準備早膳?”常景棣蹙著眉,道:“靈畬既然身子不適,吃過早膳再休息。”
“哎呀,趕緊走吧。”靈果兒等的不耐煩了,催促道:“撿來的孩子,你們還上心了,哼!”
“別著急。”云晚意牽著靈果兒的手,朝靈畬道:“靈畬身子不舒服,總要把脈瞧瞧,別是生病了。”
“哼。”靈果兒不悅道:“瞧她臉色紅潤,精神比我都好,能是什么病?”
“少說兩句。”常景棣拍了拍靈果兒的肩膀,道:“晚晚把脈很快。”
靈果兒不情不愿,嘟著嘴道:“那就快些把脈,不是還得出去玩兒嗎,等會時間又耽擱了。”
靈畬默默觀察幾人的神情。
她覺得有些奇怪,來帝宅這點時間,她摸清了幾人對她的態度。
云晚意高高在上,公事公辦,既是撿來的孩子,不上心,不親厚。
對她,完全沒有對靈果兒的寵溺和縱容。
常景棣呢,一切都以云晚意為先。
云晚意說什么便是什么。
更別說靈果兒了,對她簡直是厭惡至極,恨不得立刻將她趕出帝家去!
就這幾人,忽然間來她這兒,對她如此關切,怎么看都蹊蹺。
偏偏幾人表現的沒有任何異常,一舉一動合乎常理,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破綻。
是她想多了嗎?
靈畬垂下的眼眸暗了暗,心中依舊忌憚——她身為蛇族,深知人本質和蛇族沒兩樣。
同樣冰冷,自私自利,心計惡毒,充滿波詭云涌的算計。
這幾人,一定沒安好心!
且觀其變。
云晚意看了靈畬一眼,大概能猜到她謹慎的樣子底下,究竟在想什么。
她嘆了一聲,狀似乎對常景棣所言:“昨晚那個夢實在太真實了,我到現在都還在心悸。”
“你也說了,就是個夢罷了。”常景棣順著她的話,道:“咱們素日行善積德,肯定會有好報。”
“別多想,越想越覺得不好。”
“主要是這孩子。”云晚意撫著高高隆起的腹部,道:“唉!”
“不是要把脈嗎?”常景棣跟著嘆了一聲,似乎不想往下說,朝立秋看去:“把藥箱準備好。”
云晚意挨著靈畬坐下,道:“你一直住在帝家也不自在,等會把脈確定無事,我會將你送去濟恩堂。”
“那邊是藥鋪醫館,你年紀尚小,過去整好學習辨認藥材,將來就留在濟恩堂幫忙,也算謀了一跳條生路。”
靈畬眼前一亮,旋即垂下眸子,問道:“我,我,不想離開你。”
“濟恩堂同樣是我名下的產業。”云晚意摸著靈畬的手,道:“我會經常去看你,你也算不得離開我。”
靈畬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心下,卻一陣狂喜。
昨晚吃掉的那個人,味道并不好,卻勾起了她嗜血的本能。
躲在帝宅中,時不時就有人盯著她。
不如就按云晚意說的法子,去那個濟恩堂,沒別人看管,她想吃幾個吃幾個!
主人說了,不吃尋常百姓家的人,吃那些個無人關心的乞丐,棄兒,還有走失的孩子。
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就好!
靈畬心頭這么想著,面上卻落寞失望,眸中含淚:“我,我還能,回來看你嗎?”
“當然。”云晚意微笑著,面上沒有任何破綻:“在你找到家人之前,這里就算你的家了。”
“想什么時候回來都行,伺候你的姐姐,也會跟著你過去照顧。”
靈畬含淚點頭,斷斷續續道:“我都聽,你的,安排。”
云晚意笑了笑,開始給靈畬把脈。
之后便道:“你身子沒什么大礙,便是昨日貪嘴,吃多了肉,腹內不好運化,才引起身子不適。”
“這幾日飲食清淡,我給你開點藥,喝上一兩日就沒事了。”
“嗯。”靈畬輕輕點頭,十分乖巧。
安頓好靈畬,從她屋子出來,靈果兒回頭看了幾次。
每一次都看到靈畬倚在門口,看著他們幾人遠去的方向。
靈果兒忍了忍,等走了足夠遠的距離,確定靈畬聽不見后,壓著聲音道:“嘶,這玩意兒,有點意思。”
“她化成人樣兒,混在我們身邊,不惜忍氣吞聲裝瘋賣傻,到底想干什么?”
常景棣輕輕敲了敲他的小腦門:“你一出手,把人家的同類變作蛇段。”
“她來這兒還能做什么,肯定是給那些個蛇群復仇啊!”
靈果兒嗤了一聲,看著常景棣,道:“我一個人時她尚且不是對手,你有了帝諶的本事,她拿什么復仇?”
云晚意腳步逐漸慢下來:“說起這件事,她的確是蛇妖,你們兩人為何都沒能感覺出來?”
靈果兒撇撇嘴:“剛才我也仔細辨別過,她那間屋子除了熏香,沒有妖氣和別的氣息存在。”
“估計,是有些年頭的大妖,能夠很好地隱藏妖氣。”
常景棣同樣沒察覺妖氣和不對勁。
他撫著懷中的重羽扇,道:“靈果兒說得沒錯,多半是有些本事的妖物。”
“不管她什么本事。”云晚意的眼神逐漸變得凌冽:“放她出去后,一定要看住了,別叫她再害無辜之人。”
再回院子,熙然郡主和余清鴻吃過早膳后,來找云晚意了。
“啊,小鎮上就是寧靜。”熙然郡主拉著云晚意,感慨道:“似乎連呼吸間,都清新了不少。”
云晚意無奈笑道:“郡主這話說的,國公府第一個不答應。”
“且不說國公府綠樹成蔭,花草環繞,便是你住的院子,也寧靜如深山,一派鳥語花香。”
“那可不同。”熙然郡主指著從院內就能看到的山,道:“開門見山,寧靜自然。”
“國公府的寧靜,是在鬧市中堆積出來的,和這自然景色肯定不同。”
“熙然郡主并沒夸張。”余清鴻接過話,輕笑道:“小鎮上寧靜,景色肯定是上城比不得的。”
“上城乃是天子腳下,自有它的熱鬧繁華。”
“等午膳參加你那個宴會后,我們去附近山上轉轉吧。”熙然郡主提議,道。
余清鴻也想去,但看著云晚意高聳的肚子,又帶著顧慮:“晚晚肚子很大了。”
“只怕不能上山,要不就在鎮子上走一走?”
“無妨,孕期便是要適量運動。”云晚意這幾日,總算能暫時停留,不需要四處奔波,應道:
“宅子后頭那座山就不錯,景色怡人,還能看到鎮子全貌,你們收拾好東西,從覃家出來直接過去。”
幾個閨中密友說著話,熙然郡主說著昨兒來不及說的上城趣事。
話里話外,帶著明顯的惋惜:“你們若還在上城,新皇定會給足鎮北王體面。”
“真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云晚意捧著茶杯,笑道:“權利越大,位置越高,越是危險,新皇羽翼漸豐,不需要身邊有個權傾朝野的鎮北王。”
“恰好,我們也厭倦了之前的生活,現在照樣很好。”
“也是。”余清鴻目光柔和,瞧著云晚意,道:“比起在上城,你整個人都柔和了很多。”
“在上城,難免要面對很多不喜歡的人,在這邊,你們能安心做自己。”
云晚意微微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在上城的一舉一動,甚是惹人注目。”
“在這邊,不需要在乎鎮北王府的名聲,不需要端著王妃的架子。”
正說著話,前門小廝過來通報:“夫人,覃家小姐求見。”
“覃小姐?”云晚意疑惑道:“覃漣漪?”
她幾日不曾進食,身子虛弱至極,怎么上她這兒來了?
還有,覃家下了帖子邀請,覃守業又親自來帝家相邀,覃漣漪肯定知曉云晚意他們馬上會去覃家。
她現在來跑這一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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