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婷剛出公主府，就遇上了匆匆從宮里趕來的柔貴妃。
因為遲于一點皇帝知道姜明熙的事情，她沒能和皇帝一起出宮，但是姜明熙出這等事，她沒辦法在宮里坐得住，就自己趕來了。
她剛下車駕，因為太擔心姜明熙，急得不行，還沒站穩就急著往公主府里面去，就遇上了出來的奚婷。
奚婷見到她，上前略微見禮：“拜見貴妃。”
柔貴妃急忙問：“奚……許女醫，公主如何了？”
奚婷不敢看她，低聲道：“公主暫無性命之憂，但是中了毒，原本此毒不難解，但是解毒所用的藥和過程傷胎，孩子是保不住了。”
柔貴妃吸了口氣，略微趔趄，被婉容趕忙扶住。
“娘娘……”
柔貴妃追問：“必定保不住么？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奚婷這才抬眼看柔貴妃，無奈道：“若是有，我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可真的沒有，即便家里人在，也是一樣的結果。”
柔貴妃也知道，若是有辦法，奚婷怎么可能會不盡力？
可……
姜明熙很在意這個孩子啊，如何能承受？
“那她……”
奚婷道：“公主還在昏迷，怕她難以承受，得解了毒落掉孩子，才能讓她醒來，陛下和太子的意思也是，不忍讓她醒來自己決定舍掉孩子。”
柔貴妃閉了閉眼，滿是不忍。
奚婷道：“民女還要去準備解毒的事情，貴妃自便。”
柔貴妃頷首后，她便匆匆離開，去找奚回了。
柔貴妃壓抑著心疼不忍，深吸了口氣才往公主府里面去。
剛進府門，就看到有人拖著永康長公主出來，她問了之后，看永康長公主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死人。
沒想到，這個蠢貨，當年竟然敢給她姐姐下毒……
不過她暫時也顧不得對永康長公主怎么樣，讓人拖走永康長公主后，急忙往東華閣去。
姜明熙沒醒，解毒的事情得晚上才準備好，所以皇帝也沒在公主府待太久。
囑咐太子負責帶錦衣衛查今日和永康長公主謀害霍皇后的事情，讓陸引協助，他就帶柔貴妃回宮了，只讓隨時派人進宮告知姜明熙的情況。
柔貴妃很想留下的，但是說不過去，所以只能跟皇帝回宮了。
之后，太子也才和陸引一道離開公主府，然后分開去辦事，陸引剛和太子分開，隱在暗處的無名就出現了。
而陸引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噴涌而出，跌跪在地上，心如刀絞。
“世子……”
無名趕緊扶著他，想將他扶起來。
陸引一把抓住無名的手臂，抬眼，雙眸猩紅盡是痛楚，額間是痛苦導致的青筋凸起，他眼淚涌出，聲音啞澀哽咽：“無名，我和她的孩子……沒有了……”
無名很不忍，低聲道：“世子，您和公主，以后會再有孩子的。”
陸引苦笑，就算再有，也不會是這個了……
他那么期待的孩子，原本再過半年，他就有一個和他血脈相連，可以令他慰藉半生寂寥和不幸的女兒，他和她的女兒，可如今，沒有了……
無名寬慰道：“世子，如今事已至此，您節哀吧，只要公主無恙，便是比什么都強。”
是啊。
只要她無恙，比什么都強。
失去孩子，他再痛苦，尚且還能受得住，可若是她真的有個好歹……
他不敢想。
如今再痛，已經改變不了悲劇，只能弄清楚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報仇。
他的女兒，不能枉死。
太子去了一趟詔獄，沒待多久就離開進宮去了，是去見皇后的。
可是皇帝早就下令封禁鳳藻宮，誰也不許見皇后，他沒見到。
可今日和以前不同，他是要來問清楚皇伯母的死，所以，必須要見到皇后，所以去找了皇帝。
皇帝剛寬慰好了柔貴妃，從柔貴妃宮中出來要回自己的宣政殿，太子就來了。
太子一到，就直接說：“父皇，兒臣要去見母后問一些事，請您準許。”
皇帝一臉的疲憊，本來還疑惑太子怎么這個時候進宮，一聽，當即變了臉色，警惕道：“你不好好查元華的事情，來見你母后做什么？”
“兒臣要問清楚皇伯母的死，剛才兒臣去了詔獄問過永康姑母，她說當年皇伯母死前母后真的去見她了，所以推斷皇伯母是被幕后逼殺的，兒臣要問母后，是否真的如此。”
皇帝一點都不想太子知道這件事，原本姜明熙不說，他很放心的，可沒想到會發生今日的事情，牽扯出了這件事。
皇帝絕不可能讓太子去問皇后的，不然皇后若經不住問，告訴太子當年是他讓皇后去逼死霍皇后的，那才是最大的麻煩。
皇帝道：“你不必問了，此事是真的。”
太子愕然，身形一晃后，猛地盯著皇帝問：“所以，您也知道？”
皇帝裝作無奈的樣子，低低嘆道：“知道。”
太子赤紅著眼追問：“為什么？母后為何要逼殺皇伯母？”
皇帝道：“你當這些年，皇后為何一直對元華不好？其實不是元華不討她喜歡，是因為她怨恨元華的母后，所以，將怨恨報復在元華身上罷了。”
太子不明白：“母后恨皇伯母，這又是為何？”
皇帝道：“因為當年，你母后戀慕的人是先帝，她一心想入宮做先帝的妃子，可先帝只鐘情于霍皇后，為他虛設后宮，你母后愛而不得，又因為名聲家世與朕匹配，便被霍皇后選做朕的王妃。”
太子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
太子的身形搖搖欲墜：“所以，我的母后，逼殺了熙兒的母后……我是她殺母仇人的兒子？“
皇帝上前到太子身前，拍了拍太子的肩頭，寬慰道：“太子，此事不是你的錯，上一代的仇怨罷了，你和元華兄妹感情好，你也一直疼原話比臨安還多，她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并未怪你。”
太子紅著眼道：“可兒臣以后，如何還有臉面對她？”
皇帝道：“一如往常便可，元華之前就知道此事了，可她對你也并未改變，你以后對她再好些，好好替你母后補償她就好了。”
“她早就知道了……”
太子想到這段時日，姜明熙確實對他一如往常，沒有絲毫異常。
這丫頭，怎么就那么善解人意呢？
皇帝道：“你母后接連犯下大錯，原本朕該將她廢后賜死的，可到底得顧念你和臨安，她也活不了幾年了，朕會囚禁她至死，也算是她的贖罪了，這些恩怨斷在她身上就好，你不必耿耿于懷。”
然而，太子不贊同皇帝的處置，而是思量片刻后，目光堅定的對皇帝道：“父皇，您廢了她吧，她不配做皇后。”
皇帝很是意外。
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竟然能大公無私至此。
皇帝狠狠擰眉，沉聲道：“太子，你可知道，若是廢了皇后，會影響你的儲位名分？”
太子道：“兒臣不在乎，說起來，兒臣有這樣的母親，本也是不配做儲君的……”
“胡說！”
皇帝厲聲打斷了太子的話，隱含怒意道：“這種話不可再說，你是毋庸置疑的儲君，只有你繼承朕的江山，朕才能放心，才算對得起姜氏皇族的列祖列宗，你絕不可因為你母后的罪孽就如此自貶。”
他謀奪江山，自知是有罪孽在身的，所以養出了這樣好的太子，希望太子能是個比他更好的君王，能讓大徵更加昌盛太平，這樣，他才能沒那么深的罪惡。
其實論起來，太子當年，也是被先帝，被他的皇兄夸贊過天資聰穎的，這就當是，也是皇兄選的儲君吧。
太子苦笑，終究沒駁了皇帝的話，只問：“那父皇能廢了她的后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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