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怕我會把對皇后的恨報復在太子身上?”
輕容道:“應該是,而且,也讓奴婢和緋月想辦法探一探,您今日去東宮和太子單獨見面,都說了什么,可有說皇后的事情。”
姜明熙明白了,她今日出宮后,皇帝就派人跟著她監視她了,若她直接回公主府便罷,可她半道去了東宮。
平常她怎么去東宮都好,可如今剛確定了皇后是她殺母仇人,皇帝必定萬分謹慎,她這個時候去東宮,還和太子單獨說了許多話……
太子于皇帝太重要了,重要到即便是皇帝以為太子和他對著干,陽奉陰違的逼他處置鄭寧月,他也最多是裝出看重三皇子的樣子來敲打太子。
可絕對,從未想過動搖太子的儲君之位。
皇帝不會允許任何人威脅到太子,姜明熙也不例外。
姜明熙揉著腦袋懊悔道:“我又犯了錯,不該這個時候去東宮的,可盧陽郡王妃說了太子妃病了的事情,我便不好不去一趟……”
哪里想到,做了個合理的事情,便因為另一件不合時宜的事情,又被皇帝猜忌了。
姜明熙沉沉嘆氣,思考了一下,有些無力道:“你就說,打探過,我透露了些,本來想說了挑撥太子和皇后的母子情的,但是顧念和太子多年情分,不想牽扯無辜的太子陷入我與皇后的仇恨,又擔心和太子因為殺母之仇起了隔閡影響以后,便違心的寬慰了太子皇后又被禁足的事情。”
“是。”
姜明熙疲憊道:“這樣一天天的,當真是累人。”
她什么時候,才能不需要這樣,無時無刻不在籌謀?
也許,這一生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她生為帝女,生來便被父母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又經歷了這樣的變故,一切,都別無選擇。
除非死,否則終此一生,都沒有解脫的時候。
誰都要防,誰都要算計,連自己,也只是棋盤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輕容心疼道:“公主辛苦了。”
姜明熙笑笑:“我們都辛苦。”
之后,緋月伺候的時候也試探了,姜明熙也狀似毫無察覺的樣子,把該透露的透露了。
輕容和緋月的信前后送進宮,自然不會全都一致,但是對比起來也沒有相沖的地方,只是有些細節輕容的有,緋月的沒有,有些話緋月的又,輕容的簡短或是沒有。
這樣更真實。
不然,只會顯得刻意。
皇帝自然也就信了,滿意道:“這孩子,還是知道輕重的,不枉費太子疼她,沒真的將此事告訴太子,不然,可就為難朕了。”
太子小時候,霍皇后也很疼他的,所以這些年太子對姜明熙那么好,也有這個原因。
他若是知道,自己敬愛的皇伯母是被皇后逼殺的,必定會不顧一切去質問皇后,也會想辦法探查當年。
太子那時還小,并不知道當年他和鄭家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事情,一直以為自己這個父皇是平叛有功,合情合理的兄終弟及的,以他的性子,絕對是不能知道此事的。
付內官問:“那……可要撤回繼續監視公主的人?”
皇帝將信紙放在桌上,抬眼肅然道:“繼續盯著,朕要監視她,不單單只防著她告訴太子,還得看看她接下來會如何。”
“是。”
。
永康長公主的馬球會轉眼就到了。
姜明熙是和太子妃一起去的,那天去看嚴雪,嚴雪知道了姜明熙應下去永康長公主馬球會的事情,到底姜明熙現在有孕了,本來沒打算去的嚴雪不放心,就說陪她去。
馬球會在京城最大的場地辦,這里有一個馬球場,是某位酷愛馬球的老王爺的,通常皇親貴胄們辦馬球會,都跟王府借來用。
事先透露了元華公主和太子妃都去,所以連帶著不少皇室和世家官員的女眷子弟也應邀而去了。
馬球會比永康長公主原先預料的,要熱鬧得多,所以永康長公主對于帶來這些的姜明熙和嚴雪,格外的熱情。
一直被冷落,門庭下跌,淪為京城邊緣人物的陳家和永康長公主,因為姜明熙和嚴雪的捧場,讓人隱約看出了幾分復起的兆頭,有些人已經在示好拉近關系了。
姜明熙看著永康長公主應接不暇的和人們交談,她的駙馬兒女和陳家幾個子弟在場上陪人打球,嘆了口氣。
太子妃和信華長公主在其他地方和女眷說話,坐在姜明熙身邊陪著姜明熙的是與信華長公主一起來的杜淼。
杜淼本來在看人打球,看著那些少男少女策馬擊球的場面,好不樂哉,聽見姜明熙嘆氣,側頭問:“公主為何嘆氣?”
姜明熙笑笑,幽幽道:“只是在想,一朵花終將會凋落成泥,所以,看著它開始緩緩綻放的樣子,到底是該欣賞它的美麗,還是可憐它終會凋落?”
杜淼挑眉笑道:“花和人是一樣的,人固有一死,可總得好好活著,花終會敗落,但是其成就,也不過是盛放枝頭的模樣,一切都是得以其所罷了,公主想那么多做什么?場下這樣熱鬧,您倒是都不看,反而琢磨這些東西來了。”
姜明熙像是被點醒了一樣,啞然笑道:“倒是了,是我想多了。”
起碼短時間內,皇帝不會對永康長公主和陳家做什么的。
能夠復起,為家族再垂死掙扎一番,哪怕是回光返照,到底好過無聲無息的死去。
以后的事情,也尚且不知道。
然而,姜明熙沒想到,等不到以后了。
而且,永康長公主和陳家的徹底敗落,原因會是她……的孩子。
看了一會兒球,姜明熙便有些累了,去了永康長公主備好的地方稍作休息吃點東西,一會兒再去看。
沒想到正吃著東西,永康長公主身邊的蘭姑姑來了。
“奴婢拜見公主,長公主聽聞公主累了到后邊來休息了,她忙著招呼人,顧不得,讓奴婢來問問,公主殿下可有什么需要的?”
姜明熙道:“你會去跟永康姑母說,我沒什么需要的,吃的喝的我都自己備有,讓她不必操心我這里,忙她的就是。”
因為有孕在身,她如今飲食尤為仔細,除了宮里和公主府,是不輕易飲食外面的東西的。
所以,她來這馬球會,讓人備了糕點和茶飲來,以防自己需要。
然而,她都這樣說了,蘭姑姑卻沒要告退走的意思。
姜明熙挑眉:“怎么?還有事?”
蘭姑姑一陣掙扎為難后,像是鼓足勇氣道:“奴婢是想跟您說一些事情,關于長公主的,還請您屏退左右。”
姜明熙意想不到,稍愣之后,涼涼笑道:“你倒是有趣的很,連永康姑母要和我單獨說話都不成,你覺得你算什么?竟然敢如此妄想?”
蘭姑姑忙道:“可奴婢要說的,也是關于公主殿下的事情,長公主應該和公主殿下說了當年鄭皇后逼殺霍皇后的事情了吧,可其實事情不只是這樣,還有一些,長公主不敢說,可奴婢知道。”
姜明熙倏地瞇起眼,審視道:“什么意思?永康姑母不敢說什么?還有,她既然不敢說,你作為她的婢女,為何又想告訴我?你這是叛主?”
蘭姑姑突然一臉的憤恨不甘,紅著眼道:“奴婢只是想要討個公道,也要一條活路。”
姜明熙問:“這是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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