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臣沒想過城下眾人會相信他,但他告訴周帝,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去,就會在心里發芽生根,最終長成參天大樹。
“更何況兒臣不需要他們相信,只是想拖延時間罷了。”
蕭臣扭頭迎向一直怒瞪他的周帝,“父皇覺得遺詔跟密令的事說起來,一個時辰夠不夠。”
見周帝沒什么主意,蕭臣不免冷笑,“父皇可派你帶的那幾個人回皇宮問問尊守義的意思,反正……你說了也不算。”
“蕭臣!”
“別激動。”蕭臣好意提醒,“若然要城下眾人誤會,兒臣保不齊會忍不住跟他們講講皇祖父當年的英明神武,父皇其實知道的,他們心中皇祖父是神,至于您,承著皇祖父打下的萬里江山,一直沒什么作為。”
“蕭臣你這個不孝子!”周帝被氣的要死,可他真的不太敢亂動。
“你又是如何為人父的!”
蕭臣終于當著周帝的面說出自己一直想質問的話,“你何曾將我當作你的兒子,在你心里,我不過是你釣出密令者的魚餌,如果我連這點作用都沒有,你會留下我嗎?”
一句話,懟的周帝啞口無言。
不會。
他在看到遺詔跟密令的時候便動了殺心,可他不敢!
因為有密令者,他怕自己出手會遭強烈反噬。
“容朕叫人回皇宮問話。”
周帝終于冷靜下來,“在此之前,朕答應你的事依舊作數。”
蕭臣不想再與這個所謂的父親多說一個字,轉身背離,數步之后解開蕭桓宇跟顧寒穴道。
二人離的遠,并未聽到蕭臣與周帝對話。
“我們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蕭臣沒有解釋的太多,“太子與顧老將軍且與本王一起等罷。”
蕭桓宇想要追問卻被顧寒擋下來。
他看向不遠處的周帝,又看了眼蕭臣,“為何不綁了我們換你一時之安?”
“比起父皇,我更相信你們。”
蕭臣說的是事實。
顧寒深吸了一口氣,帶蕭桓宇走向周帝。
既然沒有撕破臉,他當著萬余士卒的面自然要向周帝行君臣之禮。
只是周帝早就將他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看都沒看一眼。
城樓局勢一時僵持,無人敢先邁一步……
此時皇宮,御書房外。
戰幕走在最前面,溫御推著一經跟在身后。
原本不必三人同行,可溫御一經也是太好奇,他們很想知道被先帝金屋藏嬌的小妖精到底長什么樣。
李世安擋在門外,手中拂塵一橫,“尊老只準戰軍師進去,兩位且在外面候著。”
不等戰幕開口,溫御一個縱步過去,一把搶過李世安手里雪白拂塵,生生撕的滿地白毛才舍得扔掉,“滾!”
李世安哪受這樣奇恥大辱,正待開口,卻聽里面傳出聲音。
“既然溫侯跟一經大師這樣好奇,一并進來罷。”蒼老的聲音,聽起來無甚波瀾。
戰幕看向溫御,又回頭與一經對視。
三人暗暗提氣。
戰幕推門,最先走進御書房。
溫御一個運氣將輪椅整個抬起來,又輕輕落地。
三人走進御書房后,李世安氣鼓鼓從外面關上殿門。
看著滿地白毛,他真恨不得將溫御千刀萬剮……
御書房內,三人所見龍椅上正坐著一位老者。
初見,尊守義最先看向戰幕。
智者之間的對視總是充滿深意,短短數息他們好似交鋒了無數次,或許是同類人的緣故,他對戰幕的印象十分滿意。
那雙眼睛里好似藏著暗夜深海般的睿智跟冰冷,讓人捉摸不透。
只偷襲兵營一件事,他便肯定了戰幕當得起‘大周軍師’的雅號。
他轉目看向一經。
縱然經脈盡斷,可這位禍國妖僧絲毫沒有頹敗之相,長的自然俊美,算得上人間尤物。
他聽聞忘憂就是死在此人手里。
雖說匕首是戰幕扎在忘憂心口,但在此之前忘憂在與一經的論禪里定是受了異常嚴重的內傷才會抵不住那一刀,足見一經本事不小。
尊守義的目光最終落到溫御身上。
還不等他仔細打量,溫御身影突閃,一拳砸下來!
砰—
兩拳對沖,溫御控制不住后退。
對面羅生拱手,“溫侯好身手。”
看著比自己還老一點兒的羅生,溫御咬牙再欲出手時被戰幕叫住,“打狗不急于一時。”
溫御這才退回來。
尊守義笑了,“軍師說話怎的一點都不給人留情面,明明是溫侯打不過我這家奴,你倒是會給他找臺階。”
“你放屁!”溫御怒喝。
尊守義看向溫御,捋著白須,“被先帝喜歡,溫侯定有過人之處,但恕老夫眼拙,除了暴躁跟投機取巧,我還真沒看出來溫侯有何過人之處。”
“那真的是你眼拙了。”
戰幕上前一步,眉目深沉,“你當自己是誰?先帝能在溫侯身上看到的品質,如你這般鬼祟又下作的小人如何看得出來。”
得說尊守義看對面三人各有不同,但對面三人看他就只有一種感受。
不順眼。
尊守義笑而不語時,一經開口,璀璨明目微微發寒,“你怎配坐在龍椅上?”
溫御就是因為這個才動的手。
“只是一把椅子而已,你們要是想坐老朽可以讓。”
尊守義穩穩坐在那里,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又或者說,我們要不要聊一聊別的事?”
戰幕不語,黑目冰冷看向尊守義。
一經亦是。
溫御剛剛與羅生對掌,虎口裂出道口子。
雖然打不過,但絲毫不影響他身為大周溫侯的氣勢。
他佩劍而來,倏然亮出禹辰。
御書房里氣氛緊張到極致,哪怕羅生也許久沒遇到過這種讓人覺得壓抑的幾乎喘不上氣的威勢。
尊守義見三人不語,“三位不擔心城樓上那兩位皇子?”
他拋出去的話依舊沒有人回應,尊守義在龍椅上又坐了數息,最終起身。
待尊守義坐到對面,戰幕方才轉身落座。
溫御推一經分別坐在下位。
你可以坐在我對面,但絕對不可以坐在我上面!
這就是戰幕的態度。
尊守義自然明白戰幕意圖,失聲笑道,“軍師過于注重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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