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綰跟在阿山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穿過林子，從小道繞到了營寨的后面。
“你看，他們都在里面呢！”阿山指了指，“自從我們一個接一個的跑了之后，他們就開始禍害臨近的村子，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怕到時候惹怒了府衙，派了更多的人過來，那可就了不得！”
小老百姓，能活下來就已經不容易，哪兒敢斗？！
“他們白日里都做什么？”燕綰問。
阿山與她一通貓在灌木叢里，“白日里就是睡覺、打獵，偶爾也會離開一下，可能是回城樂呵樂呵，或者是回去復命？”
反正阿山也搞不懂，他如今只想把爺爺帶回來。
“昨日在山口設伏。”燕綰兀自琢磨著，“是因為什么？”
阿山搖頭，“我一直盯著，聽他們說，好像是山上來了什么要緊的人，所以他們得在山口蹲一蹲，至于什么人……”
他真的不知道。
“我大概知道了。”燕綰想起了林召南。
只是不知，這林召南到底是什么來頭？
“姐姐，你是不是懷疑，他們不是官軍？”自打燕綰說要來盯著他們，阿山這心里就有了猜測。
一直以來他就有過這樣的懷疑，可是叔伯們都說他是瘋了，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冒充官軍？何況他們此前也問過，府衙的確有派官軍進山剿匪。
燕綰沒吭聲，瞧著營寨里一片安靜的模樣，心里有些沒底。
“能進去嗎？”燕綰問。
阿山點頭，“可以，但得小心。之前，我進去偷過東西，差點被抓住，他們可兇了！”
“走！”
二人貓著腰，從灌木叢鉆出來，悄摸著進了營寨。
“那邊……”阿山一愣神的功夫，燕綰已經自己跑了。
沒辦法，阿山只能折回來。
這是灶營，軍中叫火頭營。
燕綰瞧著桌案上的琳瑯滿目，眼下不是飯點，這帳子里也沒人，但看得出來，伙食不錯，菜蔬瓜果，還有沒吃完的半頭鹿肉，以及丟在角落里的死兔子。
“你找什么呢？”阿山問。
燕綰抓了一把米，湊到鼻尖嗅了嗅，然后仔細的環顧四周，將廚房里的東西隨意的翻了翻，所有東西拿起放下，都歸回原位，不敢有任何的挪動。
“走！”燕綰往外走。
外頭沒有人，但隱約可聽見不遠處的笑聲。
另一個帳內，擱著一些冷兵器。
箭筒和羽箭占了大多數，燕綰拿起了一支箭，擱在掌心里點了點，然后仔細端詳著箭矢，仿佛是要看出點什么。
“你看什么呢？”阿山還是不明白。
燕綰還是不解釋，從帳中退出之后，又進了臨邊的帳子。
這里應該是住人的，但青天白日的，誰都不愿在帳子里待著，無聊無趣得很！
燕綰翻找著帳子，從床榻到木箱子，其后捻著床前那雙靴子，翻看著鞋底，“紅石子？山腳下看到過紅泥，但是沒見過紅石頭，還有這個……”
“前些日子下雨，鞋底板有些泥濘是正常的。”阿山解釋。
燕綰瞧了他一眼，將鞋子放回原位，“走吧！”
“你還想看什么？”阿山問。
燕綰起身，“先回去！”
“好！”阿山提著一顆心，這會總算可以落回肚子里，當即帶著燕綰離開。
二人剛走，身后隱約有暗影浮動。
燕綰跑出去甚遠，忽然頓住腳步，下意識的回頭望著。
“怎么了？”阿山忙問，“還不走？”
燕綰回過神，“許是我自己看錯了。”
也許，真的看錯了吧！
瞧著遠去的身影，林召南立在原地，目色幽邃。
“公子，既然已經找到，為什么不抓回來？”底下人問。
林召南深吸一口氣，“我的綰綰，早晚會回來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那東西一定在她身上，可她不認得我了，怕也不記得那東西在哪……”
綰綰，綰綰。
你可一定要，想起來啊！
燕綰覺得腦瓜子疼，說不清楚是什么感覺，只是有些嗡嗡的，但她想著定是吃了風的緣故，這山里的山風最是傷人，容易頭疼。
二人跑了一段路，總算是停了下來。
阿山喘著氣，“沒想到、沒想到你體力不賴，還能跑這么遠？”
“廢話，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燕綰回頭看了一眼，喘著氣拂去額頭的汗珠子，“這些人十有八九不是官軍，是山匪。”
阿山一怔，“你有證據？”
“火頭營里的東西，有些果蔬是長在山上的，陽光充足方能存活，所以不是山下的東西。其后是兵刃的分量不對，非官家所用，可能是私造。”燕綰解釋，“其后是那鞋底。”
鞋底？
阿山不明白。
“我下山的時候特意留心了一下，這一帶的地形，那雙鞋的鞋底上沾了點東西，要過了山口上山才有。”燕綰瞧著阿山，“我說了這么多，你明白了幾點？”
阿山撓撓額頭，“你的意思是，這營寨里的官軍，隨時上山，也就是說，即便不是山匪假扮，也是跟山上的人有所勾結，時常往來。”
“聰明！”燕綰點頭，“所以我覺得，你們可能都被騙了。”
趙凡走過來，“可算找到你們了！”
“你們說的，我們都聽到了。”趙林嘆口氣，“我們都去府衙問過，的確有官軍駐扎在這，為的就是山上的匪盜，所以……”
燕綰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們是說，就算去了府衙也沒用，他們反而會誣陷我，覺得我是在無中生有，挑起官民之爭？”
“興許還要挨板子。”阿山補充一句。
燕綰皺眉，“那你們，其實也懷疑過，他們是假的？”
“懷疑有什么用？”趙凡擺擺手，“就你說的這些，也只是你的一人之言，衙門的人不信，你就是說嘴皮也沒用。”
燕綰不解，“那為何不讓他們重新派人過來。”
“你說得簡單，這衙門里的大老爺，是你能調得動的嗎？這些人時常往衙門里送東西，不管是不是官軍，都已經得到了大老爺的認可。”趙凡嘆口氣，“還能上京城告御狀？”
趙林嘆口氣，“若是被他們知曉，怎么死還不知道！”
他們這些人沒有盤纏，又不可能拖著那么多人上京，只能等著些人把此處榨干抹凈，覺得無趣了，再自行離開……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們不能躲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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