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燕綰就站在不遠處，傻愣愣的瞧著這一幕，顯然那是有些回不過神來，有那么一瞬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小公主？”慧娘忙不迭上前。
平日里，燕綰待這個妹妹甚是寶貝，甚至于下令不許任何人欺負她，是以這會慧娘有些著急，想著趕緊給自家小公主解釋。
公主心善，見不得這些……
“奴婢沒有欺負她，實在是她自個撞上來，自己摔了一跤。”慧娘這話顯然是蒼白無力的，因為此時此刻的燕蓮兒，發髻凌亂，衣服都是臟兮兮的，整個人瞧著好像是被欺負慘了。
慧娘張了張嘴，無奈的嘆口氣，畢恭畢敬的行禮，“奴婢該死。”
“不是她！”燕綰連忙擺手，“不是姑姑，不是她，是燕蓮兒自己摔了一跤，她自己弄的。”
可惜，這話只能說給燕綰自己聽。
那時候的燕綰還小，哪兒有這么多的分辨能力，但她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信任，從始至終的信任，一貫如常的相信自己的乳母。
“我相信姑姑。”小姑娘一下子沖上去，抱住了慧娘的腿，“要抱抱，要睡覺覺……”
正是因為午睡時間到了，所以慧娘才會著急忙慌的趕來，想要帶著燕綰回去睡午覺，要不然也不會撞上燕蓮兒，還平白無故的受了一頓冤枉。
慧娘趕緊抱起了小姑娘，“小公主困了吧？那就睡，奴婢抱著您回去就成。”
“嗯！”小家伙打著哈欠，上下眼皮直打架。
原以為是需要點動靜的，可是沒想到，燕綰居然想睡覺，那一刻的燕蓮兒面色慘白，仿佛真的知道自己做錯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姐姐，我……我……”
瞧著她抽抽搭搭的樣子，慧娘真想一巴掌扇死她，若不是小公主仁善，她一定會偷偷的弄死這小東西，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野種，也敢再公主跟前造次。
“困！”小家伙直打哈欠，“姑姑，讓人把蓮兒送回去，不要欺負她，等我睡醒了再去看她。”
慧娘點點頭，“是，小公主安心睡吧，這些都交給奴婢便是！”
養著，就當是養個小玩意吧！
慧娘如是想著。
燕蓮兒站在原地，瞧著慧娘抱著燕綰離去的背影，掩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顫抖，可見內心深處的憤怒。
她大概沒想到，燕綰雖然仁善，但不是傻子，她能得皇帝如此寵愛，并非是單純的靠著可愛，很多時候她是真的會將事情處理得，大家都滿意。
處事能力，是基本能力。
可惜了，這一次燕綰連訓斥都沒有，對慧娘還是如此信任，要想待在燕綰身邊，必須要趕走慧娘，又或者是讓她們離心。
但燕蓮兒經此一事，隱約明白這可能……
做不到！
慧娘是乳母，豈能是旁人三言兩語就能挑撥的？
縱然是燕帝也得給慧娘幾分面子，何況是旁人！
“我一定會爬上去的。”燕蓮兒咬著牙。
燕綰就站在那里，瞧著小小年紀的燕蓮兒，透著一股子陰狠之色，讓人瞧著就想……趁早打死她，但是她現在做不到，這是她的夢境，也可能是她所有的記憶所在。
她在做夢，夢到了以前的事情，夢到了樁樁件件，將塵封的記憶都掏出來，才能想起來自己的過往，自己是誰，以及以后要做的決定，該有的選擇。
燕蓮兒被人送回去了，因為燕綰的緣故，她就住在臨近燕綰的殿宇內，站在這里，能清楚的看見那邊的動靜，瞧見那富麗堂皇的屋檐，看見人來人往的熱鬧。
所有人都圍攏在那邊，恭維而奉承，自己這邊卻冷清得宛若冰窖，所有的東西都是現成的，但又是那樣的簡單而樸實，相比起冷宮已經好太多，可比起燕綰……
呵，連她一根手指頭都不如。
越是這樣，她越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這一切都占為己有，恨不能讓燕綰去死！
她覺得，燕綰是在炫耀。
留著她，如此待她，只是為了凸顯燕綰自身的榮耀，而不是真正的仁善。
需要燕綰仁善嗎？
不需要。
因為燕蓮兒覺得，自己本身就是公主，那些狗奴才原就該像對待燕綰一樣，對待自己，之所以有所有的不公，都是因為燕綰的存在。
如果沒有燕綰，那么父皇一定會看到自己，那么可愛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吧？
一定是！
一定是這樣！
都怪燕綰！
燕綰，該死！
回到寢殿，燕綰狠狠打了個噴嚏。
“小公主是哪兒不舒服？”慧娘心驚，“是不是路上吹了風？”
燕綰揉揉鼻尖，小胳膊抱緊了慧娘的脖頸，“有姑姑在，綰綰什么都不怕。”
“小公主，方才……”她是不是真想睡，慧娘當然看得出來，小丫頭耍機靈呢。
燕綰咧嘴笑著，“我當然知道，姑姑是討厭蓮兒的，可父皇子嗣太少了，綰綰就這么幾個兄弟姐妹，可得替父皇好好護著才行。”
“奴婢明白了！”慧娘點頭，仔細的為燕綰掖好被子，“小公主放心，奴婢知道該怎么做。”
燕綰躺在柔軟的被窩里，“我有父皇疼我，有姑姑疼我，有那么多人疼我，可她什么都沒有，所以姑姑……留她一條命吧，好歹也是父皇的女兒。父皇……父皇……”
其實她也知道，父皇會殺人，之前大皇兄他們，還有丞相……
“不要想太多，好好睡覺才能長高。”慧娘溫柔的摸著她的小腦袋，“這都是皇上他們的事兒，大人的事兒，跟小公主沒關系，等你長大點再操心不遲。”
燕綰咧嘴笑著，“是！綰綰聽姑姑的。”
“小公主方才……”
“不管誰說了什么，綰綰都不認，姑姑就是姑姑，別人不知道姑姑，我知道。”燕綰閉上眼睛，“姑姑是真的會護著我的，父皇說……若是遇見了危險，姑姑便是那個……連命都愿意給我的人，綰綰相信姑姑……”
小姑娘入睡快，眨眼的功夫就睡著了。
慧娘眼眶微紅，“姑姑也只相信綰綰，誰敢動你，姑姑就跟他拼命！”
邊上，燕綰紅著眼，不知道要說點什么？
原來小時候她跟姑姑，便有種相依為命的信任！
真好。
只不過，當年怎么這般眼瞎，居然救了燕蓮兒這頭白眼狼……氣得燕綰現在就想過去，干脆掐死她得了，否則也不會發生以后的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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