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鋼鐵黎明 > 第137章、遠山冷冰冰
  沈如松病床邊聚滿了戰友,有許多閑話可聊,可畢竟待在病床上,日子終究是無趣。

  2班現在只剩下了七個人,二月份拍集體照時好整以暇十二個人,誰能料到才到九月,接連三場惡戰,四個犧牲,一個重傷退役?

  沈如松躺著,負了重傷,其他人也不是油皮沒擦破一塊,各自刮傷擦傷淤傷遍布全身,被爆炸震到腦震蕩、流彈擦過了臂膊,這樣的傷勢不少人都懶得報。

  所幸延齊陸軍醫院容量不小,加上大部隊開拔,前線傷員大都轉運去了龍山和昌都,戰事未到激烈時,醫院四下無人,管得不嚴。于是大伙干脆營房不待了,一齊窩在沈如松這塊。平時湊一塊打牌吹水便是。

  “哎,耗子,你丫的是不是出千了?”謝國榮叼著煙,非常郁悶地算著牌面,怎么算他都是先出完的,怎么落到最后是上家的李皓給搶先一步。

  李皓翻了個白眼,不動聲色地把右手擱膝蓋上,鄙視道:“你*的才出千,這么多人看著,哎,班長,我出千了沒?”

  沈如松背后墊了個大枕頭,他傷勢好的快,可以半躺著了,他在寫戰斗報告,才懶得看這群二愣子打牌。

  本來心說可以好好享受難得的寧靜,這群傻缺貨非要說來陪他,搞得這里烏煙瘴氣,一開始憋了兩天不抽煙,現在一個比一個兇,用謝國榮的話說就是:“班長您傷了沒法抽煙,我們讓您聞聞味。”

  去丫的聞聞味。

  “出千了,我看見了。”沈如松沒好氣的說,他就對著李皓位置,這小子口袋里還有一副牌,借著病床掩護,不止一次把手頭單牌給換成了雙,他不贏才有鬼了。

  沈如松丟給李皓一個別敢做不敢當的眼神,咳嗽了下說道:“把你口袋里東西翻出來。”

  輸牌的謝國榮和楊旗對視一眼,“嗷”的跳起來把李皓三下五除二制服,找出了一疊紙牌,當下嚷嚷著要剁小拇指,結果李皓直接擺爛,伸出還剩三根手指的左手耍起賴皮,說剁吧剁吧,剁了這就卷鋪蓋跑路去國營農場玩找個扎麻花辮的姑娘雙宿雙飛。

  李皓這個人的特點就是沒有臉皮,特別是戰斗里丟了左手中指和無名指后更是徹底放飛自我,翹著個蘭花指好像自己搞來了萬能護身符,大家要揍他時就喊欺負殘疾人,到了開飯點又搶肉搶地飛快,讓大家殊為無語。

  斗地/主不打了,李皓開始去纏徐勝男,一口一個勝男妹妹,但人家在門口躺椅上晃晃悠悠地舒服著,耷拉了下眼皮擺擺手示意趕緊給老娘滾,我是醫療兵不錯,但醫不了智/障。

  至于鄧豐?人家可不額外給臉,去煩下試試?一腳給臉都踹開線了,別以為班副和你抽一根煙就不揍你,班長不喜歡動手不代表班副不踢你屁股,惹毛了鄧豐,你看看他會不會追你個十圈八圈,再把你頭套都薅下來,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是東北跑男。

  落來落去,李皓只能去煩劉子旭,劉子旭雖然貪色了一點,不過總體上人是個很好的,可惜不堅定啊,一下子就被拉過去玩紙牌。

  四個人打起“烏諾”,一種紙牌的衍生游戲,合計108張牌,分成數字、功能、萬能三種牌,畢竟老打傳統紙牌也會厭不是?

  四個人打得熱火朝天,沈如松不管他們,繼續寫戰斗報告。

  沈如松回想著琿江雷達站外一戰,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

  這一場仗顯然是匪軍、獸潮聯動進攻的戰例。匪軍以某種手段策動了獸潮,沿琿江一線沖擊了數個兵站、水文站,直至雷達站。以獸潮吸引來北琴方面的機動部隊,等到獸潮黏住了部隊,匪軍則悄悄繞后,襲擊后方,而且一舉消滅了炮兵。

  沈如松腦中復盤著,如果他們三個班沒有及時趕到,堅決守住陣地再予以強勁反擊,匪軍勢必席卷,形成最要命的前后夾擊態勢,匪軍又享有夜間以及天氣優勢。

  最簡單的比方就是。部隊有五十輛卡車和五十架無人機,敵人什么都沒有,在平時肯定是部隊占盡優勢。到了暴雨泥濘的惡劣環境,卡車和無人機統統不好使,那么是誰損失更大?

  是習慣了火力優勢、白天野戰的部隊損失大,還是只能肉眼視物,只敢夜襲的匪軍損失大?

  綜合起來一想,匪軍吃準了北琴基地一定會派援兵去支援站點,琿江沿岸一系列最具有價值的站點自然是雷達站,獸潮就是磁鐵牢牢吸引住了機動部隊,有這么個天然盟友在,匪軍連地雷、詭雷、陷坑什么的都不用放。只需要隱藏起來,對復興軍造成嚴重打擊后撤出就好。

  匪軍并不是傻蛋,無數次戰例表明了一支完整編制的復興軍連級單位,在遭受到突襲時,只要沒有被重火力覆蓋,總能組織起強力反擊。

  戰后清點匪軍遺尸,只查出來了三十來具,等于說匪軍以如此輕微的代價,拼掉了半個連復興軍士兵,這只是直接陣亡人數,還有不少的重傷號,輕傷那是全員都有。

  復興軍清剿匪軍是什么交換比?少說也是1比5!之前在無名村莊外遭了伏擊,沈如松所部最終才傷亡了五個不到,卻基本殲滅了百余人的暴匪。

  琿江一戰,竟然是復興軍傷亡更多?哪怕把獸潮的因素加上去,這也是不可接受的!

  這僅是琿江邊的戰斗,匪軍偷襲成功北琴基地,再次成功!不論是以手段,駕馭人皮狼也好,直接沖擊也罷,在數小時內,北琴基地表面陣地全部淪陷,守軍幾乎全部陣亡,匪軍堂而皇之摧毀了彈藥庫、儲備庫,這可是供應鳳林前線的倉儲!前線兩個步兵團指望北琴的補給!四千人!四千人的補給!

  沈如松完全想象得到統帥部知道北琴這場爛仗會是什么暴跳如雷的反應,最具黑色幽默的是,派去空中偵察的飛行員,以為敵人撤出濃煙蔽日的北琴基地,放心大膽到低空偵察,結果被擊落三架,陣亡三人。

  下午許博文過來探望沈如松,說到了這個事,他長嘆一口氣,說情況哪里是通報寫得那樣三個飛行員都戰死了。他當時就在北琴外,只找到了一個,另外兩個被俘虜走了。

  說到這里,許博文眼神格外復雜,對沈如松說道:“你好好養傷吧,我猜過不了多久上面就要調兵了,出兵放馬,把同安嶺梳一遍。”

  許博文講述了他抓到了襲擊北琴基地的幾名匪軍俘虜,其中一個是在監獄里發現的。胸口中槍好險死了。

  “開槍的居然是個小部落民,用的是你挑的那把骨頭手槍,她前邊隔著一個咱們的人,真是稀奇,要不是我親眼看見槍是攥那小女孩手里,我也信了那小子的話,什么匪軍是他殺的鬼話。”

  “哎,我倒是想問,你的戰利品怎么會去到那旮旯頭?你得把事情給我說一說。”許博文要求道。

  沈如松苦笑一聲,把問柏小樹聊天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他沒料到的是,隨便送給監獄守衛,那個叫李衛國的小子的東西,竟然陰差陽錯到了作為囚犯的柏小樹,最后開了一槍打死了算是來救她的匪軍。

  “一筆糊涂賬,這沒事,你放心就好。”許博文安慰過。

  “那批部落民俘虜,還有你找聊天的那個,因為北琴徹底廢了沒法再用的緣故,全部轉到延齊里了。”

  沈如松微微驚訝,他知道排長對于這類野人、暴匪的態度,許博文根本就不在乎,怎么會格外操心給帶回延齊?

  許博文回答道:“既然當初沒處理掉,又何必現在費事?過不了多久可能就要越過琿江,這幾個部落名算是愿意合作,問問地理水文也好,再說,給點剩飯喂喂又能費多少?沒價值扔去軍需農場便是了。”

  沈如松一時無言以對。

  許博文剝了顆水果硬糖給他,語氣不由得沉重:“本來我們是一個連,打了千山那一仗變成了加強排,這次又一仗,連是徹底變成了排了,今后是補新兵恢復編制,還是說干脆塞進別的部隊都不好說,反正不要多想,靜心養傷,有事就找我。”

  沈如松抬頭看了眼外邊打牌的戰友們,睡醒了的徐勝男湊進牌局,大家玩玩鬧鬧的很是歡樂。

  沈如松回了聲“是”,把戰斗報告交給許博文,問他寫了陣亡通知書沒有?許博文說沒寫完,過幾天才有郵政飛機,他準備晚上寫。

  “我在寫,后頭兒麻煩排長來取取,作為他們班長,他們犧牲了我有責任。”

  許博文抿著唇,拍拍沈如松肩膀,欲言又止,最后說了句:“壓力別給自己太多”。

  待晚上安靜下來,沈如松給劉有成家里寫了一封不算很長的信件,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寫,僅僅四個月前,劉有成家里收到了陣亡通知書,長子沒了,四個月后又來冷冰冰一封,告知幼子沒了。他完全不敢想劉父劉母做何感情?

  沈如松望向窗外,夜空漆黑,星子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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