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鋼鐵黎明 > 第141章、你的小秘密
  沈如松猜的不錯,第二天就來了人為二等功的事勸他。

  最先來的是趙海強和辛婕,他們兩個倒挺支持沈如松的舉動,畢竟他們倆的班里傷亡更慘重,十二人班組如今只剩了一半人。當時仗打完了收拾打理弟兄們血淋淋的遺體,當著大家的面,趙海強努力克制著不掉淚,但還是啪嗒嗒掉淚珠子,回去以后在樓梯間里扶著無聲痛哭。

  至于沈如松為什么知道這個事,要知道平時誰的眼眶會濕漉漉紅腫腫的?

  辛婕冷面冷語慣了,她抓訓練抓得極緊,皮靴踢人屁股向來用鋼掌面,可是緊要關頭她比其他人沖得更前面。照顧傷號也不含糊,大有一種你不覺得餓媽覺得你餓的那種霸道氣勢,肉蛋奶可勁從供銷社薅來,3班躺病床的嚴慧慧這陣子肉眼可見胖了。

  他們兩個是由衷為沈如松能獲批二等功感到高興,才服役半年,三次戰斗兩次重傷,功勞苦勞都夠格了。一起爬戰壕蹲基地吃槍子,經常是趙海強的1班正面頂著,2班側襲得手,3班繞后游擊,一個排的親兄弟。

  既然沈如松想推讓功勞給班里的犧牲弟兄,他們倆自然更為支持,一通聊下來,反倒是堅定了沈如松的想法。

  “我算是馬屁拍馬蹄上了,回去了湘妹子指不定找我開練。”趙海強笑道。

  沈如松瞅了瞅他口袋里露出來的半包牡丹煙,半是鄙夷半是玩笑道:“你這個混蛋,收了人家的煙,反倒是幫倒忙,不過話說回來,被小陳揍,你不心甘情愿嘛?”

  “哪有,她下手沒輕沒重的。”趙海強忙把煙塞回去,可不能給一群煙鬼瞅見,不然一圈煙散掉,半包就沒啦。

  右手食指輕輕敲著左手手背,趙海強認真道:“她較真得很,但是話說回來,你推了功勞,這樣弄得她確實尷尬,大家明白歸明白,閑言碎語嚼兩句嚼多了讓人多煩吶,等你傷好以后,最好還是請人家吃頓飯,到時候你,小陳,我,辛婕,還有排長,得閑了去搓一頓,話說開了就沒事了。”

  沈如松點點頭,接過辛婕用匕首削的蘋果,一口下去果肉略顯酸澀,現在反季蔬果不多,口味都談不上太好。他說道:“我知道,我傷好的蠻快,合適了我攢個局……哎對了,有個事我有點好奇,她的班不打算回營直屬了么?一直掛這里了?”

  陳瀟湘的騎兵偵察班歸營直屬部隊,因為千山事件,連隊損失太大故而把殘編部隊合攏到一起,這才會與戰斗工兵們并肩作戰。但這屬于臨時編制,情況允許依然要調回去。

  “營里在鳳林打得焦灼,哪有空管一個班的事?仗打起來顧不了這么多,等冬天休戰了再說吧。”趙海強幾次想搞根煙抽抽,煙沒叼嘴上,就有辛婕刀子般的眼神剜過來,他無奈之下跑去走廊,結果馬上就是一聲獅吼。

  “不準抽煙!!!”

  “把煙滅了!把口痰擦了!蹲下去擦干凈!”

  果不其然是霸道護士戚雨竹的吼聲,沈如松看到這一幕笑的前仰后合,等趙海強一臉狼狽回來,護士得意洋洋叉腰走遠,病房里幾個人全都笑嗨了。

  “不知道她厲害吧,院長都沒她威風!”旁邊的劉子旭提醒道。

  李皓一臉憧憬地說:“彪悍妹子,我喜歡。”

  “你是個母的都喜歡,菜園子那邊養的母豬你都要去拱拱。”

  面對劉子旭的譏諷,挨著床的兩個人立刻隔空對罵起來,這時候算是難得的不用怕班長的時候了,三個班長都熟悉親切,自家人顧忌什么呢?

  聊了一陣子他們倆個告辭走了,前腳走,許博文后腳進來。

  排長是站陳瀟湘的,理由就一條,獎罰分明。

  為了說明這個意思,許博文還拽了一下歷史功底,大意就是古代秋朝的軍功爵制,獎懲嚴格,若是拒絕上級頒發的正當犒賞,情況嚴重甚至可以殺你的頭。

  雖然排長把這事當笑話講,可沈如松聽得懂。排里出了個無私的人,其他受功者作何想法?

  許博文一度把沈如松說得動搖,那不然呢?平時和排長處可以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乃至于谷倉外邊討論后邊姑娘的事,可排長要認真起來,沈如松不認真就純是自討沒趣。

  好在許博文沒有直接用排長權威壓他,算是充分理解沈如松的動機,態度表達到了便不再多說。

  排里的人來勸他,沈如松都料的住,他沒料的是,高克明竟然沒站在他這邊。

  “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在外邊伺候機械嗎?”沈如松詫異道。

  高克明一副風塵仆仆相,軍裝毛了邊破破爛爛的,他坐下先從果籃里摸了兩蘋果,一手一個,喀嚓喀嚓都吃下去才舒坦出了口氣,背往椅子上一靠,翹起腿緩了緩。

  “一言難盡,本來在修橋修外骨骼,又當工程兵又當技術兵,一天睡不到六小時,累死老子了,中途去北琴清障,*的那邊山全部炸塌了,這么點人手,重型機械不夠,清到入冬都趕不到上級要的進度。”

  高克明發了半天牢騷,他一身汗臭味體臭味,在野外作業動輒半月回不到基地,連軸轉更是醒了干活,累了就睡,尤其是分去工程兵,實在又苦又累。現在來了援手,才能輪休幾天。

  回了延齊,高克明肯定要去問問沈如松和邵鋼怎么樣了,后者在前線一時半會聯系不上倒也罷了,一問沈如松,結果聽到這廝又躺醫院了,給他驚得原地跳起來,澡沒洗飯沒吃奔醫院來了。

  三人打小的鐵交情,客氣過于見外,沈如松眨眨眼睛高克明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反手遞了杯水過去。

  杯子到半空,高克明手停住了,他把水杯放回原位,摘下軍帽露出寸頭,嚴肅道:“松子,我聽說你干了個蠢事?”

  “我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錯了,要把到手的二等功推出去,你班里犧牲了人是不錯,戰場無眼,你管不過來的!你忘了我們當年上士官學校的憋屈了?你才差三分,三分啊!三分沒進到步兵學院,否則現在你還在讀書!明年出來就是少尉軍官,何至于這樣打生打死,上次這次你命大,沒把自己丟里頭了,下次下下次呢?你是個傻叉么?你要補償,行啊,寄錢寄信去磕頭都行啊!沒錢我和老三給你湊啊!你在這里逞什么*蛋的英雄?”

  “你這次負傷沒敢和家里說吧?我料你也不敢,你媽你妹妹怎么想?她們兩個不擔驚受怕嗎?你要是沒了,她們娘倆怎么辦?你想著弄個二等功臣給別人,你要是掛了,有誰弄個二等工程給你?*的在學校的時候,大家都夸你頭腦機靈,噢,到這時候,你豬油捫心說不要了,你以為二等功是什么?一包煙?五毛買了隨手送的?我真懷疑你腦子傷到了!”

  高克明一通臭罵,說到激動處他憤然推翻椅子,站起來原地飛快踱步,顯然是氣極了,打腦殼一張闊臉漲得發紅。見沈如松低頭不吭聲,他愈發氣了,若不是顧忌這里是醫院,說不得要揪著沈如松衣領出去,攮上一拳喝罵。

  “你的名聲成全了,我問你,除了名聲你還落了什么?良心安了?我的乖乖,你本來良心就在,不是補償不是賠償,純粹是您老自己善心泛濫了。”高克明下巴一揚,握拳砸了下手掌。

  “路上我聽你排里一個人說,你救了個什么暴民,把舊軍裝給那個小白眼狼穿啦?媽呀,你是作踐自己嗎?下一步是不是給保證入籍?再下一步送去龍山上大學吧!要是老三在這里,我覺得我拉不住他,上來給你一腳!”

  聽到這里,任憑被罵的沈如松忽然抬頭,堅定說道:“老三在前線,我知道他不這么干!”

  高克明一下子喪了火氣,扶起椅子一屁股坐回去,他把臉埋進手掌里,良久才抬頭,擦了下眼角:“啊,前線聯絡到人好難,我聯絡不到,你肯定也問不到,不過你知道我知道,老三是這樣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他站你不稀奇。”

  轉過頭盯著沈如松,高克明的大眼睛布滿血絲,他許多天沒正經休息了,他聲音底色里帶著濃濃的疲憊:“只是啊,你干的就是個蠢事,提干多難啊?你平白扔了一次機會,你后面會后悔的啊!后悔的啊!”

  “現在意氣出了,等到后面,當年的同學戰友升上去了,你自己原地踏步,你才覺得痛啊。”

  沈如松默然無語,良久開口道:“你我都清楚,我們升不上去,縱然升了,上尉到頭了。”

  “卡年紀的上尉和剛剛好的上尉,你不清楚區別?算了,談這個太早,我知道你決心定了,勸不回,咱們都是這樣,認定的事就勸不回,撞南墻撞痛了才考慮回來。”

  高克明抓起沈如松的手掌,緊緊握著:“無所謂了,蠢事就蠢事了,我不贊同你,也頂你,誰叫我們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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