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鋼鐵黎明 > 第149章、小樹
  一聽劉焜說要叫新的姑娘來,侍候著的酒保立時往對講機里低聲說了幾句,又見劉焜多有不耐煩的意思,陪著笑走過去端起酒瓶,給他斟上酒,再給自己滿倒了一杯,說道:“劉長官稍等等,姑娘們化妝,手腳慢了多擔待,這杯我干了,您隨意。”

  沈如松就坐旁邊,下意識要舉杯,弄得酒保以為還坐了個“長官”,仰頭干了敬劉焜的一杯酒,抹抹嘴,提起酒瓶子再倒上。這杯子可不是尋常老漢喝下飯酒的小盅,而是高腳玻璃杯,一口悶起碼要喝掉半只標準搪瓷杯的量,加上是白酒,這哥們兩杯進肚便是半斤的量。

  酒保喝完兩杯,面色微紅而已,劉焜哈哈大笑傾過身子,露出軍服袖子的一截手腕盡是圓滾滾晃動著的白肉,拍著酒保臉皮說道:“好你個小蔡,平時難得看見你個小白臉,陪團部那些個騷包干事,昨天李雨晴還點名要你,服侍好她,人一高興帶你回龍山開個小酒吧哈哈。今兒個團部跑去開會了,馮老板才舍得放你來看場吧?”

  喚做的小蔡的酒保確實長了張好面皮,媚意的桃花眼下一只高挺鼻梁,面上帶著抹酒醺紅色,引得神情嬌柔,又被眉宇間的男兒英朗化去。沈如松借著燈光看清了他的容貌,好家伙,真是他都得說又帥又靚,眼睛都得使使勁才能挪開。

  沈如松沒眼去看小蔡酒保和劉焜間的惡心油膩互動,才幾分鐘,他便感到如坐針氈,屁股止不住地想騰起來走人。如果說之前喝大的時候知道這里有個賭場,他可能心一橫繼續來,若是現在這副模樣,他打死也不肯來。

  “這受不了了?正餐沒來就這副樣子?你排長就不會這么靦腆,在龍山時候玩的比這兒花多了。”李敏博悠然自得說道,懷里摟著人,嘴里吃著正宗的水果味軟糖,教訓沈如松道:

  “你三次戰斗的報告,我都看過,硫磺泉、X635北琿線,啊說到這個,你寫的戰斗報告還沒寫具體路徑,下次記得能寫就寫,經驗需要總結。以及琿江雷達站。三次戰斗打得是不錯。但就像現在一樣,不是大場面,等去過一次鳳林,再到這里來,你就不會表演得像一個初哥一樣。”

  李敏博呷了口酒,愜意道:“上次和許博文吃飯,這小子還提到你了,不過沒事,他在我眼里和你沒啥兩樣,一樣的小朋友,哈哈,誒,人來了,快挑一個,包我賬上。”

  拗不過李敏博催促,沈如松伸著脖子低頭隨手指了個人。不過酒保小蔡忙著叫進來包間的姑娘們整隊,原以為這幫大爺們會好好揀選番才會拉人,不料回頭間就看到指到了自己,屁股不由得一緊,賠笑道:“長官看好了?”

  小蔡簡直是滑步一般閃到一邊,反手把他背后的姑娘推到前面,不動聲色地擰了人家腰肋一下,低聲嘶道:“去!聽話點。”

  這個渾身僵硬的姑娘就這么被塞到了沈如松懷里,可是沈如松心里頭裝了滿滿的事和人,完全是應激般跳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然后腦海里竄出了麥秋昔日的音容笑貌,她的咯咯脆笑和隨風招搖的鴉色秀發。

  而被推來的姑娘像是讀懂了沈如松的情緒般,異常乖巧地縮成一團,既不主動調笑也不摩挲敏感處來些嫵媚。或者只是純粹是木頭人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兩個木頭人倒也般配。

  另外幾位浸淫此道良久的“長官”便毫無顧忌了,已經見不到李敏博一雙手了,劉焜和他帶來的幾個狐朋狗友更是不堪入目。

  任憑音樂聲開到最大,也止不住靡靡聲,在這樣的環境里,自然顯得沈如松很突兀,坐的像個棒子,派去的姑娘好像也是個棒子,那到底誰是棒子?

  酒保小蔡肯定不會認為是客人有毛病,即便有,他也不敢得罪這里的兵頭,先不提身份,這些人是真的實打實有槍有炮,猜猜基地憲兵部在“兩不相幫”后,這個小窩點會不會存在?依靠這個小隧道改成的賭場去撈油水的那些人呢?

  小蔡好歹是在這個賭場有點臉面的人,曉得不高興的軍爺發起飆是什么結果,所以看到沈如松悶悶不樂的表情,立馬連打手勢叫新人上去頂替,腰彎到地上,堆著笑把沈如松懷里不吱聲的姑娘拉走了。

  沈如松微有迷惘地抬起頭,他的手仍然被這個姑娘抓住,兩者的眼睛旋即對上。

  “小樹?”沈如松脫口道。

  這個姑娘頓了頓,并未說話,等到沈如松試探著說:“柏小樹”,這時,她終于抬起臉,旖旎燈光里渲染了些艷黃色落到她的鬢發和面龐上,叫尖瘦尖瘦的腮幫子上涂著的妝閃著細碎光點,仿佛是在簌簌掉下塵粉。

  沈如松認臉,他記得清楚,這就是柏小樹!那時在北琴牢里,她餓得一雙大眼睛像嵌在臉上,現在見到,因為長回身子骨的緣故,黑玉般的眸子更顯楚楚動人,但毫無一分神光。

  “呃,長官您和她認識?”

  這下輪到酒保小蔡掛不住了,干這行的,最尷尬的便是嫖客與姑娘認識。這事不算特別少見,畢竟做賭場夜總會的姑娘要比在農場里做女工舒服太多,而且做女工多半也得和借著割麥子實則割自己的基地士兵做皮肉交易補貼家用,既然如此,走關系來得更徹底些又有何妨?

  沈如松皺緊了眉頭,他緊盯著柏小樹的臉,粗暴地捏起她的下巴,迫使之前不肯與他對視的柏小樹看著他,沈如松惱火問道:“你怎么到這里了?你一個犯人!怎么逃出去的!”

  這可是沈如松親手抓、親手詢問的人,雖然說他有段時間確實憐憫過柏小樹,甚至舊軍服去了標識給她穿,但是!這終究是個沒頭沒尾的小囚徒,此時應該在監獄里!不論北琴的牢還是延齊的牢!要么待在農場里辛苦工作贖罪,怎么能脫離到這處!

  沈如松揚起手,幾乎要抽下去,在落到柏小樹臉頰前,沈如松收住手,盯著她抹了脂粉依然瘦小尖細的面容,盡管是有美人胚子的樣式,可也不過是連農場女工都不如的最低等囚徒,連身份都沒有!

  竟然敢逃到這里,竟然敢!

  一夜間所有的憤怒全部爆發出來,沈如松霍地站起,質問酒保道:“這個人我認得!我抓的俘虜,怎么到這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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