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雖然是此次私下約見的提出者,但畢竟是在人家地盤上,以至于抵達俱樂部時,他發現,受邀者成了站在門口等他的迎接者。
“布萊恩先生,您好您好,這一路還順利吧?”
這種主客關系的混亂沒能難住布萊恩,他閃著那特有的漂亮眼睛,露出如陽光男孩般的笑。
“劉銳先生,您太客氣了,我只是想跟您私下見見,您看看,這接待的規格太高啦!”
私下會面,僅代表個人立場,不互相稱呼軍銜也就不奇怪了。
但即便是私下會面,雙方也規規矩矩的遵循著基本的外交規則。
外交辭令,是一種使用復雜語言闡述簡單事物的話術集合體,有時,它是鋒利的尖刀,有時,它是誘人的毒藥,但有時候,它也是無用的廢話。
此時便是如此。
在一番寒暄過后,二人進入了俱樂部。
“布萊恩先生,我看您只帶了兩名警衛啊?”
“嗯,三里市的治安還是不錯的,這兩個警衛我還不想帶呢,帶著他們,根本感覺不到火星的風土人情。”
二人在一樓的一處單獨休息去駐足,落座,準備交流。
“我呢,說來慚愧,并未參加過一線戰斗。
自從調到火星當這個外交武官之后,我就一直想見見傳說中獲得星耀勛章的聯邦功臣了。”
二人相視而笑,每個動作與表情都沒脫離那繁瑣的外交禮儀。
“您謬贊了,后方是運籌帷幄的地方,相比我們前線,你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沒在一線戰斗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每一顆子彈,每一部單兵裝備,每一個機械義體維修套件,都是制勝的關鍵。
能把它們做好統籌,及時的投送到戰場的每一個需要它們的地方,這才是真正的本事。”
毫無意義的彩虹屁互拍了半個多小時,二人這才離開休息區,前往二樓活動區。
高爾夫球是一項按說應該很高雅的運動,但二人卻玩的太過謙讓,并不灑脫。
“劉先生,既然您曾在地球戰區中立過功,不如給我講講您的事跡吧?”
劉銳笑著擺手。
“媒體已經把我那點事,添油加醋的講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以至于事情被他們吹捧的太過離奇,我都拒絕讓他們報道我任何影像資料了。”
“機會難得,您不會要讓我空著耳朵回去吧?”
布萊恩說完,輕輕推動球桿,原本離著洞口不遠的球沿著球洞外延繞了一圈,跑的比原本的距離更遠了些。
“噢!真可惜。”
劉銳看著布萊恩故意讓球的動作,呵呵笑著,一臉愜意的擺好架勢,在自己的球場模擬區輕輕揮動球桿,球越過了球洞,在坡上滾了回來,最終停在距離球洞幾米遠的地上,他本人則是一臉惋惜。
“我們的戰斗情景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機甲兵橫沖直撞,擊殺穿著單兵外骨骼的敵人如砍瓜切菜;裝甲兵開著戰車,摧毀敵方一個又一個的火力點,對敵人的防線進行強突;航空兵掠過目標,丟下成噸的炸彈,最終摧毀敵方關鍵設施;步戰兵橫隊推進,對殘存的敵人進行清掃;太空兵在近地軌道如同天眼般盯著地面,將敵人的動向盡收眼底,發射質量彈摧毀敵人要塞……
這些……只是影視作品展現給民眾的美好幻境,它最大的特點就是,像個肥皂泡。
人們相信它的美好,卻永遠都看不到泡泡爆炸后留下的那堆粘糊糊的水漬。”
“是啊……我雖人在后方,但當我看到那些損失數據的時候,簡直不知道該怎么描述戰爭了。”
“我們不能再打仗了,太陽系再也經受不起戰爭了。
我們的武器太過先進,攻守失衡,再打起來,比的就是誰先把誰消滅干凈了。”
布萊恩揮出一桿,這一桿他沒留后手,直接進洞。
“我們沒打算打仗,但如果有人試圖撼動我們的星際地位,我們只能被迫啟動那些封存中的戰艦。”
對于克萊恩的話,劉銳只能微笑回應,這個時候,任何表態都無法代表個人立場。
“劉先生,這只是我們的私下會見,咱們還是回到那個較為輕松的話題比較好。”
劉銳當然知道,布萊恩所說的輕松話題是什么,但他無法完成布萊恩這個要求。
在地球,他雖然是幽靈特戰隊的一員,但他卻在第一次參加戰斗時受到了重創,并與部隊失去了聯系。
他在北美戰區的某個有著百年歷史的防空設施中,度過了六個月的恢復期,期間他像條野狗一樣,爬出藏身之處,翻找補給,拆卸同伴的配件。
當他像個鬼魂一般返回部隊的時候,他莫名其妙的多了戰功。
戰時審查員坐在他的病床詢問著他這六個月的經歷,擔心被判定為畏戰分子的他將自己說的天花亂墜。
什么一對幾百的戰績,敵后關鍵設施的破壞,潛入指揮系統的斬首行動,甚至是在高塔上,抓住掠過的戰機,最后手撕了對方飛行員的壯舉。
令他不解的是,這些事,大多數還真的有人干過。
于是,這些真實存在的戰績落在了他的頭上,與之一起落下的,還有一枚星耀勛章。
但他沒有完成服役,長時間沒有得到有效救治的軀體損傷很嚴重,盡管他能繼續操控機體作戰,但聯邦還是安排他退役了。
退役之后,他再也沒有吹噓過他的那些戰績。
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大多數他都忘了。
謊撒得太多,他不記得哪條是哪條了。
以至于在當上衛戍部隊總司令之后,他需要反復研究各個關于自己的報道。
但倒霉的是,關于他的那些報道,媒體吹的牛比他吹的還要夸張,光是提斯伽羅湖阻擊戰的事,就有七個出入頗大的版本。
后來,他拒絕媒體采訪,并要求所有報道他事跡的媒體下架他的照片。
盡管他從不在有媒體的場合中露面,但這并不能讓他完全回避這個問題。
在諸多非正式場合中,他經常被人問起當年某某戰斗中的情形。
為了不至于露餡,他只能對提問者投以微笑,默默的等待對方腦補出更多的版本之后,他再來上一句。
“這可是你自己猜出來的,不能算我泄密。”
今天的情況也是如此。
當布萊恩一臉興奮的說出那句“難道你早就猜到敵人會從這邊突防”之后,劉銳照例保持著微笑,并搬出了他那句屢試不爽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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