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來見郭云琛先行離去,絲毫不慌——他今日任務已完成,不需再跟著對方。
現在更令他感興趣的是云吞店里的說書小先生:“他還會讀《阿嬌和阿強》?”
阿水伯笑了:“不僅會,而且洋文說的特別正!”
“我前幾日幫兒子看了下水果攤,碰到一個洋妹來買瓜,我就用英文和她打起了招呼,她回我那句,Nicetomeetyoutoo,和小先生說的,一模一樣!”
李東來一下就興奮起來:“好好,明天晚上,我一定來捧場!”
讀報的時候,他就很好奇,這些讀起來別別扭扭的英文,用英語讀出來,到底是什么調調?
李東來一直待到了打烊,也和一干老客混了個臉熟——這也算職業技能之一,畢竟,做為私家偵探,要經常從別人口中套話,也是很需要技巧的。
夜深人靜,加上連續跟了郭云琛三日,李東來精神不免松懈下來,等他發現前后都有人擋路,為時已晚。
三五青年,高大而沉默,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主動舉起雙手,“兄弟,我左邊口袋有煙,右邊口袋有錢,要什么自己拿,要是我哪里得罪了兄弟,我先給您磕一個!”
干這行,什么沒見過,上次幫雇主捉奸,捉到了14k的大佬身上,幸虧他機靈,及時抽身,拉黑雇主,又連夜搬走!
總而言之一句話,命最重要!
話音方落,身后傳來了噗呲一聲笑,一個戲謔的男聲響起,還帶了些玩世不恭:“我倒是想知道,我這位好兄弟是怎么得罪您了,你跟著他多久了?”
正對他的高大青年,手中的棒球棍捅了捅他腰眼,李東來立刻識趣地轉身,下一秒,兩個并肩而立的高大身影,映入眼簾——
其中一個十分英俊,眉眼天生帶笑,溫和又親切;
另一個臉上雖也帶著笑,卻讓人莫名想起準備開飯的老虎,笑看你,是希望你懂事點,自己洗干凈了跳下鍋,熟了再跳到餐盤里!
正是自己的調查對象郭云琛和他在面館中那位!
李東來愣了下,瞬間鎮定下來,他這一單,委托人是郭云琛的長輩們,單憑這一點,就已立足不敗之地。
他對著郭云琛點了點頭,禮貌喚道:“郭先生。”
又看向了陸興邦,客氣詢問:“這一位人中龍鳳,如何稱呼?”
人中龍鳳——
陸興邦的眉毛挑了挑,能單干的果然都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他手下一班小弟,就挑不出來這么一個會說話的!
他十分給面子地應道:“鄙姓陸,名興邦。”
李東來掩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原來是港九之虎,拳興哥!久仰大名!”
郭云琛忍不住側目,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陸興邦的外號。
俗語說的好,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能以港九為號,陸興邦的實力,比他想的還要深不可測。
陸興邦也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出聲:“都是朋友們抬愛,你既然知道我,那就好辦了。”
“說吧,你跟蹤我兄弟是為了什么?”
李東來想了想,也沒什么不能說的,雇主郭家太太們,也沒吩咐他一定要對郭云琛保密。
他先老老實實地交代了自己的來歷:“李東來,私家偵探。”
接著,他坦然道:“是郭先生家中的幾位長輩——”
頓了下,李東來看向郭云琛,補充道:“就是您的幾位伯母,察覺到您有了意中人,又不見你帶他上門,非常掛心,就委托我來探一探,這位意中人的身份。”
郭云琛:“……”
陸興邦:“……”
事情發展,有點出乎意料。
陸興邦本以為是哪個小賊見財起意,又或者是郭云琛的商業對手派來的間諜——
他輕咳一聲,對一眾雙眼閃亮,恨不能搬來小板凳,再買來兩斤瓜子旁聽的小弟們揮了揮手:“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見小弟們走的還有些不情不愿,拖拖拉拉,陸興邦氣笑了,“趕緊回去看場子,該上課的上課,回去老子要檢查的!”
嘩——
轉眼間,幾個被他臨時叫出來的小弟就沒了蹤影。
陸興邦看了眼交待完就安靜等候處訣的李東來,看向了郭云琛:“郭兄,怎么說?”
郭云琛嘴角扯了扯,他自幼由幾位伯伯撫養長大,伯母們自然也是功不可沒,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伯母們的個性:他直接坦白還好,若是藏著瞞著——
她們幾位,能把地球都翻個遍,直接讓南極變北極!
他嘆了口氣,直視李東來雙眼,“勞您告訴幾位伯母,我確有一中意之人,若是她們想見我修成正果,還請不要插手,以免弄巧成拙!”
“靜觀其變就好。”
陸興邦雙手插兜,臉上笑意漸漸淡了,眼神卻逐漸深邃。
李東來心中嘆氣,看來這單黃了,他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不過方便簡單介紹一下,呃,您的這位意中人嗎?讓您的長輩們放心些,也方便我交個差。”
郭云琛微微一怔,想想伯母們的性格,若是密不透風,她們還真會把墻都拆了!
他想了想,回憶一幕幕從腦海中飄過,初見時,女孩大膽地喚他一句戴先生,雖然叫錯了,于是,他帶著笑意開了口:
“她很有禮貌——”
第二次見面,在查先生家中,前來當書,又明確拒絕了他的資助:
“她很要強,又善于變通。”
在清水灣撞到裴遠洋,他猝不及防地把她攬入懷中,她十分配合地沒有露餡:
“臨危不亂,很有大將之風。”
又想到在池記,第一次聽她讀報,她就改了美酒和刷鍋水的《神雕俠侶》:
“聰明又機智,還十分大膽!”
在總督府上怒懟裴遠洋:
“為人正義,不懼強權。”
因強權而折腰的李東來臉紅了紅,如此多的溢美之詞,他現在相信了,這位郭先生,是真的有中意之人——
只有熱戀中的男人,才會覺得情人處處完美!
等等!
有禮貌,聰明又大膽,有大將之風,還善于變通——
這些形容詞,他今天好像都聽到過!
李東來脫口問道:“郭先生,你的意中人,不會是池記讀報的小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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