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之后。
外界的大戰終于進入了尾聲。
六道身影也先后進入山頂。
明顯,半個小時不足以讓六人分出勝負。
但是并非沒有結果。
尚苑輕受傷不輕,面色如紙,胸前金甲破碎。
一個纖細的手印在她胸前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當然眾人也都有帶傷,只是她最為嚴重。
見到無頭尸身,月尊者還好,帝師雙眼頓時就一陣通紅。
但是因為情況危急,不敢跪拜,否則他一定會跪在地上。
曲殤也一臉唏噓,看向溫侯玉。
她出生的時候,溫侯玉已經是天界的戰神,除了她父親他就是第一人。
那個時代,他永遠都是溫文爾雅,善良正直。
他敢于對強權說不,愿意為低階修士出頭。
大家又尊敬他,又恐懼他。
連他父親也十分無奈,只能派他下界,征討不臣。
天下間無論是成名多年的魔道巨擘,還是傲嘯山林的妖魔鬼怪。
都被他一掃而空。
戰無不勝!
父親封他為溫侯。
一眨眼那已經是數萬年前的事情了。
在她的記憶中,他似乎還是當年那個會撫摸著她腦袋,答應回來給她帶冰糖葫蘆的大哥哥。
可如今,他已經冰冷的留在了這里。
就像她的父親一樣。
陷入了永恒的死亡。
“殤姐姐看明白了嗎?
溫侯當年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可是法在衰弱啊。
我們這群煉氣士的力量逐漸衰弱。
哪怕是天下無敵的天帝陛下和溫侯也止不住境界的跌落。
這天下已經到了異人的時代,我們這些不過是舊時代落幕后留下的渣子,不愿意隨著上一個時代離開罷了。
放棄你虛無縹緲的幻想吧,當一個普通人不好嗎?”
曲殤嗤笑一聲。
“你這微末的道行,也妄圖動搖我的道心?
我父親會死,我師兄會死,我不會!
做一個普通人?那和將脖子遞給正神讓他們砍有什么區別。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你們這些人可以活是為了彰顯新朝海納百川。
我是前朝帝女,我最好的下場也就是突發惡疾罷了。”
“不會的,陛下……”
“你的陛下多少年不現世了!”曲殤打斷她要繼續說的話。
“不要吵了,它來了!”鴻鵠雙眼突然綻放金光,高聲制止眾人。
眾人都抬起頭,看到了一顆巨大的太陽緩緩出現。
四周的空間開始變得薄弱,然后被拉伸。
楚浩低頭看下去,自己的手指竟然被拉伸成面條。
但是自己卻沒有任何不適。
轉頭看向眾人,哪怕連曲殤都開始扭曲,變為一個個面條人。
“我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這個南首山是一個洞天。”帝師忍不住欣喜的說道。
“五千年降臨一次,竟然讓我們趕上了,真是走運啊!”月尊者忍不住發出感慨。
“走運?我怕未必!”曲殤聲音很低,只有離得近的楚浩清楚的聽見。
慢慢的這顆巨大的星辰進入了南首山之中。
南首山慢慢的變化,本來的死寂之地慢慢的長滿了樹木和花草。
砰!
楚浩猛地轉頭。
“怎么了?”曲殤問道。
“沒什么,聽錯了!”楚浩解釋道,但是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怪異。
“溫侯玉已經戰敗?為什么還要留下他的尸身呢?”楚浩不明白。
“你的道行尚淺,看不出其中的玄妙。
雖然法開始衰落,但是也絕不是普通人能傷害我師兄的!
肯定是有正神出手,而且他也絕對不好受,兩人之間的大戰,打的定是毀天滅地。
戰斗的余波將整個南首山拉到了毀滅的邊緣。
而且南首山的位置很重要,一旦南首山毀滅,整個迷霧之地都將受到巨大的波及。
我懷疑當年那一戰,整個迷霧之地其實已經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
現在我大師兄戰死,但他的尸身還在本能的庇護南首山,如果毀了他的肉身,憑我大師兄的修為,至少需要一尊正神替他留守在這里。
可是,誰愿意呢?”
“是啊,誰愿意呢?誰愿意放棄天下至尊的位置。
誰愿意進入這個囚牢之中,不得自由。
只有已死的溫侯玉。”
楚浩已經有些明白了。
南首山還在變化,巨大的樹木參天而起,轉眼高聳不可見。
一瞬間春回大地,萬物勃勃生機,身體之中的每個細胞都在歡呼。
“我們已經進入南首山洞天了?”楚浩有些好奇。
他們就像闖入巨人國的小人。
“還沒有,南首山洞應該天不允許異人的近仙和煉氣士的散仙進入。
所以大家都會心照不宣的帶著術法六重進入這里。”曲殤解釋了一下。
眾人步行了一段時間,終于來到了南首山洞天。
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湖泊,波瀾不驚宛如一面銅鏡。
最中間的位置有著一道蓮花,蓮花上面一個散發著光芒的圓環空間之門。
曲殤試探性的伸出手掌。
頓時空間之門一陣波動,光芒陰晴不定。
只有一只手就是這個下場,一旦曲殤他們真身進入。
瞬間就會撐爆整個洞天福地。
“上限確實是術法六重!”曲殤試出了空間之門的極限。
眾人聞言,都看向身后。
楚浩他們走到前面去。
“不要在意能否獲得寶藏。”曲殤的聲音突然傳入楚浩的耳中。
“為什么?”楚浩內心思索。
他知道曲殤有讀心之能。
“我父親這個人,從不會讓任何人替他承擔責任,我懷疑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寶藏,因此不用介意,但是有一件東西,你要幫我留意,看看里面有沒有三扇門。”
“三扇門?什么模樣?”
“就是有三扇門,你一眼就能看出來。”
“知道了!”
“還有,不要有心里負擔,一切順其自然就好,天塌下來,自然有人會頂。”
話音落下,六人分別沖向了洞天之中。
楚浩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徹底進入了南首山洞天。
他抬眼望去,天穹碧藍如洗,無有迷霧。
地面則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成群的牛羊在自由自在的進食。
楚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天地間的靈機很充沛,但是也僅此而已,甚至比不上十三峰圣地。
也就七八峰的水準。
四周沒有成形的道路,他只能施展洞悉。
耳邊聽著風聲傳遞的信息。
半晌之后,并沒有絲毫消息返回。
楚浩有些奇怪,于是他隨即選擇了一個方向,朝著那里走去。
他經過了那些牛羊。
牛羊比外界大的許多,個個都有十米左右的身高。
而且他們似乎沒有看過人類,看他的眼神只有好奇。
但是沒有恐懼!
“南首山洞天數千年才降臨迷霧一次的洞天,這些牛羊已經沒有被人類支配的恐懼了。”
楚浩雙眼閃過光芒,牛羊在他眼前開始逐漸分解。
“基本上和外界的牛羊沒有變化,但是心臟更大,骨密度更高,才能支撐這具軀體。”
楚浩做了稍微的判斷。
“不止于此,這里的復雜可能超乎想象,靈機充沛,且有著諸多牛羊。
時間跨度如果足夠長的話,這里可能已經有了一個妖獸文明。
可是這里卻似乎許久沒有人煙,這是不合理的。
莫非這里有著某種規則強行禁錮這些野獸進階妖獸嗎?”
楚浩不能理解。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變暗,時間應該來到了晚上。
他走著走著,天又亮了。
天地還是一如既往。
一望無際的草原,沒有云層的天空,和成群的牛羊。
剛開始楚浩感覺這是平和。
但是接連還是三天之后,楚浩感覺不對。
這里不是平和,而是一種詭異!
楚浩不會驚恐,自然也不會煩躁,他繼續前進。
又是五天,楚浩停下了腳步。
他呼風而來,身如柳絮,借助風力朝著前方繼續飛過去。
他的速度極快。
一聲巨響憑空傳來。
這是十數重音爆在統一爆發,而合二為一的巨大音浪。
只能看到一道殘影,劃過天穹。
十五天之后,楚浩停了下來,面色有些陰沉。
草原!天空!牛羊!
還是這么一模一樣的景色。
音爆造成這般巨大的聲響,從未有人注意到這里。
這里似乎就是一個這般的死地。
機械式的重復。
他甚至將每一只經過的牛羊都在上面做了記號。
但是事實證明,下次見到的牛羊都沒有記號。
要么是這片天地真的無限大,要么就是這個地方在無限重復。
楚浩無法確定!
他略有煩躁。
擁有著金蓮這般寶物,內心冷漠的楚浩都開始出現負面情緒。
其他幾人的下場不會特別好。
楚浩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的嘗試。
而是跌坐于地面。
“洞天福地不是簡單的小世界,它的存在本就是這個世界運行的底層邏輯之一。
換句話說,這個洞天福地的出現一定是有它的作用的,這不過這個作用可能不再是幫助異人修行!”
楚浩腦中一萬顆念頭瘋狂的旋轉。
雖然沒有足夠的數據支撐,但是他還是按照這個想法繼續推導下去。
“這片天地的本質是什么?”楚浩繼續思考。
他回憶自己這么多天的經歷。
二十多天他都感覺煩躁。
如果是兩百天呢?
兩百年呢?
兩千年呢?
乃至兩萬年呢?
“也許我想得太多了,這個洞天福地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將人逼瘋,瘋了之后又是絕望的麻木。”
當楚浩想到這里的時候,他的屁股突然有些刺痛。
他低頭看去,不知何時,這片天地之中出現了第四樣東西。
一塊石碑。
楚浩施展五靈掌控,將四周的土石抹除。
露出那塊巨大的石碑。
楚浩將上面的泥土抹除。
露出了四個大字。
但是尷尬的是,楚浩并不認識。
這是鳥篆!
“曲殤肯定認識,可惜了,這回完事,一定要管曲殤要一份鳥篆的字典,要不然可虧大了。”
楚浩隱隱明白,這四個字的石碑可能就是破局的關鍵。
但是不認識字怎么辦呢?
楚浩有些苦惱,突然他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但是又不太確定。
但是他決定嘗試。
【占卜:這四個字念什么?】
片刻之后,占卜并沒有回應。
就在楚浩覺得自己失敗的時候,突然占卜給了結果。
【無間封神】
“無間封神?
無間應該就是這個特殊的洞天福地。
這里對人類的傷痛甚至遠超肉體上的折磨。
在這里待一年,多么正常的人也會逐漸逼瘋。
無間?還不如叫做無間地獄。
封神這個詞應該怎么理解呢?
是敕封神明,還是封印神明呢?”楚浩陷入沉思。
“相對于成為神明的封神之路,我更傾向于封印神明。
這個洞天福地出現的目的就是讓那尊神明陷入無知無覺的麻木中去。
那既然如此,他為什么還要靠近人間呢,直接一直游離在迷霧之外就好了。
除非,除非……”楚浩腦中閃過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平息了一下,然后開始嘗試推倒自己的推論。
片刻之后,他發現那個解釋就是目前的唯一解。
“除非南首山就是和他的名字一樣,這是一個位于南方的首級。
為什么小蠻山能直通南首山,為什么小蠻山靈機雜亂。”
楚浩的腦袋之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裸身男子。
他趴在地上,頭顱高高抬起。
“按照這個姿勢的話,小蠻山有可能就是這個男人的五谷輪回之處,怪不得曲殤跳進天淵之前,表情那么厭惡。
不對,什么天淵,這就是那個人的腸道,我們順著那個人的腸道,經過胃部,咽喉。
最終停在了他的口腔的位置,那里就是那個巨型山洞。
洞天降臨,山頂上的樹木其實是他的頭發。
那中間的湖泊是什么?”
楚浩仔細思索了一下,那人的身體姿勢,覺得不夠直觀。
站起身釋放一個血肉傀儡,趴在地面。
楚浩捏住他的脖子,隨即扭斷,讓他呈現了詭異的直角。
然后一掌拍下,將他的后腦打的凹陷。
“是傷口!一個巨大無比的傷口,他被人拍碎了后腦,這么多年風吹雨淋,形成了湖泊。
按照曲殤的說法,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名叫古神的恐怖生物。
而這個洞天福地的目的,就是不斷的折磨他的精神。
但是這尊古神應該也有類似于陰神不滅的成就,所以每五千年,這尊洞天都要降世一次,將他新生的陰神帶走,繼續折磨。
古神為了自己的精神不會崩潰,只能將自己陷入無知無覺,不生不死的狀態。”
楚浩得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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