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獨的尋道 > 第390章 飲馬江上戰旗揚(三)
  事實來說,千不二水平很不錯。

  無論是三軍的指揮,還是器械分配,甚至是戰兵的伙食,他算是做的中規中矩。

  如果能繼續磨煉一段時間,或許能是一個不錯的將領。

  但是好不好,你得看對面的是誰。

  江陵王,十三歲參軍入伍,從最低階的伍長,一路升到大都督,異姓王。

  他從小到大,打過叛軍,打過宗門,大小戰爭數以千計。

  這是一個從尸骨之中走出的無上殺神。

  甚至在某些人眼里,血手人屠這個身份更適合他。

  大軍在飲馬江前來回試探。

  千不二也知道這位宿將是多么難纏,只希望通過較長的戰線不斷的引誘對方。

  但是他失敗了,他無論做出什么舉動,江陵王都巋然不動。

  只有當他們想要乘船進攻的時候,他們就準備弓箭手瘋狂射箭。

  半渡而擊!

  簡單而又實用。

  先天如果有高超的輕功可以踏水而過。

  大周天強者甚至可以踏水而行。

  但是問題,北朝也有啊,所以場面一時僵持。

  但是這種僵持是持續不了多久。

  為什么佛國這么多年很少出現真正意義上的南北朝對峙。

  就是因為飲馬江的特殊,作為整個佛國的第二大江。

  它在十月會有一次十分特殊的枯水期。

  枯到什么地步。

  僅僅到達褲腰。

  雖然這個時間很短暫,只有半月。

  但是半個月就夠了。

  足夠南朝士兵進攻到對岸了。

  這也是江陵王一開始的規劃。

  “他太著急了,他剛剛取得權勢,最應該做的是穩固基本盤,而不是一開始就大舉進攻,好不容易凝聚的軍心,在一遍遍的消耗中還能剩下幾分呢。”文邦昌站在瞭望塔上望著對岸,喃喃自語。

  “他不是著急,他是沒有辦法,他的基本盤需要借力才能做到,可是他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窺天。

  所以他只能依靠勝利,掠奪,才能凝聚軍心,才能將這支雜軍打造成強軍的可能。”郭十七嗑著瓜子盤坐在瞭望塔頂端笑著說道。

  “這天下變得真快!”文邦昌望著遠方。

  紅彤彤的晚霞如同一條流淌的赤水,星月隱藏在其中窺探,等著余波散去,他們登臨主場。

  “是啊,真快,也就十多年,十多年,天下就變成這個模樣了。”郭十七感嘆一聲。

  時光流逝,他的身軀逐漸衰老,這才是正常的。

  “你的丐門還有幾個人了。”文邦昌輕嘆道。

  “這天下怎么會沒有乞丐呢,只不過人少了些而已。”郭十七哈哈笑著,似乎說的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你不難過?”文邦昌奇怪道。

  “難過什么?做乞丐有什么好,我當年但凡有一畝薄田,又怎么會當乞丐。

  丐門這個宗派,就像是光明照耀在這瞭望塔下形成的陰影。

  光明正盛的時候,陰影自然就隱藏了起來,但是等光明暗下的時候,我們自然就會卷土重來。

  這是天理!”

  “可是,畢竟是祖祖輩輩的基業啊。”文邦昌嘆氣。

  “怎么了,現在有什么不好嗎?

  你的那個老十三,我記得沒錯已經勛爵十,是個男爵了吧。

  你溫家弟子一個個也出將入相,得到高位。

  幾十年后,未必不是一個鐘鳴鼎食的大家族。

  也配得上當年溫家家主對你的照顧了。”郭十七開導道。

  “你還開導我,這天下大局已定,南朝不過是秋后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就不知道他們之后會怎么對我們?”

  “能怎么辦?我倆本就是一個要飯的乞丐,一輩子榮華富貴享受個舒服,大不了回去分上幾畝土地。

  你耕田來,你織布,你澆水來,你澆院。”

  “你個老乞丐,所有活這不都是我干的嗎?”文邦昌笑罵一聲。

  而隔江相望的莫如意眼神幽幽,手中不自覺的旋轉著一塊玉佩。

  夜晚!

  江面上靜悄悄,兩岸的火把照亮著江面,四周的崗哨一刻也不敢放松。

  如今整個北朝戰場分為三部分。

  千不易坐鎮的天兵城,葉惡,葉銘伴駕。

  江陵王坐鎮東寨,文邦昌輔佐。

  莫如意坐鎮西寨,郭十七輔佐。

  此時,就在東寨的大帳之中。

  江陵王正在夜讀兵書,沒有多久,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怎么了?”

  “大都督,抓住了一個奸細。”他的親信,也是他的侄子江凱大聲說道。

  話音落下,一個壯漢帶著一個頭被黑巾遮擋的人進了來。

  “奸細,殺了就好了。”江陵王擺了擺手,這又不是什么大事。

  “這個奸細說他知道事關南朝的機密消息,請換一命,還非得見到您本人才肯說。”江凱甕聲甕氣的說道。

  江陵王眉頭一皺,手中正在書寫的毛筆一頓。

  “打開吧!”

  江凱將黑巾掀開。

  露出一個中年男子,江陵王眼中驚訝神色一閃而逝。

  “出去,把門帶上,不要讓人進來。”

  “是!”江凱遵命行事。

  江陵王看著眼前的男子,男子也一臉平和的看向江陵王。

  半晌之后,江陵王緩緩開口。

  “這不是偽朝的端王殿下嗎?如今你節制偽朝兵馬,怎么還親身做間諜呢。”

  “好叫大都督知道,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大都督。”

  “為我?”江陵王挑了挑眉。

  “不錯,我想和大都督做一個交易。”千不二笑著說道。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和你這個階下之囚做交易呢?”江陵王一臉古怪。

  “你可知千不易此人的身份……”

  “如果再要說佛主身份有假這種胡話,可就不要怪我了。”

  江陵王一臉冷漠。

  “此事是真,但是我也知道您并不關心,所以我想和你做的交易是,您在我軍渡江之時,手下留情。”千不二說出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哈!”江陵王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人世間最為有趣的笑話。

  千不二就一臉平靜的看著江陵王。

  半晌后,江陵王停下了笑容,然后低頭繼續看向千不二。

  “憑什么?”三個字擲地有聲。

  “這天下,是佛主創造,佛主將自己的子嗣和門徒分封在天武界。

  我們本就該是高高在上的呼圖克圖,憑什么他可以剝奪貴族們的世襲罔替之位。”

  江陵王沒有評價,千不二心中安定。

  “這場大戰,無非只有兩個結果。

  北朝贏了,不必多說,您應是首功,世襲王爵你也是可以得到的。

  若是我們贏了,那也簡單了,今天您的恩情我們銘感五內,佛國之上,親王之爵,世襲罔替相贈。”

  “按照你的推論,我無論怎么做都能得到世襲罔替的親王爵位。

  我有什么必要和你們摻和這些破事呢,”

  “您覺得千不易是個什么樣的人。”千不二突然問道。

  “佛主自然是文成武就,雄才大略,能人所不能,心智堅定,做事果決。”江陵王說出了大量的優點。

  千不二的笑容越來越濃。

  “你似乎沒有提重情重義這句話啊。”

  江陵王沒有立刻回復,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片刻后,他才說道。

  “佛主,不需要這些沒有必要的品質。”

  “佛主自然不需要,但是作為臣子當然希望君王是一個寬宥的人。

  可是千不易是嗎?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他不是。

  千不易真的不知道我們逃離蓮都嗎?我覺得他是知道的。

  他只不過沒有力量將整個佛國一并改革,于是他故意放走我們,我們割據南方,自然會清除原本的大地主,然后他就可以騰出手收拾北方。

  等最后大戰完畢,他覆滅南方,自然就輕而易舉了。

  這其中是數以十萬計,乃至百萬計的生命,可是為他的目的和理想,他根本不在意。

  所以什么所謂的世襲罔替的王爵,也不過是讓驢子跑得快些的白菜罷了。

  等他不需要你們了,您肯定就是被清理的那一批。”

  江陵王沒有說話。

  “不需要您做些什么,只需要在渡江之時,你高抬貴手,就當為您,也為您的家族留條后路。”

  聲音懇切。

  “你不怕我殺了你!”江陵王又問道。

  千不二內心一定,輕笑說道。

  “這天下,能做南軍統帥的不說一百,也有八十,可能做北軍的大都督的唯有您一人。”

  江陵王想了想,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但是讓江凱將千不二送走。

  “伯父!”江凱辦完之后,回來復命。

  江陵王眼神冷的可怕,抬頭看向江凱。

  “不要自作主張!”

  江凱心臟驟跳,連忙低頭說道。

  “總是要留條后路的。”

  這話和千不二一模一樣。

  這天下間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江陵王看著自己的侄子,揉了揉眼睛,半晌才說道。

  “十五天之后,會進行一場換防。”

  “我明白了,這事說破了天,也是我一個人干的。”江凱承諾。

  沒有多久,文邦昌在大帳外請求見面。

  “文掌門,怎么深夜前來呢?”江陵王一臉奇怪。

  “聽說抓了一個奸細,特來問詢。”

  “哈哈哈,一個小奸細,已經殺了,這點小事也值得您親自來一趟。”

  “原來如此!”

  兩人又閑聊幾句,文邦昌告辭離開。

  一眨眼,十五天之后。

  三軍換防,為決戰做準備。

  但是就在三軍調防這個關鍵時刻,南朝突然殺來。

  這一下,打的確是措手不及,北朝此時還在默認對方要在水位最低的時候進軍。

  當然北軍立刻做出了應對。

  南朝損失慘重,但是他們還是在北岸立住了腳,開始搭建營寨,讓大部隊持續進入。

  至此,戰爭徹底開始了。

  天兵城內,千不易將手中的念珠扔在了前面的桌子上,神色震怒。

  “江陵王在干什么?偽朝怎么知道什么時候換防,怎么就讓他們在北岸站穩了腳。”

  如今大戰將起,江陵王不能離開營寨,只有江凱來天兵城匯報戰況。

  “偽朝狡猾,不知從何處知道了我軍換防時間,大都督已經第一時間攻擊,殺傷敵人三萬,將偽朝兵士控制在飲馬江沿線。

  雖然開局不利,但是并不妨礙大都督前期布局。”

  江凱這話也不算狡辯,本來江陵王的計劃就是依靠飲馬江,西寨,東寨逐步消耗有生力量。

  最終在天兵城決戰。

  整個計劃沒什么特殊的,就突出一個字。

  穩!

  而這對如今戰爭底蘊更強的北方,可謂是最好的計劃。

  目前南朝確實成功渡過了河,但是也損失了三萬人。

  要知道這三萬人可不是那些農奴拉來的壯丁。

  而是全部脫產的戰兵。

  只有這樣,才能最快速度沖過飲馬江。

  這一下,確實達到了減少有生力量的目的,就是和計劃數字有些差距。

  千不易坐回自己的座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我知道了,轉告江陵王,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是!佛主。”江凱躬身退下。

  東方剛連忙將準備好的安神茶送上。

  “佛爺,莫要生氣。”

  “我這個佛主做得不夠好嗎?怎么這天下人,人人都要和我作對呢。”千不易失神的躺在椅子上。

  “佛爺,不要多想,不過是些亂臣賊子,王師所到之處,必定犁庭掃穴,再造乾坤。”東方剛連忙勸道。

  “你還沒說我這個佛主做得好嗎?”千不易頗為執拗,非得問出一個是非。

  “當然做的好了,老奴見過諸多佛主,無一人可以和佛主您相提并論。”東方剛稍一猶豫,然后脫口而出。

  千不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揮手讓所有人退下了。

  “你知道這里有內鬼吧。”房梁之上,葉惡傳來聲響

  “魏天主已經報告我了,現在就是不知道是某一個,還是有許多?”千不易略感麻煩的按了按太陽穴。

  “不要多想了,你師父那種性格,他來之前估計就已經在布局了,甚至他有可能已經知道是誰了!

  他應該在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能為他得到最大利益的時候,才將內奸抓出來。”

  “會是這樣嗎?”千不易內心其實是認可這個想法的。

  但是難免有些患得患失。

  “肯定是啊!”

  夜晚之中,兩道身影在私下秘密會面。

  “能成嗎?”

  “一定能!”

  “放他一條生路可好?”

  “我說好,你信嗎?”

  “我可以付出代價?”

  “那可以交易!”

  沉默,只有月亮見證著這一幕。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