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說完轉身便離開，沈芙坐在身后，看著萬歲爺的背影，只覺得狠厲又決絕。
萬歲爺這副樣子，只怕是動了大怒。
她心口微微跳了幾下，直到萬歲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才如釋重負，深深地松了口氣。
萬歲爺最后一句話落下時的表情實在是過于陰狠，若不是沈芙心中早有準備，只怕是要被那表情嚇得就此暈過去。
沈芙坐在圓桌之上，只覺得手腳發軟。
可心中卻是暗暗松了口氣，這一關她算是闖過了。
至于萬歲爺對她是放棄還是抓住不放，那就看日后了。
沈芙想到萬歲爺走之前那個眼神，指尖微微收緊。
只怕是萬歲爺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剛好——正中下懷。
發軟的掌心漸漸的回了力，沈芙緩了口氣。掙扎著想要從圓桌上下來，只是才剛動，這時身后忽而傳來一道腳步聲。
“怎么樣了？”沈清如聽見了腳步聲后立即趕了過來，瞧見沈芙的瞬間急沖沖的開口。
“萬歲爺如何走了？”她剛在暗室內就聽見萬歲爺的動靜，著急忙慌的走過來卻沒想到萬歲爺竟然走了。
沈清如轉頭看向沈芙。
沈芙坐在圓桌之上，衣裙凌亂卻遮蓋不住那股嬌艷。姣好的身段從衣裙內顯露，雪白細膩的肌膚上，依稀可以瞧見上面的青紫紅痕。
沈清如只是稍稍瞥上一眼就覺得刺眼。
哪怕是心中有了萬分的準備，可對上沈芙身上那數不清的痕跡時還是會覺得難堪。
那種感覺就像是無形之中一巴掌狠狠地扇打在自己的臉上。
沈清如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看向沈芙的目光也冰冷刺骨：“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萬歲爺好端端的就走了？”
沈芙坐在圓桌上面，薄裙之下身段還在細微的顫抖。纖細的腰肢上還帶著指痕，聽見這話抬起頭，如玉般的頸脖上如羊脂白玉般細膩。
“我……我也不知……”沈芙想到還要應付沈清如，心里就煩躁的厲害。
她一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在自己開口說要出宮之后，萬歲爺勢必會發怒。
至于如何對付沈清如，她心中也早早就有了對策。如今想都不用想，開口就道：“萬歲爺忽然發怒，我心中同樣也是害怕……”
沈芙眼睛生的好，玲瓏剔透的猶如玻璃珠一般。瞪大的雙眼中帶著零星的水霧，看向人時總是水汪汪的。
“長姐。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沈芙拉了拉沈清如的衣擺，來回搖晃。
“他就沒說什么？”然而，這招對付男子來說有用，對于沈清如而言就是無效了。
她一把扯開自己的衣擺，低頭看向沈芙這幅嬌弱不堪的樣子，莫名的只覺煩躁。
沈芙這番模樣，她之前好像也曾經做過，甚至在沈芙身上，又一瞬間她似是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沈清如搖了搖頭，只覺得心中這個想法詭異。
“那萬歲爺怎么會好端端的就離開？”
沈芙不知道沈清如心中所想，若是知曉只怕是要忍不住的笑出聲兒來。
她這幅樣子明明就是照葫蘆畫瓢，學著上輩子沈清如的樣式來的。
上輩子到最后，沈清如借著恩寵之后，用這招可謂是用的如火純清。
沈芙看了多年，自然也是跟著學了個十成十。
只是仗著自己年輕，做出來自然也是更加的好看，更加的自然罷了。
沈芙心中冷笑，面上卻是裝的越發無辜嬌憐：“我……我也不知道啊。”
溫婉動人的嗓音里自帶嬌糯，沈芙聲音輕柔的如水一般。她今日明擺著就是要故意惡心死沈清如，連著聲音是怎么柔和怎么來。
沈清如越發的不耐，她本來也是走的溫婉動人的路數。只是如今沈芙一走，她倒是只能越發的暴躁了。
“你一五一十好好的跟我說清楚。”沈清如滿臉的燥色：“萬歲爺走時表情如何。”
萬歲爺走之前，那表情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沈芙心中帶笑，面上卻是不肯泄露半分。只是撩起眼眸，晶瑩剔透的雙眼一片無辜單純：
“萬歲爺本是好端端的，忽而……忽而掐住我的腰間，問我是誰。”
萬歲爺今晚氣的太狠，若是就此放棄，沈芙自是不愿看見前功盡棄。
只是她到底又裝的清純無辜，不要名分。這個時候她萬萬不能主動去尋萬歲爺主動低頭。
那么——與她有幾分相似的沈清如就能派上用場了。
沈芙輕咬著下唇，她要讓沈清如去找萬歲爺！
這個時候沈清如越是去萬歲爺那兒晃悠，萬歲爺就越是忘不了自己。
“我……我當時害怕極了，連，連話都沒來的及說。”
沈芙腰間處的指痕奪目又刺眼，她卻又故意當然渾然不知。
面上露出膽怯的表情，對著沈清如無辜道：“長姐，我當真兒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清如問了這么久，卻是連一句正經話都問不出來。看著沈芙嬌懦懦的樣子，她心中就來氣。
拼命的忍著，才沒將手里的巴掌對著沈芙的臉深深地扇下去。
“還有呢？”想到暗室內聽到的動靜，沈清如的眼中依舊帶著狐疑：“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沈芙難白蓮，裝無辜，演了一晚上，早已渾身疲倦，懶得再看沈清如的臉色搖了搖頭。
“沒了。”
若是以往，沈芙這么說她自是相信。只是今日，沈清如卻是存了幾分疑心。
在暗室內聽到的動靜到底還是讓她心中忐忑，如今看著沈芙這幅摸樣，怎么樣都讓她心中不安。
“萬歲爺莫非不知曉是你？”
暗室外，沈清如那不屑又諷刺的聲音還在耳邊。沈芙抬起頭，巴掌大的臉上掛著笑。
她用最無辜嬌怯的聲音，說出口的話確像是一把刀，徐徐漸進的開始下套：“長姐，我還……我還未曾來得及說明身份。”
鋒利的刀口已經對準了沈清如，沈芙仰起頭，面上的笑意越發無辜：“萬歲爺只怕，只怕還以為我是您。”
這話猶如一顆小小的石子，在沈清如心中留下淡淡漣漪。
沈清如來不及多想別的，腦海之中始終只有沈芙那句：“萬歲爺還不知道我是你。”
萬歲爺一直不知道沈芙是她，就連今日晚上都不知道？
那之前的種種，萬歲爺如何疼愛沈芙，全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沈清如心中所想的到了證實，她激動的掌心都在發麻。腦海之中始終只有那句萬歲爺還未發現，一直以為是自己。
“那剛剛。”沈清如喉嚨發顫。
她本以為自己的臉毀了容貌，此后萬歲爺就不會再寵愛她了。
可如今再看，可能不是？
分明他知曉自己容貌毀了，今晚卻偏偏來了自己這兒。甚至她派沈芙去伺候，萬歲爺非但不高興，反而還勃然大怒？
是不是說明，萬歲爺心中其實還是有她的？
沈清如頭一次這番激動過，連帶著指尖都在微微戰栗。她不敢細想，只是連忙轉過頭：
“萬歲爺剛剛真的問了你是誰……”沈清如眼神落在沈芙頭上。
月色之下，溫婉動人的臉上遮掩過后傷痕若影若現。
沈清如咽了咽口水：“你當真兒沒表明自己就是沈芙。”
“我還……未曾來得及。”沈芙道：“萬歲爺只怕還以為今晚伺候的人是長姐。”
既是沈清如，那么，今晚得罪了萬歲爺，要去賠禮道歉，在萬歲爺那兒晃蕩的事就是沈清如做了。
沈清如也想到了，眼眸微微驚顫了幾次：“我……”
“我明日去萬歲爺那兒一趟。”如今萬歲爺從長秋宮中走出去，明日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沈清如撫了撫臉頰上的傷痕，心中又緊張，又害怕。
萬歲爺既沒發現是沈芙，那……那就只能她去賠罪了。
沈芙壓了壓頭上的玉簪。
她從一開始本就是沒想以沈清如的引薦來成為萬歲爺的嬪妃。
沈清如算是個什么東西，竟也想著就此拿捏自己？
她看著沈清如這番矯情做作的模樣，漆黑的眼眸里閃過一絲諷刺。
當了沈清如這么久的替身，終有一日沈清如也該嘗嘗其中的滋味了。
代替她吧，代替她迎接萬歲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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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昨日夜半，萬歲爺從長秋宮中離開的消息傳飛快。
半日，后宮就已經人盡皆知。
乾清宮中鴉雀無聲，林安靠在紅漆雕木的長柱上假寐。
殿內半點聲響都無，連著呼吸聲都似乎屏蔽了。
一時之間殿內時候翻閱折子的聲響。
盛夏的天，冰鑒中泛著絲絲涼氣。林安卻是活生生急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從昨日晚上開始，萬歲爺就開始不對勁。半夜從長秋宮中怒氣沖沖的出來后，連著一連砸了四五個茶盞。
氣的一整晚都沒合眼。
林安想到昨晚萬歲爺那副樣子，心間處就只覺顫抖。
他伺候萬歲爺這么久，從未見過萬歲爺這番樣子。哪怕是受寵多年，脾氣暴躁的淑妃娘娘。
也從未將萬歲爺這番大怒過。
林安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何事，可算來算去，能夠有這個本事的，如今整個后宮只怕是只有沈芙姑娘。
分明昨日去的時候萬歲爺還高高興興的，萬歲爺還想著給沈芙姑娘位份。
今日一早卻是半點動靜都無，除了沈芙姑娘林安想不到第二件事能讓萬歲爺如此煩躁。
身后翻折子的聲響越來越不耐煩，林安不敢在裝睡，趕忙睜開眼。
“萬歲爺。”林安心中七上八下，自然不敢開口，卻也不敢對上萬歲爺的眼睛。
他低頭捧著茶盞就要下去，轉身之時余光卻是瞥見窗外的身影。
林安下意識便脫口而出：“沈芙姑娘。”
白玉長桌的龍案后，聽見聲音的蕭煜立即抬起頭。整整一晚上過去，那張臉上還漆黑如墨。
從昨晚沈芙說是要出宮開始，他面上的愁容就再也沒下來過。此時哪怕面無表情，也足以看見那張臉上掩蓋的怒火。
瞧見萬歲爺這么快就抬起頭，林安心中本還是揣摩，見狀后心中越發的確信。
沈芙姑娘膽子可真大啊！
林安微微感嘆，心中又悄悄講沈芙姑娘的位份往上抬了抬。能將萬歲爺得罪至此，還活著的沈芙姑娘可當真兒是頭一份。
林安心中緊了緊，對著蕭煜滿臉巴結的笑道：“萬歲爺您看，沈芙姑娘在外面呢。”
他說罷身子稍稍往后退，讓萬歲爺瞧的更清楚。
蕭煜鋒利的眉心狠狠的緊擰著，聽見后下意識的抬起頭往窗外看了一眼。
目光落在窗外的人身上時，緊擰著的眉心卻是越發收緊。
“混賬！”
蕭煜執起手邊的毛筆，對著窗外就扔了過去。林安本還在笑，瞧見萬歲爺這番樣子，嚇得膝蓋一軟側底跪在地上：“萬歲爺。”
站在外面的人并非是沈芙！
蕭煜深深的看著窗外的人，雙手撐著龍案緩緩站起。
從昨日晚上開始，他壓抑了一整晚的怒火如今可謂是達到了頂峰。
身處帝位多年，唯我獨尊，說話做事更是獨一無二。整個皇朝，從來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唯獨沈芙敢！也唯獨只有她敢！
這么多年，沈芙是第一人。
她分明早就已經是他的女人，卻偏偏不肯當自己的嬪妃。甚至在與自己有了肌膚之親后，竟是還想著出宮？！
做她的春秋大夢！
骨節分明的掌心狠狠的收緊著，每每一想，蕭煜都恨不得將掌心放在沈芙的脖子上。
她實在是太過放肆！
“萬歲……”林安跪在地上，被萬歲爺那壓抑的怒火嚇得一腦門的冷汗。
他額頭貼在地上，渾身微顫著。一句話還未從喉嚨中說出，卻見玄色的長靴從眼前掠過，眨眼消失在眼前。
林安心中一愣，抬頭卻見萬歲爺早已出了門。他嚇得面色發白，連忙跟了上去。
梧桐樹下，沈清如站在陰下，有些局促不安。
她到這兒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卻一直不敢去找人向萬歲爺稟報。
萬歲爺既沒發現昨晚是沈芙，是不是可以說明沈芙可以繼續做她的替代品。
至于自己臉上的傷疤，到時候想法子除去便是。
沈清如越想越美，正要找到小太監稟報。一陣腳步聲傳來，竟是瞧見萬歲爺大步沖沖朝著自己走來。
“萬……萬歲爺……”沈清如面上立即擠出一絲笑，趕忙上前行禮，只是膝蓋還未彎下一只手卻是落在她的頸脖上。
寬大的掌心寸寸收緊，蕭煜看著沈清如憋紅的臉，骨節分明的指腹狠狠用力一甩：“滾！”
他一把甩開沈清如，大步往長秋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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