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檸真的沒想到,陸桀還能來。

    她下意識點了點頭,走到他對面問道,“是因為你爸的事兒?”

    “進去說,介意么?”陸桀問。

    “不介意。”看他這個狀態,顧檸完全不忍心拒絕。

    她利落拿出鑰匙開了門。

    陸桀在旁邊垃圾桶上摁滅了煙頭,率先一步進了門,注意到沒有多余的拖鞋,他便直接光著腳走到了書桌前面,懶洋洋坐了下來。

    關上門,顧檸換上拖鞋走到他對面坐下,問道,“要不你穿我的拖鞋?地上怪涼的。”

    “不用。”陸桀又道,“我要是跟你說,我剛剛差點兒把那個老頭兒靈堂掀了,你信么?”

    顧檸慢條斯理坐在他對面,說道,“我信。”

    陸桀,“想知道原因么?”

    顧檸,“你說吧。”

    她想,他大概是長久以來習慣了跟她傾訴一些事情。

    所以才會在這種事發生后,第一時間想到她,然后忍著惡心來找她吧。

    很快,陸桀開了口——

    “我不是那個老頭跟他原配太太生的。”

    “小時候我跟我媽一直流落在外面的。”

    “他也不肯認我們,就任由我們在外頭吃苦受凍。”

    “后來他原配太太跟所有的兒女,一起出車禍死了。”

    “他才想起了我,把我逼回來當他的繼承人。”

    “本來我不想回陸家。”

    “但是后來想一想,我特么憑什么不回去?”

    “我就是要回去,回去變著法兒的折磨他,給他找不痛快。”

    “他臨死的時候,說回憶起過去,覺得對不起我媽。”

    “說希望自己死了以后,把我媽的墳遷到陸家墓園,跟他在一起。”

    “你說他媽的可不可笑?”

    “我當然不會同意,但今天我的堂哥堂弟,也許是想要給我找晦氣,又他媽提了這個事兒。”

    “為此我們大吵了一架,老子差點兒給靈堂都一塊兒掀了。”

    也許是之前總是將她當成傾訴的對象,對她形成了依賴。

    所以今天發生了這些不愉快后,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來找她聊聊。

    他一個小時之前就來了,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應。

    才想起來,她大概還在忙著接待客人。

    于是,他就在外面等。

    他知道自己大概能等到她。

    一般男人很少會留陪酒小姐過夜。

    陸桀的這些話,讓顧檸有些震驚。

    顧檸想過,陸桀大概是跟自己的父親有些矛盾在的。

    卻沒想到,已經深到了這樣的地步。

    更沒想到,平日里看著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他,竟然會有這樣悲慘的童年。

    她也一瞬之間懂得了,陸桀為什么會對她這樣的人好。

    想來是因為,自己曾經在底層淋過雨,所以想為別人撐傘。

    默默坐在陸桀身邊,顧檸輕拍了一下他肩膀,安撫道,“別氣了,你做的是對的,堅持你自己認為對的事兒就好。”

    陸桀苦笑,“他們說我是個逆子,你說我是么?”

    顧檸搖頭。

    怎么能算逆子呢?

    他那個爹,怎么看怎么都是罪有應得。

    “你是唯一一個站在我這邊的人......”陸桀又道,“他們總說,人死為大,可是阿酒,我原諒不了,就像他死了,我竟然不覺得難過,甚至覺得,他就是罪有應得。”

    “陸桀,你很好。”顧檸又道。

    “謝謝。”陸桀說著便垂下了眼簾,身上沒了以往的意氣風發。

    陸桀頹廢的捏了捏眉心,看著她努力擠出一抹痞小,“說完了我的事兒,再說說你吧,我之前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我的人把徐木澤的嘴撬開了。”

    顧檸頓時滿眼愕然。

    她這邊當時為了讓徐木澤開口,當時也想盡了辦法。

    但是徐木澤一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換成陸桀,怎么就這么快?

    陸桀輕笑,“很吃驚?我只是用了一些簡單粗暴的辦法,他受不了就說了,陸爺的辦法,終究比你是多一些的。”

    陸桀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顧檸知道事實大概遠遠沒那么簡單。

    顧檸好奇的問,“你都做過什么?”

    陸桀卻沒有打算回答,“別問了,我不想臟了你耳朵。”

    聽陸桀這個意思,她就知道,徐木澤有多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