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顧崢的航班,是下午四點十分落地滬城。
安雯給顧崢發了個吃飯的地址。
是一家本幫私房菜館,隱蔽在一棟胡桐樹圍繞的小洋樓里。
沒有招牌。
安雯怕顧崢找不到,算著時間站在小洋樓前的羅馬石柱下等他。
沒過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轎車在門前停下。
后車門推開,一只黑色牛津鞋踩在水泥地上。
安雯調整心緒。
顧崢從車上下來,一身深灰色格紋西裝,剪裁恰到好處地勾勒出挺拔身型,優雅又不失力量感。
他手上拿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安雯覺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談生意的。
笑容有一瞬間的停頓,或許,他就是把感情當作生意談。
顧崢視線一瞬不眨地鎖著安雯。
反手關閉車門,朝她走去。
安雯站在原地沒動,唇瓣抿著,眉眼彎彎。
待他即將走近,她利落轉身,微側著身子,邊走邊留頭朝他說:“好久以前就說要帶你來這吃,每次陰差陽錯都沒吃成,但這也不能怪我,你每次行程都很趕,這兒本來就很難約,我今天也是動用了關系的。”
她說話調皮。
雖然她表演得很自然。
可顧崢哪能沒察覺。
從下車時,他就察覺。
這姑娘,每次見到他,都是朝他小跑著來。
還有現在,他們一前一后,差不多一步半的距離。
這樣的距離,她都兩手交握在身前。
進入小洋樓,里面別有洞天。
小院保留老滬城格調,紅色磚墻、墨綠木凳,弄堂式的走廊,還有一棵很大的海棠樹。
穿過小院,入口寬敞,兩旁的雕花鐵藝燈暈染柔和光芒,映照出大理石地面的光澤。
安雯把顧崢引入包間,朝服務員招呼:“可以上菜了。”
她坐下,十指交叉墊著下巴:“我把菜點了,你不介意吧?”
顧崢把牛皮紙文件袋放在桌角,單手解開西裝紐扣,解開束縛感,下頜繃著:“不介意。”
安雯低頭抿了口茶水。
可旁邊的視線太過熾熱,仿佛在放火。
她不想逃避,舉著茶杯直接迎過去,語氣悠然:“服務員說這是今年的雨前茶,我嘗不出花樣,你不是會品茶嗎?你嘗嘗。”
話說出來,安雯才發現顧崢的茶杯是空的。
因為要談事,安雯提前招呼了,不要服務。
于是,安雯站起來親力親為,提著紫泥仿古壺走過去,給顧崢倒茶水。
茶水緩緩注入茶杯,一縷煙,茶香四溢。
安雯提著茶壺轉身回座位。
還沒踏出一步,被一臂彎攬住小腹坐下去,同時,他的手心覆住她手背,輕松奪走茶壺,克制地磕放在餐桌上。
安雯坐在顧崢腿上,一動不動,任他收緊手臂。
他手臂收得緊,兩人的身子便貼得緊。
他視線在她臉上游離一圈,聲音悶在喉嚨里:“不是答應我,這三天不做任何決定嗎?”
安雯肩膀微微內扣,直視前方,很坦然:“我還沒做決定,你先放開我。”
顧崢怔忡一下。
半晌。
他單手扣住細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茶葉被高溫熏過了,口感不佳。”
說完,他放下茶杯。
安雯沒一點掙扎,側頭直視顧崢:“你先放開我,你要尊重我。”
男人的胸腔上下起伏,終是松手。
安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視線輕輕掃過牛皮紙文件袋:“你讓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到了,你想跟我說什么?”
顧崢的視線,從始至終都落在安雯臉上。
他伸手拿起文件袋,卷著細繩打開,從里面拿出文件,放在她面前:“這是秦羽30%的股權,我已經簽字蓋章,你簽字蓋章后,就是你的了。”
關于顧崢會說什么,會做什么,安雯想過很多,卻沒想過面前這個。
她舔舔唇,翻看文件。
他的簽字,行云流水又剛勁有力,字跡上,蓋著圓圓的紅章。
這,任誰看了不迷糊?
安雯心里思量,顧崢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大方的男人了。
錯過他,她這輩子怕是再也遇不上如此慷慨的男人了。
顧崢喉結滾了滾,喝了口茶,茶杯放在餐桌上,手指扣緊杯身,指關節微微泛紅。
他說:“安雯,我從來沒有把你看做利益。我的財富,我的榮耀,我所擁有的一切,我都愿意和你分享。同時,我可以承諾你,在婚姻里,對你一輩子忠誠。”
好像結婚誓言。
安雯不禁想,如果是在婚禮上聽到這番話,大概會感動到熱淚盈眶。
安雯曾經在網上看過一個討論帖,話題是:要嫁給什么樣的男人才會幸福?
觀點很多,其中有兩則觀點遙遙領先。
一個是嫁給有錢且大方的男人。
樓層里說,我愿意嫁給有錢且大方的男人,一個月給我十萬,我能給他和小三騰位置。
安雯當時看見這則回答,也不知答題者是真心還是玩笑。
反正贊同的挺多。
甚至有人在下面回帖:我不用十萬,我只需要一個月五萬。
還被打趣回復:不許擾亂行情!
另一個觀點是嫁給一個好人。
樓層里說,嫁給一個好人,他本性善良,便不會苛待你。
現在,在安雯面前的男人,便是一個有錢且大方的男人。
雖不知該怎么定義‘好人’,但顧崢是說到做到的人,他剛才那番誓言,承諾了婚姻的忠誠度,還表達愿意同她分享所擁有的一切。
這么看,顧崢不就是那則帖子里描述的適合嫁的男人嗎?
但安雯也清晰的記得,自己看見那則話題時的想法。
她想的是:就非得嫁人?
想到這里,安雯坦然笑笑,合上文件,遞回去:“我不要這個。”
顧崢眉心微蹙,看了安雯好一會兒,開口:“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房間靜謐,仿佛呼吸聲都能聽清。
“要愛。”安雯沒有任何鋒利,眼眸又黑又亮,“我要愛。”
愛?
顧崢不自覺拉了一下領帶:“你覺得我不愛你?”
安雯收回視線,手指無聲地敲打餐桌,語氣平靜:“顧崢,你發沒發現,你從來沒說過愛我。”
“所以…”顧崢頓了一下,視線掠過桌上的文件,腦海里閃過剛才對這姑娘的真心誓言,他非常不理解,“你是要我跟你說一句,我愛你?”
安雯抬起眼眸,盡力平靜:“顧崢,你愛我嗎?”
「看見大家已經在爭執愛到底需不需要說出口這個問題。
這個差異性答案不僅存在于不同人之間,還可能存在于一個人的不同年齡段。
三十歲的顧崢和二十歲的安雯;‘無人在意’的顧崢,‘不許委屈自己’的安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