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醫生和家屬圍了一圈。
楚綿看著千麗君，不敢說話。
千麗君試著抬了抬胳膊，她看著幾個人，最后笑了。
看到她這個笑容，楚綿的心想回收被刀子割了一刀。
“奶奶……”她小聲叫著，語氣都在顫抖。
楚山立刻說道：“沒事兒，這都不算事兒。”
千麗君卻沉默地嘆了口氣，又試著動了動胳膊。
大家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尤其是千麗君這樣
林衡水看到老太太這般模樣，心里更是過意不去。他沒本事，沒能治好老太太。
千麗君出了事兒，對于整個醫學界來說，都是一種可惜和遺憾。
楚綿實在是心疼奶奶。
她來到床邊，輕輕攥住奶奶的手心，示意奶奶別動了。她每動一下，都像是在她的心上割一刀。
林衡水慚愧，那她楚綿又何嘗不慚愧呢？
“哈……”千麗君苦笑了一聲。她抬起頭，無奈地看著眾人，眼底里閃過一絲無奈，“哎，看來是老天也心疼我了。覺得我這幾年實在是拼搏的厲害，想讓我好好休息休息……”
“既然如此……”她看著自己的右手臂，釋懷般的一笑，淡薄且自在地說道，“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的退休，好好休息吧！”
她的話，更讓大家覺得千麗君真是一個不可得的才人。
大氣，坦然，沒有一點負面的話傳進大家的耳朵里讓大家擔心。
“這么多人來看我，我老太太真是有本事！”她笑了笑，轉圈看了個遍。
研究室里的伙伴們，常年逛街做spa的老姐妹，包括家人。
千麗君覺得，退下了沒什么可惜了，至少自己是幸福的，身邊有這么多的人陪伴著自己。
千麗君覺得可惜的，無非是自己的研究沒做完。
研究室里的人還沒有能支撐起這個研究室的人……
研究室接下來要怎么辦，這是個問題……
“奶奶沒事兒了，大家還是先回吧。過些日子出院了，歡迎大家來家里拜訪，如何？”楚綿笑著對各位前輩說道。
大家紛紛點頭。老太太剛醒過來，肯定也有很多話要和自己家人說。
那他們就不在這里叨擾，先離開。
林院長又為老太太檢查了一番，確定了沒什么事兒，一切都平穩了下來他才離開。
最后病房里就剩下了三個人。
接下來可能要照顧她整個晚年的三個人。
千麗君實在無奈。
她雷厲風行慣了，一想到自己接下來就是半個殘疾人了，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接受。
那些坦然的話，那些笑容，不過是在外人面前裝出來的罷了！！
本以為那些人離開了，她就可以放肆地掉眼淚了。
直到看到家人，她更知道，她要堅強。
況且，她是醫生，在車子撞上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胳膊，要保不住了。
可沒想到，沒有截肢，這難道不是好事兒嗎？
“奶奶，吃點什么，餓了沒有？”楚綿在床邊細聲問著。
老太太搖搖頭，抬起左手撫摸楚綿的臉，“綿綿，我的寶貝，你不走了？”
“奶奶，綿綿不走了，以后綿綿照顧你……”楚綿一說話，眼淚剎那間落了下來。
老太太心里說不出的心疼。
她柔聲說道，“瞧你這傻孩子，哭什么哭？只是一條胳膊不能動了而已，又不是死掉了！！”
往好了想，這車禍沒能取走她的性命，這是好事兒，不是嗎？
楚綿吸了吸鼻子，瞪著老太太，“你怎么那么風輕云淡？你難道不應該很難過嗎？搞得像我們小題大做一樣！都是自己家人了，還牽強！”
“我可沒有牽強，剛好喲，我可以找個理由順理成章地退休了。至于那個實驗，我也懶得繼續了！”說到這兒，楚綿心尖咯噔一下。
“奶奶……你，你說實驗你不繼續了？”楚綿怔住。
盛晴更是崩潰，“媽，因為那個實驗你才被弄成這樣，馬上就要有結果了，你……”
“說是馬上結果了，其實，還遙遙無期啊。”千麗君的聲音很是暗啞，虛弱。說起話來總像是氣短一截。
楚綿偷偷給她把脈。
很鮮明的脈象，氣血郁結。
楚綿轉過頭看向盛晴和楚天河，“爸媽，時間不早了，送你們回吧。”
“爺爺，奶奶醒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明天再來看奶奶，好不好？”
楚綿在趕走。
家人若是不走，奶奶就要這樣一直緊繃著。
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鋼鐵人，她需要發泄自己的情緒！
家里人很默契的，都讀懂了楚綿的意思，而后點頭沒有半點猶豫便走了。
楚綿關上病房的門，她往里面看了一眼。
十一月，天黑的越發早了。
楚綿送他們到住院部門口，還一直安撫楚山，千萬要想開一點，別奶奶還沒好，他又倒下了。
爺爺的心臟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若是心梗的話，隨時會帶走爺爺的。
爺爺只是點點頭，沉默著一言不發。
三個人被楚綿叫車送走了。
楚綿再轉身要上樓的時候，遇到了正從電梯里出來的段瑾年。
“誒，楚綿……”段瑾年立刻叫她。
剛才上去的時候就是和楚綿擦肩。
這次又是擦肩，但他還是決定打個招呼。
楚綿看到段瑾年并不意外。他是來看顧妄琛的吧。
他和顧妄琛的感情極好，她是知道的。
“你還好吧？”他擔心地問道。
楚綿搖頭，莞爾一笑。她好得很。
“那，奶奶呢？她有沒有事兒？”問到奶奶，楚綿的臉色顯然沉了幾分。
段瑾年皺了皺眉頭，好像知道了回答……
看來，楚家奶奶狀況不是很好啊。
“我也不打算瞞著你，反正大家早晚都會知道。我奶奶的右手沒了知覺。”楚綿說到這兒，聲音有些哽咽。
段瑾年驚住。
什么？
“怎么會這樣？這次的車禍，大家好像都不是很嚴重啊……”
是啊，大家都不是很嚴重，唯有奶奶……
失去了她晚年的全部，這對奶奶可真是太殘忍了。
她簡直不敢想奶奶剛才風輕云淡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心里有多么的痛。
人這一生果然要走很多分岔路，有的是不得已，有的是沒得選……
“今天實在是太晚了，不方便探視了。楚綿，明天我來探望奶奶。”段瑾年很有禮貌地說。
楚綿莞爾，“謝謝小段總，若是忙的話，隨意就好。”
這怎么能隨意？段瑾年是一定要來探望的。
畢竟，千麗君也算是醫學界的傳奇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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