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門禍害 > 第2055章 林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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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三月如期到來,只是大明朝堂仍舊波詭云譎。

    圍繞著吏部尚書的去留趨于白熱化,自從那日下朝后,各方在背后默默地推波助瀾,進而在輿論上坐實黃光升當年意圖謀害海瑞。

    “哪里有什么隱情,分明就是徐階想包庇黃光升!”

    “呵呵黃光升都已經將絞繩纏在海青天的脖子上了,你說他是想要救人?”

    “不管如何,哪怕黃光升真是被形勢所迫,那朝廷亦不能再重用這種奸邪小人!”

    

    事情傳到京城的士子和百姓耳中,歷來對朝堂現況感到不滿的民眾自然是紛紛指責起來,已然是認定黃光升是一個奸臣。

    在輿論之中,歷來真相都不重要,而百姓通常都只相信自己想要的“真相”。何況,黃光升在海瑞的事情上,確實是難逃責任。

    正是如此,在一些人的推波助瀾下,黃光升當初的舉動已然是很難再解釋得清楚,迅速成為京城百姓和士子所唾棄的對象。

    “臣工部郎中佘敬中彈劾吏部尚書黃光升瀆職過失請求革職免官!”

    “臣太仆寺少卿**炳彈劾吏部尚書黃光媚上罔利請求革職免官!”

    “臣太常寺少卿羅良彈劾吏部尚書黃光升結黨營私請求革職免官!”

    

    京城的官員對黃光升更是不客氣,亦是紛紛上疏彈劾黃光升,勢必是要將黃光升從吏部尚書的寶座拉下來般,無數的奏疏紛紛飛向了乾清宮。

    黃光升即將主持京察,手握正四品以下百官的生死大權,可謂擁有極強的威懾力。

    只是令到各方都沒有想到的是,很多跟黃光升非親非故的官員亦是加入了此次的彈劾之列,甚至比敵對勢力的官員更加賣力。

    事情很快便是水落石出,這些官員知道由黃光升主持的京察不可能提拔自己,加上自己的年紀不小,已然是要借此機會“放手一搏”。

    不得不承認,國人的血液中流淌著好賭的因子。

    不說他們上疏能不能扳倒黃光升,這換上去的吏部尚書未必賞識自己,但他們還是愿意在這個時候向黃光升落井下石,爭取一個有些虛無縹緲的升官機會。

    正是如此,作為統率百官的吏部尚書黃光升被現實狠狠地抽打耳光,京城竟然有一百多號官員上疏彈劾于他這位吏部尚書,可謂是創了一個歷史之最。

    滿眼不堪三月喜,舉頭已覺千山綠。

    京城富貴人家的后花園多了色彩后,仿佛在不經覺間,大街小巷的樹木亦是慢慢地變成綠色,槐樹胡同那棵高大的老槐樹顯得枝繁葉茂。

    徐府花廳,這里已然是高朋滿座。

    這個難得的休沐日無疑給各方一個喘息的機會,但是誰都沒有選擇在家里休息,而是借著這個機會默默地聚到一起。

    身穿居家服飾的徐階少了首輔的威嚴,整個人宛如一個身材矮瘦的教書先生般,正是坐在花廳的上座喝著茶水。

    花廳旁邊的那個花圃栽種的菊花正是盛開,空氣中亦是飄散著一股芳香,只是誰都無心賞菊,而是低頭默默地用茶。

    此次前來拜訪徐階的官員并不少,坐在這里的是吏部尚書黃光升、戶部尚書葛守禮、左都御史王廷、刑部左侍郎錢邦彥、工部左侍郎張守直、禮部右侍郎張居正、通政使吳三樂、吏科給事中胡應嘉等人。

    只是這里的氣氛顯得很是凝重,不論是吏部尚書黃光升,亦或者是吏科給事中胡應嘉,這個時候都是難掩著沮喪之色。

    自從徐階取代嚴黨以來,他們徐黨一直掌控著這個朝堂,至今已經有近五年之久。偏偏地,而今他們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諸位,當務之急是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明舉,不能讓吏部尚書的位置真被高拱奪了過去!”徐階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里,卻是率先定了基調道。

    黃光升聽著徐階的話后,當即感激地望了一眼徐階。在享受到天官權力的味道后,特別能夠主持此次意義深遠的京察,他亦是不愿意放棄在這個時候放棄吏部尚書的寶座。

    只是他心里卻是清楚,他這位吏部尚書在隆慶心里恐怕是可有可無,而唯一能夠幫他度過此劫的人只有徐階了。

    通政使吳三樂輕咳了一聲,在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后,顯得無奈地說道:“老師,我已經極力阻止了,但能夠攔截下來的亦是只有幾十份!”

    通政司是官員和隆慶交流的中轉站,這個衙門并沒有什么油水可撈,但對于現在復雜的環境已然是一個很是重要的存在。

    按著大明的規定,官員的奏疏需要經過通政司進行格式查驗,而且查看內容是否有犯忌諱的字眼等,只有合乎條件的奏疏才能通過。

    正是如此,吳三樂這一次動用了這一項權力,對著官員上呈的奏疏“雞蛋里挑骨頭”,最終成功地截留下來幾十份官員彈劾黃光升的奏疏。

    只是這其實是下策,不說根本無法拯救黃光升,那些官員修改后仍然能夠繼續上呈彈劾奏疏,頂多是幫著黃光升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仲懷,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徐階顯得滿意地望向這個弟子,而是希冀地望向眾官員道:“諸位,現在還是想想辦法,如何能夠妥善地解決這個事情吧!”

    這一次來到這里都算是徐黨的核心人物,更是大明官員中的聰明人,正所謂:眾人集柴火焰高。他之所以將這些多人聚到一起,便是想要聚大家的智慧來解決目前的難題。

    黃光升這些天一直在苦思冥想,心里亦是沒有想出對策,此時亦是希冀地望向眾人。

    左都御史王廷思索片刻,便是望向徐階鄭重地說道:“元輔大人,現在當務之急是皇上的態度,爭取讓皇上支持黃尚書!”

    這個話無疑是抓到了核心!雖然隆慶的政治天賦遠遜于嘉靖,在朝堂亦是遠沒有嘉靖的震懾力,但他終究是大明皇帝,是真正決定黃光升去留的那個人。

    戶部尚書葛守禮等人聽到這話,亦是紛紛地跟著點頭。

    “張侍郎是潛邸舊人,素來足智多謀,定然已經有良策了!”刑部左侍郎錢邦彥微笑地望向對面的張居正,卻是選擇踢皮球地道。

    張居正如何不知錢邦彥的小心思,心里暗罵一聲“老貨”,卻是迎著徐階的目光拱手道:“老師,我雖進入潛邸兩年有余,但跟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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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跟皇上亦是多于講學交流!依弟子之見,皇上歷來寬仁侍人,想必不會是真心想要對黃尚書免職。故而事情的關鍵還是在高拱那里,若是高拱此次能夠留一手,黃尚書必可無恙!”

    雖然他跟高拱同為帝師,但論到情分而言,他其實不及高拱百分之一。現在最大的問題并不是皇上,反而是那位對皇上有極強影響力的高拱。

    戶部尚書葛守禮等人的眼睛微微一亮,隱隱看到解決問題的一抹曙光。

    “為師在昨日已經嘗試私底下跟高拱溝通,甚至要跟他進行交流,但卻無果!”徐階喝了一口茶水,壓抑著心中的憤怒道。

    以他的政治智慧,他如何不知道問題的關鍵在于高拱。故而在權衡再三后,他還是放下面子去找了高拱,甚至做好了進行利益交換的準備。

    雖然他早知道高拱目中無人,但還是沒有想到高拱打一照面便是直接下逐客令,已然是沒有跟他交易的打算。

    卻不知高拱是性情使然,還是已經惦記了吏部尚書的寶座,令到他縱使已經擺著最溫和的笑容,結果還是碰了一鼻子灰。

    這

    戶部尚書葛守禮等人聽到這個答案,臉上當即露出了無奈之色,發現這個事情比預想中還要棘手,高拱這條已經是一條死路。

    “如此說來,現在只能是爭取皇上的挽留了!”工部左侍郎張守直的眉頭微微蹙起,便是嘀咕地說了一句道。

    雖然這是一句廢話,但無疑是在幫著大家理清思路。

    張居正突然想到一個人,旋即卻是面露苦笑地搖頭,而這個小舉動正好被徐階捕抓到,便是好奇地詢問道:“太岳,你可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老師,學生確實是突然想到一人,但此人更加不好說服!”張居正迎著徐階希冀的目光,顯得苦澀地說道。

    “有什么直接說,別搞得婆婆媽媽的,不似男人!”刑部左侍郎錢邦彥對裝束風流倜儻的張居正歷來瞧不上眼,當即又是倚老賣老地怪責道。

    張居正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而今他已經是禮部右侍郎,更是****的老師,卻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刑部左侍郎還如此跟他說話。

    徐階倒是好耐性,對著自己的得意門生溫和地詢問道:“太岳,你說吧!”

    戶部尚書葛守禮等人亦是紛紛望向張居正,卻是好奇他想到了誰。

    “老師,弟子剛剛想到了林閣老!此次一旦吏部尚書空缺,最大的受益者恐怕是高拱。若是我們犧牲一些利益跟林閣老進行交易,爭得他的支持,想必他亦會有辦法將此事化解!”張居正稍作猶豫,便是一臉真誠地說道。

    縱觀這個大明官場,最能創造奇跡的官員必屬林晧然無疑。若是能夠將他拉過來,哪怕高拱的攻勢再強,恐怕林晧然亦是能夠輕松地化解。

    葛守禮等人輕輕地點頭,絲毫不懷疑林晧然是否具備這種能力。

    “他?更不可能!你難得還看不出來,他的野心可不僅僅是一個吏部尚書,他的野心比高拱還要大!”徐階聽到是林晧然,卻是苦澀地搖頭道。

    葛守禮等人聽到這番話,卻是不由得面面相覷,而后困惑地望向徐階認真地詢問道:“林閣老他有什么企圖?”

    張居正自謬聰明,但這一刻亦是懵住了,顯得疑惑地望向自己老師。

    “你們難得還看不出來嗎?**愚此次針對的可不僅僅是明舉,而是想要將我這個首輔架空!”徐階端起茶盞,顯得憤憤地說道。

    由于他選擇跟嚴嵩完全不一樣的道路,故而他一直都是主抓吏部尚書和科道言官,通過掌握人事權和官場輿論來把持朝政。

    正是如此,吏部尚書關系不僅關系著此次京察的成敗,更是關乎到他這位首輔的權柄,這是他為何剛剛定調要拯救黃光升的原因。

    只是偏偏地,科道言官那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妥當,林晧然竟將主意打到了目前最為關鍵的吏部尚書位置上。

    他早已經領教到林晧然的可怕之處,一旦吏部尚書旁落,加上自己的理財能力遠遜于林晧然,日后他這個首輔更多是一個擺設。

    正是如此,林晧然表面看似沒有所圖,但卻比高拱還要貪婪,更加可憎可恨。

    這

    葛守禮等人不由得瞪起眼睛,接著面面相覷,眾人臉上盡是駭然。

    本以為林晧然在這場斗爭中并不圖利,卻萬萬沒有想到林晧然竟然有著如此大的野心,已然是想要架空當朝首輔的權柄。

    只是轉念一想,以林晧然那個神鬼莫測的頭腦和層出不窮的手段,加上那張顛倒黑白的嘴,似乎還真有這個能耐。

    偏偏地,當今圣上極度信任于高拱,而林晧然跟高拱聯手可謂是珠聯璧合,卻是能夠全方位碾壓著他們的元輔大人。

    一時間,整個花廳變得落針可聞。

    葛守禮等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免擔憂地望向徐階道:“元輔大人,現在如何是好?”

    “在你們過來之前,老夫其實已經有了一個想法!”徐階喝了一口茶,顯得云淡風輕地道。

    葛守禮等人臉色凝重地望向徐階,靜待下文。

    “事到如今,只有冒險一搏了!我明日便上疏請辭,你們幫著上疏請留,而我會借機向皇上訴苦,從而爭取讓皇上當面同意將明舉留下來!”徐階迎著眾人的目光,將全盤計劃說出來道。

    雖然他沒有林晧然那種神鬼莫測的頭腦和辯論口才,但他的強硬卻是演戲,卻是有信心讓寬仁的隆慶答應他的請求。

    張居正的眉頭微微地蹙起,顯得擔憂地詢問道:“老師,此舉是不是太過于冒險!”

    “我這些年終究是有些聲望,加之在遺詔亦是幫了很多人,想必他們亦不會負我!”徐階將茶盞輕輕地放下,顯得自信滿滿地說道。

    張居正的臉上還是難掩擔憂之色,便是繼續勸阻道:“老師,萬一!”

    “我意已決,你們幫著上疏請留便是!”徐階的態度堅定,當即打斷張居正的話道。

    錢邦彥趁機又數落了張居正一句,葛守禮和王廷默默地交換起眼色,而后輕輕地點頭。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們已經被逼到這個地步,需要徐階上疏請辭來化解這一場危機。

    休沐日的第二天,大明官場可謂是發生地震般,當朝首輔徐階再度上疏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