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門仕子 > 第044章 愿者上鉤
  夜深人靜,燭光閃爍,齊譽輕手輕腳地支開了畫架。

  這一次,他畫了一套真正的《歲寒三友》圖,即:松、竹、梅。風格上采取后世流行的‘古風’韻味,看起來典雅怡然。

  說起《歲寒三友》,齊譽不禁想起了往事。

  這套作品早先時曾答應過姐夫,只是后來不了了之了。不過,在這期間,自己醞釀了不少,只是沒有利用上,所以現在畫來并不吃力。

  之所以是畫一套而不是一幅,主要是擔心價值不足,也是為了保險起見,所以才增加了作品的數量。

  要知道,成套作品可比單幅作品的附加值大多了。

  事關一家的未來,穩妥最好。

  既然想要釣魚,最好能一次成功,如果魚脫了鉤,想要它再咬可就困難多了。

  在放下畫筆時,耳邊已經傳來了五更響,雖然身體上疲憊,但心里卻很踏實。

  作畫是耗神耗力的,現在感覺有點餓了。

  而桌子上正放著幾塊酥糖,這是女兒很大方才貢獻出來的,用她的話來說,這是給爹爹干活的獎勵。

  好吧……

  看著睡姿跟小青蛙似的女兒,齊譽滿是幸福,輕笑著給她掩上蹬掉的被子。

  娘子也睡熟了,但她還在夢中蹙著眉。

  ……

  天才剛剛亮,柳荃就早早起來,安排著早點。

  早餐比昨天豐盛許多,有小彤喜歡吃的蟹籽燒麥,還有蝦餃及肉丸。

  這是故意在關照自己?

  看娘子的眼神應該是了。

  剛放下碗筷,店小二就過來敲門了,他言稱,有位吳德利員外來訪。

  魚,果然來咬鉤了!

  居然猜準了!

  齊譽第一次有了種賽諸葛的感覺,似乎就差那么掐指一算了。

  接下來,就看是怎么忽悠了。

  ??

  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忽悠呢?

  應該叫交涉才是!

  齊譽整了整衣衫,端著倜儻走出了廂房。

  而店家也給他行了個方便,安排了一間沒人住的空房借給他會客用。

  “在下齊譽見過吳員外。”

  那位年近六十的老鄉紳聞聲轉過頭來,很和煦地拱了拱手,道:“好說,閣下就是齊公子?”

  “正是!請~~”

  ……

  二人寒暄了幾句,算是認識了。

  “聽梁寬說,公子有意買下老夫的宅院,可有此事?”吳德利開門見山問道。

  齊譽笑道:“員外的那座房舍構筑大氣,布置完全,確實不錯。”而后,他又話音一轉,嘆道:“只可惜在下倉促舉家來此,身上沒有帶足現銀,也只得望而興嘆了。”

  即使沒錢,也要表達的含蓄一些嘛。

  都懂得……

  吳德利打了個哈哈,很善解人意地說道:“出門在外,誰還沒個不方便的時候?這也是人之常情,公子不必自責。”

  呃……我自責了嗎?

  我這叫謙虛!

  “若是時不我待,也只能與員外的豪宅失之交臂了,惜哉呀惜哉!”齊譽無奈地嘆道。

  掉書袋?

  吳員外挺納悶的,這書生只顧自己搖頭晃腦,怎么就是不上道呢?

  莫非是梁寬那廝沒把求畫之意表達明白?

  好吧,那我來。

  “咳!我觀公子儀表不凡,想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既然囊中羞澀,為何不靈活地變通一下呢?”吳德利提醒道。

  變通?

  這當然可以!

  于是,齊譽就話里有‘畫’地說:“我只是一介書生,身上除了一些丹青典籍之外,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

  這種欲語還休的節奏實在令人難受,只撓得吳員外心里更癢了。

  算了,那我還是主動一些吧。

  “咳咳!公子說起丹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了,嗯,聽梁寬說,公子的手里尚有彩繪畫?不知這事是否屬實?”

  呵呵……

  “僥幸偶得之,確實有一套。”齊譽裝作上道了。

  重點:一套?

  什么意思?

  猶記得,在那場采拍會上,自己可是全程參與的,所有畫都是單幅作品,哪來的成套一說?

  對于吳員外的疑問,齊譽囫圇地說了幾句:“是這樣的,在采拍會還沒開始之前,我就設法得到了這幅畫作,也就是現在手里的這套,更是眾畫中唯一成套的作品。”

  哦,原來如此。

  這句話可就大有文章了。

  吳員外心道:既然他可以提前購畫,那就說明他和庾大人的關系非常不菲。還有就是,成套的作品說明了什么?那價值高呀!

  看來這位公子的家里不僅有錢,還有像庾大人那樣的人脈。

  別的畫可以作假,但彩繪畫卻做不了假,因為沒人會畫!

  想通了此節,吳德利不由得又高看了他一眼。

  “不瞞公子說,老夫此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你手里的彩繪畫。如果你愿意割愛,可以將畫折價與我,算做是購宅用的銀子,具體上咱倆多退少補,公平交易,你看如何?”吳員外終于憋不住了,直接說了出來。

  “這似乎……可行呀!我怎么沒想到呢?”

  “……”

  買賣嘛,就看誰占有主動權了。

  經過友好協商,齊大郎從善如流的接受了建議。

  少傾,早有準備的柳荃聞召即來,并按照相公事先的安排取來了書畫,而后又斂衽一禮地退去了。

  柳荃也挺奇怪的,這員外賣畫不去書坊,怎么來到客棧里洽談了?

  也罷,賣上個點銀子夠交店租的也是好的。

  ……

  《歲寒三友》緩緩打開。

  畫風典雅,神韻不凡,確實是套難得的佳作。

  可是~~~有點奇怪!

  吳德利的臉上密布著困惑:這幅筆墨似乎才干不久啊,怎么看都像是新茬子啊。

  對此,齊譽卻是一筆帶過,并解釋說:這是由于客棧里的濕氣太大,返潮了。

  哦,原來如此。

  吳德利雖然看不懂畫作的好壞,卻也有著自己的判斷法門。隨后,他取出來自己的那件收藏,專門對比印章的吻合度,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這套作品確實是出自傳說中的興言先生的手筆。

  當然!

  別看我那個印章是粗木頭所刻,可就是由于瑕疵太多,你們想仿還仿不來呢!

  接下來就是磋商如何折價的問題了。

  吳德利本就心癢,索性也不再打太極了,直接端出了誠意:“不瞞公子說,當初在采拍會時,老夫的出價是一百……哦不,是八十兩銀子。呵呵,我就按照這個價錢來作參考吧……嗯,這么估算的話,你這套畫的價值應該在二百兩多一點的樣子。這樣,除了我那房產之外,我糧倉里還有五十石待賣的糧食,也都全部折價給你,以抵畫資。如何?”

  這若是放在平時,齊譽定然會盡力爭取最大化的利益。但現在卻是不同,要懂得適合而止。若自己真得甩出個高價來,人家最后拿不出,還不是自己被打臉?

  還是見好就收吧!

  于是……齊譽在嗚呼哀哉痛惜了一番之后,勉強的同意了。

  成交!

  吳德利比齊譽還要著急,在談妥之后就拉著他去衙門過契。

  他說,現在已經入冬,北上入京就要抓緊了,萬一突然下了雪,想走也走不動了,所以還是盡快的好。

  齊譽表示理解,并全力支持。

  過程很順利,吳員外在給典吏使了些銀子之后,很快就辦好了過戶手續,然后就是房屋的交接和囤糧的交接。

  此外還有一個古今通用小儀式——交接鑰匙!

  皆大歡喜!

  在和吳德利作別后,齊譽開心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非常爽朗,就像是加速版的驢叫一樣。

  ……

  懷著愉悅的心情,齊譽哼著浪里個浪走回了越來客棧。

  進客棧時,正巧碰到柳荃點晚餐,好像又是清一色的素菜搭配。

  “小二,過來!再加上一只肥雞和一條糖醋鯉魚,對了,還要加上一盤水蒸蛋,嗯,記得要多放糖!”

  “好嘞!”

  小二應著跑下去了。

  嗯~~

  無緣無故,怎么加這么多菜?

  “相公,你是不是饞了?哦,我差點忘了,你都好幾天沒吃過雞了。”柳荃一笑,道。

  “我不饞雞,只饞你。”齊譽笑吟吟地打了個風趣,然后又賣起關子來:“今天咱們早點睡覺,明天一早時,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去哪里?”

  “到時便知!”

  聽這話的意思,莫不是……郊游?

  唉,去就去吧,憋在客棧里也是唉頭嘆氣,散散心也好。

  ……

  晚餐時間到了,小彤分著雞的各個部位:“奶奶吃這個雞腿,娘親和肚子里的小弟弟吃這個雞腿,我吃這兩個雞翅膀。爹爹還是吃雞頭,補腦子的。”

  呵呵,齊譽抱過閨女,連連親了幾口。

  是啊,今天自己有這么睿智的表現,或許就是吃雞頭吃的呢?

  小彤笑著,連連躲閃:“爹爹的胡子扎扎……”

  而后,一陣哄笑。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待一家人吃完了早餐,齊譽就催著家里人收拾行李。

  此外,他還退房了。

  退房?后面住哪兒呀?

  柳荃眼睛一閃,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也砰砰地跳了起來。

  周氏卻是一臉茫然,心想,莫非是兒子覺得這客棧不好,想要換一家?

  小彤天真爛漫,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只是幫著娘親收拾東西,跑來跑去。

  諸事妥當后,齊譽就尋來了一輛馬車,載上行李后,就朝著新宅的方向走去了。

  隨著馬夫的一聲迂……

  到家了!

  按照齊譽的安排,馬夫在卸下了行李之后就直接離去了。

  怎么……停在大街上了?

  全家人都是一臉茫然。

  忽然,鐺的一聲!

  齊譽一笑:“娘子請看!這就是咱家的大門鑰匙!”

  而后,他又指了指身后的豪宅,露出了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柳荃卻是不解風情,并沒有夸贊,反問道:“你是說……這房子是咱家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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