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門仕子 > 第334章 三大國策
  大約耗時了半個時辰左右,齊譽和殷俊并轡而行,一同來到了時氏酒肆之內,準備對付午餐。

  時家兄弟見知府大人親自,忙為他騰出了一個最好的雅間,并沏好茗茶,恭請其賞光高坐。

  齊譽也算是這里老熟客了,基本上不講客氣,稱得上是現實中的賓至如歸。

  而殷俊卻是不言不語,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似在想著什么。

  這是他第一次南下瓊州,除了新奇和好奇之外,還泛起了一些困惑和不解。

  為什么呢?

  在途中時,他特地觀察了這地的一些小細節,結果卻發現,這里與他想象中的瓊州大相徑庭。

  滿載貨物的商車時不時地擦身而過,從事織造的女工們散工后慷慨買肉,即使是江南的富庶之地,也不過如此吧?

  令他印象最深的,還要當屬百姓們的精神風貌,一眼望去,個個精神抖擻,舉手頓足之間,都會流露出一種心滿意足的幸福感,這種神態,比之京城里的天之驕民都不遑多讓。

  如此寬裕的瓊州,也能被稱為是‘不是人住的地方’?

  莫非,是吳晚榮那廝撒謊了?

  記得他在回京復命面圣時曾說:瓊州土地貧瘠、民風彪悍,四下里毒蟲遍地游蕩,百姓們常年無肉可食,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而陛下在聽了這些陳述之后,朝著南方不禁渭然一聲長嘆:如此苦地,真是難為齊愛卿了。

  有大臣也感慨說:據傳,宋代大儒蘇軾在被貶謫到了瓊州之后,就過上了食無肉、病無藥、居無室、出無友、冬無炭、夏無寒泉的悲慘生活,看來此傳言不虛呀!

  然而,事實勝于雄辯,殷俊的所見所聞,就直接擊碎了這些傳言。

  瓊州不僅不窮,看起來還甚是寬裕。

  就拿眼前已上的飯菜來說吧,這些菜肴中不僅有肉,還有禽類和海鮮,這些搭配,幾乎都堪比光祿寺的國宴了。

  說什么無肉可食,蝦扯蛋!

  蝦:說了多少遍了,我沒蛋。

  說回正事。

  對于這事,殷俊也沒做隱瞞,直接把吳晚榮在面圣時所說的話轉述了一遍,關于瓊州不是人住的地方的說法,就是這么來的。

  咳,吐!

  說這話可就有點罵人了,住在這里的都不是人?

  不過,這也確實怨不得吳晚榮,要知道,他來這里以后可是享受了特殊待遇,能對瓊州產生好感才是怪事。

  說起姓吳的這廝,就不得不提已故的庸王了。

  這才是關注的焦點。

  故而,齊譽暫且撇開其他問題,先從這事開問:“朝廷對于庸王之死,又是怎么判定的?”

  殷俊回想了一下,便道:“在吳晚榮上奏的表述中曾言,庸王是因為對自己犯下的罪孽產生了悔恨,自覺無顏再見君上,故而地選擇了投海自溺,乃薨。”

  表書還能這樣寫?

  呵呵,吳晚榮呀吳晚榮,你還真不愧是官場的老狐貍,居然連這種劇情都能杜撰得出來。

  齊譽心中暗樂,臉上卻是古井無波,又淡淡道:“那陛下對于此事,又是持什么樣的看法?”

  “嗯……今上相信了!”

  齊譽點點頭,剖析道:“無論怎么說,庸王都是死在了吳晚榮的押解途中,多多多少的,他都得為此承擔一些責任吧?”

  “責任是有,但是并不大。”

  “哦?這話怎么說?”

  殷俊回道:“陛下對他并沒有實際性的問責,只是面子上申飭了幾句,取了個瀆職為由,罰了他本年俸祿,此外,就沒有其他了。”

  他話音一轉,又帶著幾許暗示說道:“不過,皇族宗室對他有些不依不饒,一直緊咬著這事不放,我估計,他會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至于是什么代價,殷俊并沒有明說,想來,也就是一些破財消災的常事了。

  被宗室逮著這個機會,又豈能不敲一些竹竿?

  可以預見,吳晚榮又要破財了。

  齊譽輕輕一嘆,道:“唉,陛下對這個奸佞太過寬容,要依我之見,就應該革職查辦,永不再用。”

  “怎么會呢?”殷俊被他逗笑,搖了搖頭后才解釋道:“吳晚榮此次南下瓊州,有功有過,即使功過相抵,陛下也不可能查辦于他。”

  “還有,據我觀察,今上似乎并不想讓庸王活在世上,他意外地薨逝于北上途中,豈不正中了圣懷?既是如此,陛下又怎會遷怒于吳晚榮呢?”

  這么來看,自己之前還真是猜對了圣意。

  可見,皇上壓根就沒想讓庸王活,最好是死在瓊州的大牢里。

  而自己為了不沾這身騷,也只得設下毒計把這個燙手山芋轉移給了吳晚榮,如今來看,效果還算不錯。

  事到如今,庸王的案子算是真正了結了。

  齊譽晃過神來,繼續道:“哦,對了,你剛才說吳晚榮南下還有建功,不知這功又是什么?”

  殷俊淡淡一笑,回道:“這若說起來,他的這份功勞和你還有一些間接關系,是這樣的,他在瓊州公干期間,不負圣上之期望,調查出了火炮的重要價值,陛下在得知后龍顏大悅,這,便是他所謂的功勞……”

  正如那洋人安德烈所說得那樣,陛下果然對新興的火器起了興趣。

  雖說此事早已知曉,但從殷俊的嘴里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種感受了,因為,他的話要比那洋人更靠譜。

  說起火炮,就不由得讓齊譽想起自己之前寫的那書上表,也不知道有沒有說動陛下。

  殷俊卻是搖搖頭,直接告訴了他答案:沒能說動!

  啊?為什么?

  我明明已經闡述地很透徹了,各種機理也都是一一注明,陛下不可能閱不懂的。還有就是,我在那文中特表了自己的俠肝義膽和赤誠忠心,天地可鑒。

  可陛下為什么不動心呢?

  殷俊認為,這既不是闡述的不夠好,也不是忠心表得不夠,而是這里頭的水實在太深,并絕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水太深?這話什么意思?”

  “你真不懂?”

  “字面上的意思自然懂得,可你說的這水到底是什么水,那就不知道了,還望不吝賜教。”齊譽拱了拱手,擺出了請教姿態。

  殷俊見他謙恭相求,心中大為受用,故作高深道:“這個話題,說起來可就大去了……”

  咳,吐!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快說!

  殷俊吃了個癟,立即恢復了常態,他捋了捋前因后果后,便開始娓娓道來。

  按照他的說法,這件事情前后跨度還真是不小。

  整件事情的起因,還要從戚景的北上抗狄開始說起。

  細說如下:

  戚景在遵從朝廷調令離開東部沿海之后,便直接去了北方軍事要塞,以抗擊韃靼和瓦剌的侵擾。

  在他的精準指揮以及三軍將士的奮勇抗擊下,混亂的時局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在某一次大捷中,他甚至還差點活捉了叛國逆賊張程東。

  不過,戚景卻沒有貪功,而是把一切的功勞全都奉給了天子。

  他在上表中有言,若不是前幾年時圣天子大修長城,把防御工事做得堅不可破,就不可能有現在的勝利與大捷。所以說,這都是陛下的高瞻遠矚帶來的功勞,而我戚景,只是沾了一點前人栽樹的余因蔭而已。

  皇帝聽得是龍心大悅,在盛贊戚景的同時,還不忘把之前那些阻止他大修長城的官員們痛罵幾遍。

  繼續說回北方的戰事。

  在歷經了數次鏖戰之后,北方又重新恢復到了原有的對峙狀態,敵我雙方各守一邊,烽煙暫熄。

  而就在這時,隔海相望的扶桑國的時局也出現了新的變化,據傳,該國有一位軍事卓越的織田將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統一了整個扶桑,結束了該國長達數十年的戰亂。

  難怪在最近一段時間內,倭寇的襲擾驟然消失,原來是那個島國回歸了大一統。

  四海時局有變,大奉國自然也要修訂自己的國策方針,于是,皇帝在和內閣要員商討之后,很快定下了三方之策,具體如下:

  對于大北方的軍事強敵,依舊采取強又硬的鐵腕手段,絕不相讓一寸國土。

  對于西方的少數他族,皇帝采取了齊譽之前獻諫的改土歸流之策,另加懷柔安撫。

  而對于東部的海岸線,應當以威武的水師進行震懾,遇敵則拒,無敵則防。

  至于南海一帶的小藩屬國,既無威脅也無壓力,可以忽略不計。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北硬、西柔、東拒的三大國策。

  然而,在這三大國策中,第一項目前已經實現了,第二項也正在實施中,唯獨這第三項尚無著落。

  眾所周知,要想加強海岸線的防御,就要大力加強水師的建設,那,又該怎么個加強法呢?

  皇帝通過得來的屯門海戰中的信息得知,當今的海戰法則和以前相比,已經出現了巨大變化,神機營的弓弩和箭矢已經有些落伍了。

  火器,才是未來水師的主戰武器。

  齊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發動的這場局部戰爭,卻無意間推快了歷史的該有進程,讓火器時代提前了不少。

  這不僅僅是大奉王朝,據說就連毗鄰的安南、寮國、以及宿敵扶桑,都對西洋的火器商拋去了訂購的橄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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