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門仕子 > 第446章 她的動機
  剛才的那襲話,似乎于無意間打開了蘇琉的心扉。

  她一邊做著感慨,一邊分享起了自己壓抑已久的心里話。

  “你知道嗎,人是可以隨著環境的改變而改變的,在這世間,能有幾人真能做到恒定不變?”

  “我蘇琉也是如此……”

  可以看得出,這一次,她確實是開誠布公,基本上沒做任何保留,把壓在心里的真實想法都說了出來。

  二人同為是兩世為人,所以,他倆對于人生觀的理解,比常人更為深刻。

  所不同的是,齊譽積極向上,而蘇琉則是消極悲觀。

  在后者看來,她這一世中的最大感官,就是不停地改變。

  本來,在來到這個世界上后,她是很想做出一番大的事業。可是,孩子的出世,卻直接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李宏裕,也就是她的兒子,必須要成為人中龍鳳。

  那九五之尊的寶座,又豈能讓給他人?

  這個想法一旦泛起,就如同是揮之不去的夢魘,時時撩她心田。

  是的,即使身為穿越者的蘇琉,也沒能逃脫權利所帶來的誘惑力。

  就這樣,她被淪陷了,或者稱之為是被改變了。

  為了實現她的終極目標,繼而展開了一系列的鏟除異己的清洗。

  首先是爭寵立足,而后就是除掉太皇太后,最后,誅殺掉前任的胡皇后,并成功地取而代之。

  就這樣,她腳踏著別人的鮮血,如愿地坐上了六宮之主的位置。

  但是,她的布局存在致命的短板。

  也就是沒有為己撐腰的大勢力。

  確實,沒有名聲顯赫的娘家族人以及位高權重的親友來作支撐,很難在未來的太子爭奪戰中占到絕對優勢。

  要知道,李宏裕雖是嫡卻非長,從禮法的角度上來說,很容易產生變數。

  故而,必須要盡快地經營起自己的勢力集團,否則日后孤掌難鳴。

  基于這層考量,未雨綢繆的她,就計劃著扶持齊譽走上高位。她覺得,憑借兩人之間的特殊淵源,應該是可以走到一條路上來。

  她很清楚,齊譽此人有著不可限量的發展空間,這一點毋容置疑,確實值得為之付出。

  如果連他這種穿越者都無法雄起的話,其他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總之,未來可期!

  可以試想,若有一個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能在朝堂上為自己的兒子公然站班,其份量可不是一般的重,即使是內閣老臣,估計也得掂量著辦。

  這就是蘇皇后所期望的愿景。

  然而,對于齊譽而言,這種情形并不是他的所愿。

  君且聽:

  “不瞞你說,我的理想就是單純地想要施展出我的抱負,簡言之就是,上報這個國家,下護一方百姓,充分體現出我的價值所在。不過,我并不喜歡沾染到帝王家的權斗,或者是宮斗。所以,我勸你莫將寶押在我身上了,最好還是廣撒網、多捕魚,不致于一棵樹上吊死。”

  “你……”

  齊譽一臉誠然地說道:“此乃是我的真心話,還望你多予理解。”

  蘇琉再勸道:“我可以為將來做出一定的承諾。”

  齊譽呵呵一笑,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豈不聞計劃沒有變化快?”

  蘇琉見他確實興致闌珊,就打住沒有再勸,而是從大方向上說道:“好吧,那就依你!不過,逢了關鍵時刻,你必須得真心幫我才行,否則,我一定會給你的仕途上使絆的。”

  啊?

  壞了,這是被迫上了賊船?

  齊譽想了想,退一步姿態道:“這樣吧,只要是不違背良心,不違背道義,我就會盡力幫你一把。若是違背了我的原則,我就會斷然拒絕,縱使你拿刀逼我,我也不會退讓半步。”

  “那好吧!”

  ……

  在出了皇宮后,重拾心情的齊大郎又拐去了殷俊的府里。

  嘿!稀客!

  嗯?不對!

  瞧他這若有所思的樣子,貌似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

  想到此,殷俊的臉色倏然晴轉多云,適才的驚喜感也隨之消失殆盡。

  “我說,你破天荒地過來我府一趟,就這么兩手空空的……而至了?”

  齊譽在看了看自己的空手后,忙陪笑道:“不瞞你說,我這是剛從宮里出來,所以才沒有攜帶禮儀。不過,咱倆都那么熟了,還在意那些俗物做甚?”

  一頓,他又望了一眼那將落的夕陽,道:“看來,今天的晚飯要在你家里對付了。”

  咳,吐!

  你個死村夫,這是故意跑過來蹭飯的嗎?

  不過,牙磣歸牙磣,客還得待。

  殷俊干咳了一聲,對著身后的管家威嚴地吩咐道:“速去安排一桌豐盛的晚宴,我要與齊大人小酌怡情。哦對了,張家今天送的那對熊掌也給我烹了,剛好給齊大人打打牙祭。哦還有,再把那壺御賜的瓊漿給我取來,并用小火篩溫了。”

  “是!”

  少傾,酒菜大致備好,二人對面而坐。

  與此同時,殷俊很默契地揮退了下人,并閉上了虛掩的門窗。

  “說吧,尋我啥事?”

  “嗯……我說,你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可以把萬歲爺給我約出來?”

  “什么?你想請陛下出宮?”

  齊譽點了點頭,又糾正道:“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誘。”

  殷俊愕然道:“誘?此話怎講?”

  “其實呢,我是想制造一種融洽氣氛,并以此來和陛下談些政事,這樣的方式透著輕松,很容易促成事情。如果在宮里頭進行上稟,氣氛上偏于嚴肅,弄不好就會變成公事公辦了。”齊譽解釋道。

  殷俊聞言泛起好奇,問道:“我說,你到底想談些什么?又為什么非要把陛下給誘出來呢?”

  “其實,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只是一些未雨綢繆而已。”

  齊譽啃了口熊掌,并喝了口瓊漿,又繼續道:“如今,我已坐到了巡撫的位置,也該認真琢磨琢磨,如何為瓊州的未來爭取一些利益了。然而,類似于這種事情的裁決,很大程度上都要取決于陛下的心情如何。所以,營造一種輕松融洽的私聊氣氛非常重要。”

  殷俊略略思量,搖著頭回道:“現在年關在即,陛下正準備著小年的祭祀以及年后的正旦大朝會,幾乎是日理萬機,你在這個節骨眼上約他出宮,十有八九難以如愿。”

  這是事實。

  可是,述職之機非常短暫,自己必須得想著法的爭取時間。也正是因為此,所以才特地來尋殷俊出謀劃策,以求集思廣益。

  確實不好辦呀……

  正感無解,忽聽殷俊壞壞一笑地說:“呵呵,我想到可行之法了。”

  “哦?那你還不快說!”齊譽無心再啃熊掌,改而正襟危坐道。

  “咳咳……眾所周知,吾皇身上有兩大嗜好,一是潑墨丹青,二是促織之術,而在這兩者之中,第二點尤為過甚,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得了一個促織天子的美譽……”

  齊譽擺了擺手,不耐煩道:“我曾做過促織御史,自然曉得這些,你不必再多贅述,直說重點就是。”

  呃……

  殷俊微微一窘,改正色道:“你說,如果咱們搞個‘煮酒論促織’的會,陛下聞后會不會親至?”

  煮酒……論促織?

  嘿!

  還別說,這個還真可能行!

  要知道,皇帝每每都是自詡促織大匠,聲稱在造詣上碾壓古今,他如此高才,倘若錯失了這樣的專業研討會,豈不是深感遺憾?

  十有八九,他在得信之后會欣然而至。

  嗯,有點靠譜!

  齊譽的嘴角朝上一勾,露出了一副小計得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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