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撞得他眼冒金星,傷上加傷,落地的那一刻不禁悶哼一聲,幾乎沒力氣再爬起來了。
他只知溫玉禮的同伴是個頂尖高手,卻沒想到溫玉禮本人的功夫竟也不弱。
溫玉禮雙手環胸靠著床柱子,冷眼望著那趴在地上的人。
方才那掌,正好測試一下自己的內功是否有精進,看樣子是有的。
“明珠,咱們的試驗也算是有結果了,此人不值得你留戀。”
“他先前一直照顧我,讓我覺得自己遇上了良人,在今日之前,我不覺得他勒索溫南燕有什么問題,因為那是我的仇人。可如今我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唯利是圖,他的貪婪不止針對溫南燕,對其他無辜之人亦是如此。”
淵族人就是如此敢愛敢恨,認定對方是良人便會一心為他著想,可一旦看出對方的虛情假意,便不會再沉溺其中了。
“多謝郡主和我做的這個試驗。”
明珠的視線從楊屏身上收回,轉而看向了溫玉禮,“我跟你走。”
兩人說話間,只聽屋外響起‘嘭’的一聲,像是煙花在半空中炸開的聲音。
明珠下意識看向屋外。
這個時辰怎么會有人放煙花?
“是寧王殿下放出去的信號煙花。”溫玉禮沖她解釋道,“他的手下看到煙花,便會順著方向追尋過來。等會我讓人背著你走,我們的馬車就停靠在竹林外。”
明珠點了點頭,隨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朝著溫玉禮道:“郡主你們闖入著院子里時,可有看到一條棕褐色的大狗?”
“自然是看見了,那狗被我們下藥迷暈了,這會兒應該在鐵欄邊睡得正香。”
“這地方偏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楊屏不在家的時候,都是那條狗陪伴著我,它很機靈,與我的感情也很好,郡主能否允許我把它一同帶走?”
“這個不成問題。”溫玉禮應了下來,“不過今夜我們人手有限,只能顧得上人,顧不上狗了,那狗想必挺兇的吧?見到陌生人怕是會攻擊,只能讓它先暈著。你先隨我們坐馬車離開,明日之前我會讓人把狗接過去陪伴你。”
沒過多久,墨竹帶著兩名黑衣人找到了小院。
蕭云昭問他道:“破廟里那兩名溫家護衛的情況怎么樣?”
“有一人的情況不太樂觀,受的傷太嚴重了,幾乎只剩一口氣,也不知他能不能撐到見司徒彥,另一個吸了毒氣的情況倒還好,及時解毒應該能保住性命,屬下已經叫人刻不容緩地將他們先送回寧王府了。”
墨竹說話時,溫玉禮已經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墨竹,你把里頭的明珠姑娘背上,她行動不方便。”
溫玉禮說著,又吩咐另外兩個黑衣人將攤在地上的楊屏扛走。
一行人離開了這個竹林小院,很快走到了林子外的馬車邊上,溫玉禮將明珠扶上了馬車。
“在這地方待了十個月,都快忘記外頭是什么樣的光景了。”
明珠倚靠在馬車的車壁上,頗有些感慨。
溫玉禮沖她淡淡一笑,“在城郊待了這么久,你肯定是悶壞了,只是你太過體貼那楊屏,都沒叫他帶你出門逛逛吧?”
明珠道:“我這樣子,出門的確不方便……”
“想逛街有何難。回頭你要是覺得悶了,就讓人備馬車,坐在馬車上照樣也能看街景,出門閑逛又不是非得走路,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不就是一句話的事么?我都可以滿足你。”
溫玉禮說得云淡風輕,明珠的臉上難得有了笑容,“我倒是不需要郡主給我這么多的優待,只要那司徒大夫能夠盡力給我醫治,我便已經感激不盡了。”
蕭云昭明確告訴她,被挑斷的手腳筋想要接上是極難的,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唯一能確定的是,恢復容貌可以有實誠的把握。
她抬起了手,用自己那無力的手腕摩挲著臉上凸起的疤痕。
自從容貌損毀之后,她都沒有再照過鏡子了。
溫玉禮細細地打量著她的五官,發現無論是眉眼鼻唇,都相當標致,尤其那副略帶英氣的眉眼,是一種少見的、銳利的美,忽略掉她臉上那兩條丑陋的疤痕,她原本應該是個極好看的姑娘。
單看容貌,明珠的長相是絕不輸給溫南燕的。
這也難怪溫南燕身邊那兩個狗仗人勢的奴婢,會用簪子劃破了明珠的臉。
“對了,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溫玉禮悠悠道,“你不是說,你這臉是麗香和麗心劃破的嗎?她們二人都死在我手上了。”
“那我倒是得謝謝郡主了。”明珠道,“有些遺憾的是,她們的死我沒能參與。”
“無妨,溫南燕還等著你去收拾呢,比起那兩個小嘍啰,修理溫南燕這個正主會讓你覺得更加過癮。”
溫玉禮拍了拍明珠的肩膀,“我方才試驗楊屏的那些話,并不全是胡說,有幾句是真心的,比如——若是你的手腳能夠康復,你沒地方去大可來投奔我,我身邊可是很缺你這種人才,你若是愿意跟隨我,我肯定不薄待了你。”
明珠抬眸,撞進溫玉禮誠摯的目光中,下意識問了一句:“郡主當真一點都不嫌棄?”
“嫌棄什么?嫌棄你曾經淪為軍妓?”溫玉禮斂起了笑意,再次開口,語氣里盡是數落,“你能不能把你這種認為自己不干凈的思想,從你的腦子里扔了?我真是聽著就煩。”
“你就只記得自己落魄的過往,只記得自己當俘虜受侮辱的那段時光了嗎?你能不能多回憶回憶自己從前那些意氣風發、上陣殺敵的時刻?十六歲就能領兵,有幾人能做到?別說是女人了,男人都少有這樣能耐的。”
溫玉禮此話一出,坐在一旁許久沒吭聲的蕭云昭,忽然便是干咳了一聲。
這一聲干咳未免有些刻意,溫玉禮自然是聽見了的。
是了,十六歲領兵,也曾是蕭云昭的經歷。
“阿昭,你的那些成就我都心知肚明,沒忘記呢。”溫玉禮轉頭沖他笑了笑,“我這不是在鼓勵明珠么?話說回來,馬車里現在坐著的三個人里,只有我是最沒成就的,你們倆都比我有出息多了。”
“可即便我沒干成什么大事,我也是如此自信,覺得自己比大多數人都優秀,明珠你多學著我點,臉皮別那么薄,外人可以看輕你,但你自己一定要看得起你自己,你若是能康復,最好是跟隨在我身邊,我不但能給你豐厚的月錢,還能教你如何把臉皮練厚。”
明珠:“……”
她忽然便是發現,這郡主很有逗人開心的本事。
原本還很消沉的心情,此刻倒是覺得輕快多了。
“若是我的手腳真能恢復……”明珠垂眸望著自己手腕上的傷疤,“我一定毫不猶豫地追隨郡主,鞍前馬后。”
溫玉禮輕挑一下眉頭:“此話當真?”
“當真。”
溫玉禮連忙轉頭看下蕭云昭,“阿昭,她能康復的把握到底有幾成?”
此時此刻,除了明珠本人之外,她大概是最希望明珠能夠康復的了。
昔日的漠北女將領,雖然說感情方面有些單純,機靈勁少了點,可手頭上的真本事必定是萬里挑一的,除了武功極好之外,面對敵人時的作戰經驗也是相當豐富的。
這樣的人才可不好找啊……
絕大多數情況下,有過領兵經驗的年輕人都是相當高傲的,不會輕易屈居人下,也就明珠這傻姑娘,明明本事不錯,卻總是陷于自卑中掙脫不出來,若是真能讓她康復回到從前的模樣,一定得把她留在身邊。
就像蕭云昭培養墨竹一樣,她也需要一個身手矯健的心腹。
白桃那丫頭機靈貼心,平日里幫著她操辦家里的事,明珠這樣身手靈活的,出門在外的時候帶著正好。
溫玉禮正這么想著,就聽蕭云昭說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你們別抱太大的希望,先助她恢復容貌吧,這個對司徒彥來說不難。”
溫玉禮撇了撇嘴。
“郡主,你的好意我記下了。”明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知道你一心想我好,可這種事不好強求,只能聽天由命,若是真的治不好,我也認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溫玉禮繞開了這個話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閑聊著。
很快,馬車在寧王府外停了下來。
一行人下了馬車,進寧王府的第一時間便去找了司徒彥。
司徒彥正在自己的藥房里搗藥,溫濠與溫濤兩人并排躺在地面鋪著的席子上,昏迷不醒。
溫玉禮一進屋就看見地上的兩人,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可見還活著。
“這兩人情況如何了?”
“中了毒氣的那個解了毒,身上的內傷倒不算太嚴重,康復了之后還是能做個正常人的,至于重傷的那個,命是救回來了,以后恐怕就是個廢人了。”
溫玉禮聞言,淡淡道:“無所謂,能活著能說話就行,這兩人能受溫南燕的吩咐去送錢,想必也是得她信任的,他們應該知道整件事情的經過,若是他們不愿意一同指認溫南燕,你就讓他們吃些苦頭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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