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衍臉色有些泛白。
本來帶人，對他而言，就不是很擅長，如今又一次性帶這么多人，不光運送通道不穩定，就連自己的精力消耗，也是成倍增長。
……有點虛。
但轉而，再看四散逃竄，蹲在角落毫無形象嘔吐的師弟師妹……更虛了……心虛的。
“還好吧？”
齊衍輕咳兩聲，默默看向全場唯二沒吐的沈清和落清風。
沈清好不容易將嘔吐的欲望壓下去，下一秒，便直直撞入齊衍真誠淺淡的雙眸。
沈清勉強勾起一抹笑容，違心回道：“還好，還好……”
然而。
臉色難看的落清風，卻抱著手中的刀，一本正經說實話。
“很不好。”
剛想接話沈清話的齊衍：……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齊衍又摸了摸自己鼻尖，試圖換個話題，緩解一下此時的尷尬。
突然，齊衍感受到遠方而來的熟悉氣息。
抬頭，視線越過沈清，落在遠方迅速靠近的兩個小黑點……來的還真是時候～
齊衍轉而一笑，指著那兩個逐漸靠近的黑點，朝沈清和落清風道：“師弟師妹，三長老和四長老已經到了，剩下就看你們的了，時間不等人，我先走了。”
然后，擺擺手。
沈清連半個字都還沒說出口，齊衍就溜得沒人影了。
沈清：……走那么快干嘛，還想給大師兄一點最近煉丹峰剛研制的恢復精力的丹藥來著。
……
沈清和落清風齊齊上前，攔住著急往前沖的三長老和四長老。
兩人突然從林子上方冒頭，嚇得在天上趕路的兩位長老一個急剎車，差點剎他們臉上。
四個人兩個往前滑，兩個往后退。
終于，在逼近三花宗地界的位置堪堪停下。
四長老看著面前兩個小輩，一臉狐疑：“你倆干嘛，不是在三花宗地界出不來嗎？怎么突然出現在這里？”
嗯……這句話展開說說，大概就是……哪里來的冒牌貨，別想騙老娘……
落清風這個高冷的悶葫蘆，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沈清出馬，解釋了半天，嘴皮子都要磨出火星了，才總算讓兩個多疑的長老信了他們兩個人。
沈清：好險，差點累死……
“所以，你們咋出來的？”
四長老看著面前這群臉色難看的小崽子，依舊非常好奇。
沈清默默吃了一顆清嗓的丹藥，行一禮，恭敬回道：“師尊，是大師兄帶我們出來的。”
“靜安？那他人呢？”四長老更疑惑了。
“大師兄去三花宗了，他讓我們帶你們先回平合宗，三花宗那邊，暫時只需要他一個人。”
“胡鬧！”一直沉默不語的三長老，突然沉聲呵斥。
皺著眉，盯著面前低著腦袋，乖得跟一群鵪鶉似的小崽子，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大師兄這么說，你們還真讓他一個人去了？一個兩個，是心有多大啊！不省心！”
三長老第一次說這么多話，在場眾人紛紛驚訝的看向他。
三長老：咋滴？我還不能說話了？？？
四長老雖然也驚訝三長老突然冒出這么大一段話。
但轉而意識到自己要統一戰線來著。
連忙也情緒接上，附和道：“是啊，靜安那小子說自己能應付，你們還真以為他能應付？真當你們大師兄有三頭六臂呢！”
“……”
眾人低頭，沉默，并且格外不服……萬一大師兄真有三頭六臂嘞。
兩位長老，將在場之人都呵斥了一遍。
隨即，就要越過沈清和落清風，進入三花宗地界。
“師尊，三長老，請等一下。”
沈青硬著頭皮攔在兩個人面前。
她答應過大師兄會把所有人帶回三花宗的，就算兩位長老不相信大師兄，可她相信。
“胡鬧，你們大師兄要是出了什么事，有你們后悔的。”
四長老不爭氣地看著沈清，她這個徒弟真是越來越糊涂了！
三長老的臉色也不太好，他一向覺得，沈清是幾個小輩中，最拎得清的，可現在，怎么也跟著齊衍胡鬧。
……兩個長老給沈青施壓，一時間，就算沈清再相信齊衍，也迫于兩個長老的威壓，忍不住朝后退了半步。
這時。
向來作為局外人的落清風，第一次站出來，抬刀，攔在兩位長老和沈清之間。
“大師兄說過了，先回平合宗！”
雖然大師兄有時候不太靠譜，但一點不妨礙他也相信大師兄……
兩位長老眉頭越皺越緊，即將發怒之際。
剩余的師弟師妹皆站出來，力挺大師兄。
他們相信大師兄！
……只有一個沈清，兩個長老尚且能施壓。
可當事情，是人心所趨時，他們就算說再多，做再多，也只能當那個惡人。
“罷了罷了，真是怕了你們，到時候靜安出了什么事，你們可別后悔。”
四長老第一個敗下陣來，擺擺手，語氣中滿是無奈。
而強勢的四長老都不說什么了，落清風也難得站出來替別人說話，三長老這個悶騷，自然也不會再反對。
兩個人妥協。
沈清展顏一笑，隨即跟上一句。
“若是師尊和三長老出事，我們才要后悔才對。”
很好，這句話說的很漂亮。
四長老舒心地點了點頭，總算覺得，面前的這個寶貝徒弟，心里還是有她這個師尊的。
而兩位長老和平合宗弟子一起離開。
就站在眾人不遠處的齊衍，默默松了一口氣……還好攔下來了。
……
齊衍一次跨越，兩次跨越，第三次跨越時，直接竄進了楚千凝的房間內。
然后……成功把楚千凝嚇了一跳。
“我去！你出場前能不能打聲招呼！嚇死個人了！”
齊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笑著敷衍：“知道了，下次注意。”
楚千凝朝齊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倒是不客氣，來了還曉得給自己倒杯茶。”
“不行嗎？”
齊衍淡定地喝了口茶，直視楚千凝的眼睛，笑著問道。
“行行行，你愛喝多少喝多少，這點茶水我還是有的。”
楚千凝默默躲開齊衍的視線，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越澤呢？”
齊衍掃了一眼房間，意料之外，越澤居然不在楚千凝的房間。
……齊衍說起這件事情，楚千凝可就真的不淡定了。
微微蹙眉，感慨道：“你可真會問問題，開口就問到點上了。”
“哦？怎么說？”
齊衍挑眉，看來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三花宗，也沒有楚千凝說的那么安定啊……
楚千凝嘆了口氣，盯著齊衍平靜淺淡的眸子，心也隨之定了定。
回道：“越澤的身份，應該被我那個便宜師尊看出來了，最近，越澤一直頻繁地被他叫走，雖然他回來的時候，我問他的東西，他都會如實回答，但是你知道嗎，我總覺得，他開始變得沒那么可信……”
“嗯？”齊衍疑惑。
然后，一臉真誠地反問楚千凝：“他什么時候可信過了？”
楚千凝：……
“不是，好歹也共事過這么多年，你真的一點都沒有信過他？”
楚千凝盯著齊衍依舊平靜的雙眸，不安地摩挲著指尖。
雖然她對越澤的信任也在逐漸崩塌，但好歹是上輩子的愛人，楚千凝實在不想以最糟糕的視角，去評判他。
……好吧，楚千凝實在害怕。
怕上輩子自己眼中的那些溫柔，都是這個人一手布下的局而已。
齊衍只是淡定地喝一口茶。
笑著，回道：“信過他一段時間，但越到后來，反而越不信他。”
“為什么？”
楚千凝非常不解……
“為什么……有句話你聽過嗎？”
齊衍指尖劃過杯沿，對上楚千凝疑惑的視線，語氣平靜。
“什么？”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齊衍微微一笑，看著楚千凝依舊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樣，解釋道：“蓬萊的這些年，他屬于神的記憶逐漸蘇醒，在他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開始，自己所站的立場，就不再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種族。
你也在蓬萊呆過，你應該知道，所謂的神，是一種什么樣子的概念。
他們的思維和我們并不在同一水平，你在這個世界的道德倫理，于他而言，是不成立的。”
“你的意思是……”
楚千凝想到了什么，臉色難看。
齊衍也懶得再不拐彎抹角，直接幫她說出了心里話。
“背叛，早晚會發生。”
沒錯，背叛，是早晚會發生的事情。
而且，對于越澤來說，站在這個世間的哪個一個種族派別面前，都無所謂。反正，只要能讓他平安渡劫，回歸神位，他做出什么事情，這個世界未來將會為此發生什么，都將和他無關。
……
楚千凝深吸一口氣。
事實上，真的把事情擺到明面上來說，楚千凝反倒輕松了不少。
盯著齊衍平靜的雙眸，突然換了個話題。
“你呢，你什么情況？跟你一起出去的涯呢？還有我那兩個師兄？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齊衍臉上的笑容隨之一凝。
要說問問題，問到點子上，楚千凝的本事，也不小啊……
不過，夢樓的這些事，本來就沒有隱瞞的必要。
齊衍簡單和楚千凝說明了一下。
眼見著楚千凝的表情變幻莫測，尤其在提到涯死去的消息時，楚千凝臉上復雜的神色，齊衍心想，這個經常和涯斗嘴的人，應該也是在意涯的死亡的吧……
“這貨真的死了？”
楚千凝盯著齊衍，心中的確不可置信。
在楚千凝眼里，她一直覺得涯這個人挺命大，突然聽到他的死訊，縱然知道齊衍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可還是忍不住問齊衍……
齊衍點頭。
此時他外表所表現的一切，都再次重歸于平靜。
“嗯，死了。”
連承認涯死亡的話，都說得異常無情。
楚千凝再次深吸一口氣，盯著齊衍的眼睛，輕聲道：“抱歉，這件事，我還不如不問。”
“無事，早晚要說給你聽的。”
齊衍將杯中的最后一點茶水飲盡，視線隨之望向門外。
唇角微微揚起，重新掛上笑容。
笑著，道：“門外的這位楚……姑娘，聽夠了吧，要進來說話嗎？”
……咯吱。
房門緩緩打開，楚芷和越澤并肩，站在門外。
逆光而站，乍眼看去，倒是稱得上“郎才女貌”……只可惜，楚千凝將這些看在眼里，臉色實在說不上好。
而齊衍也是一驚。
他是察覺到楚芷站在門外偷聽，但沒有想到，這個越澤也和她站在一起。
……這么看來。
這個越澤現在修煉的功法，要是齊衍單靠自己的修為本事，已經無法再抓住他的氣息。
齊衍：腫么辦，背后說人壞話，似乎被本人聽見了耶……
齊衍唇角一揚，笑著朝兩人招招手，道：“站在門口做甚，想聽什么，進來也可以聽啊。”
呵呵，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齊衍絲毫沒有被抓包后的恐慌，一臉淡定地招呼門外偷聽的兩個人進來聽。
搞得楚千凝都來不及悲傷了，一臉復雜的盯著齊衍。
怎么說呢……這人的心理素質是真的棒啊。
佩服，必須得佩服……
而楚芷拉過越澤的手臂，也沒有一點偷聽被抓包的難堪，笑容柔和，邊進來，一邊還不忘嬌滴滴地朝楚千凝炫耀。
“哎呀，師姐，應該不會生我的氣吧～”
得開口就是經典語錄。
楚千凝眨眨眼，這道題她會呀，連忙接上話。
“會！”
楚芷：“……”
我還什么都沒說呢……
都說，魔法打敗魔法，真誠是最好的必殺器。
楚芷話才剛起了個頭，楚千凝就迫不及待地打斷楚芷的茶言茶語。
一個“會”字，說得是蕩氣回腸，相當真誠，楚芷想裝作聽不見都難啊。
但是，楚芷想要氣楚千凝。
自然要端著一個臉皮厚的道理，繼續硬著頭皮，茶言茶語。
“師姐，真是的，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啊，我去找師尊，在師尊那里和越澤兄碰面，聊了幾句。
剛好我有事要來找師姐，越澤兄也要來，我就和他一起來了。”
說著，楚芷的視線突然落在看熱鬧的齊衍身上。
莞爾一笑，攻擊目標，再加一。
又道：“我和越澤兄剛到門口，就聽到師姐和靜安前輩正聊得開心，也不好打擾二位的興致，便只好站在門口，等兩位說完了，師姐，千萬不要誤會我們。”
楚千凝實在忍不住，抬手一個噤聲的動作，嘲諷道：“打住打住，能把偷聽說的這么的理直氣壯，今個兒，也是頭一回見了。
再說了，我也沒誤會你們呀，你們愛咋地咋地，師妹，來找我干嘛呀，總不會是來喝口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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