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再將圍著大車轉了一圈,始終不得要領,忍不住納悶道:
“你說破天,車上也是空的,能找出什么?”
卻見孫良運已經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塵土:
“你仔細看,現在是空的,之前可不是!”
莫再將順著他的手勢看去,只見停放大車的泥土地上,隨處可見一道道深刻的印痕。
這些印痕明顯是車轱轆留下的,想要留下這么深的印記,當初大車上應該裝載了極重的貨物。
莫再將恍然大悟,又見孫良運一邊跟著印痕,一邊用手在泥土地上輕輕撥拉著什么。
很快,本來還很挺干凈的院落中,也被孫良運撥拉出一條淺淺的轱轆印。
莫再將驚詫道:
“有人打掃過痕跡,想掩蓋掉這些?”
孫良運一邊頭也不抬的專心撥弄著,一邊只回了一句:
“快來幫忙,看看這些大車都去過哪兒?”
兩人顧不上骯臟,趴在地上就是一通忙活,最后竟意外發現,不少痕跡竟直通王五宅院不遠處的一間棚屋。
這棚屋又破又舊,看起來風一刮就要倒,莫再將本以為無人居住,如今卻是后怕出一身冷汗。
多虧他打下王五老巢后,悄悄在村中暗布眼線,要是讓賊人轉移了線索,就虧大了。
如今看到無數大車都通到這里,莫再將忍不住怒罵道:
“來人,給我把棚子拆了!”
一眾虎威軍掄起大錘,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將那座棚屋拆了個一干二凈!
大伙這才發現,棚屋下果真有條密道,只是對方十分狡猾,專門給地板做了加厚處理,用尋常方法試探,根本聽不出下面是空心的。
兩人打起火把,順著密道往下一探,發現里面居然別有洞天。
只見地下空間十分寬敞,比地上棚屋不知大出多少,恐怕連帶四周都被挖了個空。
更讓人稱奇的是,諾大個地下室,居然被填的滿滿當當,鼓鼓囊囊堆得全是大號麻布袋。
那一個麻袋,看起來至少幾十斤,也不知道里面裝的都是什么?
莫再將隨手一刀,將身旁麻袋捅破,里面嘩啦啦一下,灑出的全是金黃蹭亮的小米。
孫良運照葫蘆畫瓢,接連挑選了幾個地方,幾刀下去,流出來的無一不是稻谷,小米,蕎麥之類的糧食。
兩人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深深的震驚,如果整個地下室里堆的全是糧食,那只怕能有幾千上萬斤之多!
那王五充其量只是個地痞惡霸,又哪來的手段,弄來這么多糧食?
莫再將一臉震驚,還在努力消化這離譜的現實,孫良運卻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在那些麻袋上翻找起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不過片刻間,只聽孫良運大聲驚呼道:
“找到了……這果然是地方各省……上交戶部的官糧!”
莫再將急忙湊上前,借著火光一看,只見一個麻袋上,果然蓋著湖北行省的官印。
如此離譜的一幕,讓莫再將忍不住罵娘道:
“這都什么年月?一個地痞惡霸也能弄到朝廷的官糧?”
孫良運卻已經想通其中關鍵,猛拍大腿道:
“嘿呀!你是有所不知!
我入中書省為官后,早已發現有部分地方官跟戶部勾結,私蓋空印,這其中必有貓膩!”
只是當時缺乏證據,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克扣了多少糧草?
那些糧草又流向何處?
如今抄了王五的老巢,一切終于真相大白!”
莫再將恍然大悟,越想越透徹,語氣激動道:
“你是說,王五占據碼頭多年,為的就是處理轉賣這些被克扣的糧草?
他能拿到這些糧草,說明背后一定有六部,甚至中書省大員支持?
這么說來,紅玉一案的幕后主使,豈不是胡惟庸李善長一伙?”
困擾多日的謎題,似乎在一瞬間被解開,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被一一理清。
如果是胡惟庸一伙,那他們的確有理由栽贓朱文正,因為朱文正正在追查駐馬店一案。
只要駐馬店一案被破獲,胡惟庸一黨必定元氣大傷!
想清前因后果,莫再將忍不住嘆道:
“難怪紅玉一事,能傳的沸沸揚揚,就算以劉伯溫的手段,辦案時也遇到層層阻力,原來對方居然是六部高官,中書省大員。
這些人門徒黨羽眾多,想要聯合起來,造出點聲勢,當真不在話下!”
如今有了這批鐵證,只要撬開王五的嘴,那不是麻神穿螞蚱,一擼一大串?
莫再將越想越興奮,忍不住說道:
“孫兄,我們這就去審王五!”
孫良運卻一揮手道:
“莫急!
這次要么不出手,出手必定馬到功成!
你再想想,那王五還有什么可以拿捏的地方?”
莫再將暗叫一聲贊,摸著腦袋想了想,還真讓他想起一事!
…………
另一邊,王五先是斷了兩條腿,隨即屁股又被打得皮開肉綻,只能像條癩皮狗樣,趴在地上茍延殘喘。
他混跡江湖多年,早知人心險惡,如今被摻和進紅玉的案子,一邊是皇親國戚,尊貴無比的朱文正,一邊是手握大權,殺人不眨眼的胡惟庸。
王五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居然被夾在中間,成為兩派交鋒,競相爭奪的最前沿。
王五左思右想,越想越悲觀,無論怎么看,自己都沒有活路可走。
恐怕最理想的結局,就是只死他一個,稍有不慎,就是一大家子跟著陪葬。
王五終于怕了,這些人根本不是他能對抗的,與其活著受盡折磨,還不如死了痛快,來個一了百了!
可這時候王五才發現,想死也沒那么容易,自己兩條腿都斷了不說,劉伯溫還給他上了腳鏈和手鏈,想撞個墻都不成!
考慮了半天,唯一可行的方法,似乎只有用鐵鏈勒死自己。
自己勒死自己,這可是門技術活!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但王五此刻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他將手鏈往脖子上一纏,兩手交叉一用力,頓覺脖子一緊,呼吸困難,兩只眼珠都快被勒出來。
這種死法非常難受,可王五根本不敢放手,他知道只要自己松了這口氣,下次根本就不敢再死了!
就在王五氣息越來越弱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一個聲音驚呼道:
“嘿!這他娘的是個人才,竟然想自己勒死自己?”
另一個聲音急道:
“老莫!你怎么一點也不急,還不快給他解開?”
莫再將一臉淡定的站在牢前,用奚落的眼神看著王五道:
“孫兄直管放心,死不了!
這人一到昏迷的時候,手上就沒勁了,讓他先難受一會兒!”
王五聽到這番話,直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兩條手臂果然軟弱無力的拉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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