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渠書院女學生的第一堂課的中心任務就是:給自己起個名字。
沒辦法,村里女孩大多數都沒名字,都是“幾丫、×娣、花草葉”地叫著。
書院里光“招娣”,都有四五個。
聽著這個淡疼的名字,何田田簡直無力吐槽。
山村的女孩哪里會自己起名字,察覺到何先生(指四妹)很溫和后,都來拜托她給起名字。
何田田有點郁悶地發現,四妹比她要受歡迎。
只有小葉扯著小草,讓她幫忙起名。
小葉才不怕何族長呢。
何族長最好了,大家吃的肉,都是她給的!
“你想起個什么類型的名字呢?”
何田田還是蠻民主的,雖然知道小丫頭們不一定懂,但還是象征性地問一問。
“我想和我妹妹起個帶‘木’的名字。”
小葉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里面盛滿了希望。
她那天聽爹摸著娘的肚子說,算命先生說了,她家的孩,名字帶“木”,命才會好。
何田田可不知道暗里還有這樣的“關子”。
她看著到無論去哪里都緊緊扯著妹妹的小葉,心里有了主意。
何田田蹲下來,摸摸小葉的頭:“你以后叫木槿。”
然后她又摸摸小草的頭:“你叫木棉。”
木槿樹象征著堅持、堅韌、情誼、生生不息。
木棉樹象征著熱情、紅火、奮發向上、蓬勃生機。
兩種都是生命力頑強的樹。
她希望兩個女孩,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能勇往直前。
木槿和木棉聽何家族長娓娓說著自己名字的含義,瘦小的身軀里突然充滿了力量。
下午回家,木槿高興地跟娘說,自己和妹妹有了新名字。
娘不耐煩地聽著,在她和妹妹身上翻來翻去,邊翻邊說:
“這倆死妮子,真把肉都吃完了。”
晚上爹干活回來,木槿小聲跟胡大桐說:
“爹,我有新名字了,叫木槿,我妹叫木棉。”
胡大桐“嗯”了一聲,轉頭進了屋。
第二天,家里人還是“小葉、小草”地叫著,仿佛昨天的事情并不存在一樣。
木槿緊緊地抱著妹妹:
“我們不是‘葉、草’。
我們是樹,是木槿,木棉。
他們不叫,我們自己叫。”
快到午時,木槿給家里做完飯,跟娘說:“娘,我和妹妹去書院了。”
她娘扔給她一個小布袋:“要去書院,以后晌午就別做你倆的飯了。
書院要是給肉,記得把肉放布袋里,帶回來給你還在肚子里的弟弟吃。”
木槿用力攥住小布袋,拉著妹妹出了家門。
她要忍。
等自己真正長成“樹”,就可以離開這個冰冷的家了。
何田田發現今天來書院的女孩,比昨天還多了兩三個。
估計昨天的“飯”誘惑太大,所以即使有些村民心里不情愿,還是把女孩送過來了。
今天吃飯時有點奇怪,許多女孩都偷偷拿出一個小布袋,往里塞肉。
何田田剛想過去問,四妹攔住了她。
“都是帶回家,給家人吃的。”
“那她們是自愿的嗎?”何田田有些生氣。
四妹搖搖頭,又點點頭:“有自愿的,也有是被逼的。
讓她們帶吧,能帶回家肉,大人才會愿意讓她們繼續來上學。
這也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況且,在這里,她們還能吃飽飯,回家了……”
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自己心甘情愿地把肉帶回去,給家里的哥哥弟弟吃,換取來書院讀書的機會。
何田田沒有再說話,也沒有阻止女孩們的行動。
她知道,只要她發話不同意女孩們帶肉回家,第二天,這里的女孩一大半都會不見。
等吧,等。
總有一天,這種局面會被打破的。
開始教導學生時,何田田發現村里的女孩基礎真的差的要命。
可以說完全沒有基礎,甚至是負的。
好幾個四五歲,還說不了完整的句子。
一看就知道平常沒人教。
大一點的女孩,好多除了常吃的、常用的,其他東西說過就忘。
光讓她們全部記住本人的新名字,就用了三四天。
總是有人想不起來自己叫什么。
這也難怪。
除了在書院的時候,回到家還是“大丫、招娣”。
小孩忘性大,難免記不住。
何田田嚴厲要求女孩之間稱呼用“新名字”,忘記了的問先生。
為了防止弄混,她寫了一個“花名冊”,哪家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再說,書院總共就十幾個女孩。
即使沒有花名冊,誰叫什么,她和四妹還是記得住的。
書院的教學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后來,何田田察覺,女孩們漸漸地不再畏畏縮縮。
看到先生,會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學院的女孩們,慢慢地在家也不用像從前那么小心翼翼。
每天都能帶肉回去,爹娘對她們的笑臉也多了些。
她們偶爾也能“享受”到,原來哥哥弟弟才有資格享有的,“父愛、母愛”的“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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