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回到民國當名媛 > 第82章 云波詭譎
  殷鶴成和任子延從田中林野的宴上回來。

  任子延靠坐在車上,“本來以為是場鴻門宴,沒想到就這么回來了,那位田中君竟真的只請我們喝酒。”

  殷鶴成不以為然,只說,“他已經暗示我多回了,只是早在日本的時候,我們就據此事談過相互的看法,他知道我的態度。”

  任子延看了一眼殷鶴成,“那你打算怎么辦?”

  殷鶴成斂了下目,“我和田中林野一直是朋友,他想去燕西騎馬,我就陪他去。使團抵達盛州我也大可裝作不知道,但是只要他敢向我開那個口……”殷鶴成沒有再說下去,不自覺咬緊槽牙。

  戰爭面前,站在不同的立場上,各為其國,師恩、友誼又怎么能維系?

  潘主任在帥府等候殷鶴成多時,殷鶴成一回來,潘主任便連忙去了書房匯報。

  潘主任以為去眾益書社拿人是殷鶴成的意思,于是直接跟殷鶴成匯報:“少帥,那幾個在報紙上污穢您名譽的編輯都被我抓住了,不過那個書堯還沒有找到。”

  “書堯?哪個書堯?”殷鶴成愣了一下。

  潘主任站在一旁,連忙解釋,“少帥,就是上次那個在報紙上帶頭污蔑您,編纂成語的。”

  一說到編纂成語,殷鶴成便知道是誰了。

  黃維忠注意到殷鶴成蹙起了眉,自覺不妙,剛想上前一步引咎自責,卻被殷鶴成抬手攔了回去。

  潘主任將從眾益書社搜查來的報紙、書籍擺在殷鶴成手邊。

  殷鶴成拿起那份報紙,將那篇文章重讀了一遍。那篇文章雖然用詞刻薄,但邏輯清晰、針針見血。全盛州,敢如此貶損他的人沒有幾個,想必也是個不怕死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這篇含沙射影貶低他的文章,其實幫了他一個大忙。

  正是這篇文章,讓關于他殷鶴成的輿論甚囂塵上,正好讓他多了一個搪塞田中林野的理由。

  殷鶴成前幾次派人去報社拿人也好,管控輿論也罷,都不過是做做樣子。如今這局勢,他調兵遣將需要時間,能拖一日,便能多一分的勝算。

  名聲這些殷鶴成其實看得淡,一身惡名若能換得來日河清海晏,他甘之如飴。

  黃維忠在一旁小心打量,發現殷鶴成讀報時只斂著目,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惱怒,似乎還有興致。潘主任接著匯報:“少帥,我查過了,那個書堯應該只是個筆名,不過我還查到他之前有在眾益翻譯過外文書,什么《法國工業生產》之類的書。”

  殷鶴成聽潘主任這么說,隨即放下報紙去拿他辦公桌上的那幾本書。他拿起最上面那一本一看,封面上印刷著“法國工業生產”六個大字,他隨手翻了兩頁,又去看下一本,那本書依舊是一本有關法國工業的書籍,書的封面上還用粗線條勾勒出象征工業的齒輪與機械。

  這幅圖這本書他都瞧著眼熟,似乎不久前在哪里見過,只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殷鶴成正出著神,忽然有人過來敲書房的門,殷鶴成稍微抬了下頭,黃維忠走過去開門。

  進來的是一位侍從官,他走進來,先對著殷鶴成敬了一個禮,然后匯報,“少帥,外面有一位叫作姓孔的小姐想要見您,說跟任參謀長的事有關。”

  孔熙?

  殷鶴成原本在皺著眉思索,忽然豁然開朗,站起來道:“讓她進來,我在一樓會客室見她。”

  他記起來,她確實是會法語的。

  侍從官得到吩咐后走到帥府門前,將原本被攔在帥府外的孔熙請了進來。孔熙原本怕帥府的崗哨不放她進去,還特意提了任子延。

  哪知沒等多久,便有侍從領著她進去,“少帥在一樓小會客室見您。”

  孔熙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侍從后面,跟著那人繞過影壁,穿過花園才看到帥府的洋樓。這并不是她第一回來,孔熙卻覺得這帥府比上一次她來時要恢弘得多。

  孔熙跟著侍從走進洋樓時,五姨太正好在和四姨太喝茶。去那間小會客室要經過客廳,孔熙雖然只是匆匆經過,也換了身打扮,可五姨太仍然一眼認出了她,指著她悄悄對四姨太道:“你瞧瞧那個!那個是顧小姐的朋友!”

  四姨太上回沒見著孔熙,特意順著五姨太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顧小姐的朋友?她這個時候來帥府做什么?不過模樣倒是挺周正的。”

  孔熙已經快走到轉角的位置,五姨太回過頭打量了一眼孔熙,見她有些拘謹不安,挑眉笑道:“來帥府做什么?我哪知道?不過要我說,雁亭比他爹還要招女人喜歡。”

  五姨太在這方面精明得很,她剛剛才看到殷鶴成從樓上下來,自然知道這位孔小姐是要去見誰。

  四姨太聽到五姨太說殷鶴成招女人喜歡,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五姨太道:“上回聽老太太說,雁亭對乾都曹士彰那個三女兒倒是有些興趣,那邊也有這個意思,曹小姐那個嫂嫂三天兩頭給老夫人打電話,怕是好事不遠了。”

  五姨太沖著四姨太曖昧一笑,“曹小姐雖然家里邊一屋子長河政府的高官,姐夫是總統,哥哥是審議院的院長,說起來,無論哪里的司令都要聽他們的。但我也聽說,這些總統、院長都是文人出身,他們自己握在手里的兵還沒有雁亭多。那曹小姐將來嫁給雁亭做少帥夫人,也不算虧待她。現在想想,有的人真是掂不清自己分量,還要鬧著解除婚約。哪知道她自己離了雁亭就是殘花敗柳,而雁亭不僅有的挑,還個個都比她好,到時候有的她后悔的。”

  五姨太自從聽說他表哥因為顧小姐被殷鶴成關了幾天監獄后,對顧舒窈一直心懷不滿,人雖然是殷鶴成下令關進去的,可她卻只敢埋怨顧舒窈。

  雖然五姨太當時也意外,不是解除了婚約,雁亭還幫著那個顧小姐做什么?

  五姨太仍不解氣,又開始將為她的怒氣找下一個目標。雖然轉角那邊已經沒有人了,她仍稍稍往后偏了偏頭,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又道:“所以說還是要家世好,要門當戶對。哎喲,大學生有什么可稀罕的,將來頂了天也只能做個姨太太。”

  那一頭,孔熙跟著殷鶴成的侍從官走入小會客室,她進去的時候殷鶴成已經在等她了。

  他靠在沙發上,正在認真翻閱著手里的書。

  孔熙好奇殷鶴成在看什么書,正站在門邊仔細打量著,哪知殷鶴成突然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語氣雖仍是不冷不淡,確是用正眼看她,“孔小姐,請坐。”

  孔熙往前走了幾步,在殷鶴成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她這時才看清殷鶴成手里的書不是別的,正是顧舒窈上次翻譯的那本法文書。

  孔熙還記得上次殷鶴成正好看見她拿著這本書,還問她怎么喜歡看這樣的書。

  她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殷鶴成手里會有這本書,但她能察覺到他的興致,似乎還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

  孔熙突然心跳的有些快,一時竟不知要說什么。

  殷鶴成卻突然扔了份報紙過來,正好落在她跟前的茶幾上。

  孔熙去看殷鶴成的臉色,才發現方才不動聲色的殷鶴成正緊蹙著眉頭盯著她看。

  他本就有不怒自威的氣場,如今稍帶了些慍色,讓人望而生畏,像是要將她看穿一樣。

  孔熙被他盯得發麻,心里也大概有了計較,她惴惴不安地撿起報紙,拿過來一看,果然是刊登著顧舒窈職責殷鶴成賣國的那一份。

  她忽然意識到,原來殷鶴成是為了這個才去書社抓人。

  報紙上映入眼簾是“書堯”兩個字,也明白了殷鶴成為什么在看剛剛那本書,因為那本書上的署名也是“書堯”。

  孔熙一想到這,心里有些忐忑。哪知她對面的人已經開口,“孔小姐,這篇文章可是出于你之手?”他說話的同時,也在打量她。

  黃維忠在一旁倒有些不懂了,剛才少帥明明沒有生氣,怎么轉頭臉色就成這個樣子了。他索性也往前一步,向對方施壓。

  孔熙不知道殷鶴成想做什么,見有人上來,連忙矢口否認:“少帥,你誤會了,這不是我寫的。”

  聽她這么說,殷鶴成看了她一眼,原本稍往前傾的背又靠回了沙發上,只重復她的話,“誤會?”

  顧舒窈寫的東西得罪了殷鶴成,怎么要讓她來承擔呢?前些天剛抓了些人,她看得出殷鶴成很不高興。

  孔熙冷靜下來,雖然覺得有些牽強,還是解釋道:“少帥,我不是書堯,她翻譯的法文書和我翻譯的并不是同一本。”

  “那他人呢?”

  孔熙想起何宗文的囑咐,只道:“書堯已經回法國了。”

  “原來是這樣。”孔熙聽見他輕輕笑了一聲,抬頭去打量他,才發現他方才的惱怒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淡的臉,“對了,聽說孔小姐是因為任參謀長的事來找我?”

  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孔熙搖了搖頭,搪塞道:“少帥,任子延的事不重要,我其實……”眼見著殷鶴成方才動怒了,孔熙不知道現在提何總文是否合適。

  許是見孔熙吞吞吐吐,殷鶴成已經不想再談了,只道:“孔小姐,我一刻鐘后在這里還有個會,先請回吧。”說完,他吩咐黃維忠,“你送孔小姐回去。”

  “是!”

  他說完,站起來背過身去,點了一根煙自顧抽起來,已然是一副要送客的態度。

  潘主任派車送孔熙回去,回去的路上孔熙覺得奇怪,他的惱怒似乎來去得太快,剛剛還繃著臉,轉眼又什么事都沒有了,又回歸到了從前的冷淡。

  難道殷鶴成在故意試探她?

  孔熙忽然有些懊惱,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得太過畏縮,失了她該有的氣質與風度,原本不應該的。

  小會客室的門咔嚓一聲關上,殷鶴成轉過身來。

  他的視線輕輕掃了一眼桌上的書籍與報紙,一時覺得并沒有什么意思。

  他原以為紙的背面是個慷慨陳詞的人,他也想試一試那人的膽色。可如今敢寫卻不敢擔當,文章寫得再好也就這么回事。

  現在想想,隔著一張報紙,潛藏在筆名之下,用紙筆狂呼吶喊也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也不一定要犯多大的風險。

  另一邊,孔熙從帥府無功而返,顧舒窈并不覺得有多意外,她其實也沒抱什么希望,與其這樣四處求人,不如按吳楚雄說的,先將“十項條款”的事了結了再說。

  只是,最近警察廳的人總來大學檢查,不許他們這些學生有任何抗議軍政府的行為。

  在這樣的嚴密監控下,吳楚雄一時覺得為難,顧舒窈想出一個辦法,不如重新排一出“十項條款”的話劇。

  話劇首演就定在大后天,劇名隨意定了一出《羅密歐與朱麗葉》掩人耳目。先借著演話劇的名頭吸引大家來看,光明正大地將市民、學生都聚集起來,然后將“十項條款”的遮羞布撕下來。

  第二天傍晚,殷鶴成又一次收到田中林野的邀請,應邀到前往田中林野在盛州的住處。只是殷鶴成到了才發現,那日本的幾位使官也都在。

  那頓飯吃的并不愉快,雖然面上都十分客氣,但氣氛始終有些僵硬。

  田中林野更是緊張,幾次三番準備和殷鶴成開口,卻都被殷鶴成不動聲色挑開了話題,雖然什么話都沒說,但彼此的心意都已經心知肚明了。

  那幾位使官在田中林野一旁坐著,都緊緊皺著眉頭,卻不好說什么。

  田中林野也沒有再談的打算,快結束時,田中林野替殷鶴成斟了滿滿一杯清酒,“殷君,我敬你一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極其鄭重,像是在下什么決心。

  殷鶴成斂著目看了他一眼,卻又笑了,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飲盡,將空著的酒杯翻轉過來給田中林野看了眼,然后從桌上拿起酒盅,也替田中林野倒滿。

  殷鶴成舉起酒杯,對上田中林野的視線,緩緩道:“田中君,我也敬你。”他頓了頓,又說:“你回東京之后,請代我向老師問好。”

  田中林野聽殷鶴成這么說,望向殷鶴成的目光多了幾分無奈與悲戚。

  他不難聽出殷鶴成話中的話,或許這是他最后一次敬他酒了,如果有一天戰場上相逢,他們再互相敬的便是子彈和槍炮了。

  過了兩天,殷鶴成收到一封乾都發過來的密電,他親自在書房用密碼本譯電。

  那封密電是他安插在長河政府的人發過來的,那封密電上說,在職務的任命這件事上,總統府與國務院有較大的分歧。

  殷司令以前和總統程敬祥來往密切,所以程敬祥一直都是支持殷鶴成的,只是這幾天國務總理穆明庚突然跳出來反對,短短一天之內聯合了內閣一起。

  穆明庚這個人殷鶴成是知道的,不比程敬祥,穆明庚一直軍權在握,以前還當過前清的提督,現在手里依舊有五、六萬地方部隊,在長河政府的分量分毫不亞于程敬祥。

  也正是因為此,總統府與國務院的明爭暗斗這兩年都沒有停過。穆明庚這一回以殷敬林資歷更深且代理副司令為由,提議任命殷敬林。而且穆明庚之所以有這樣的底氣,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日本人在背后支持。

  只是殷鶴成沒有想到會這么快,他前一天才跟田中林野在酒宴上不歡而散,或許是日本人真的等不及了。

  許是為了拉攏殷鶴成,程敬祥似乎又給他留了一條退路,突然將長河政府陸軍總長一職空了出來。

  殷鶴成看完后用打火機將那張紙點著,順手扔進茶幾上的那只水晶煙灰缸中。

  就著燃起來的火,殷鶴成索性點了一支煙。

  官邸書房的墻壁上,掛著畫有殷司令畫像的油畫。煙霧繚繞中,殷鶴成望著他父親的畫像出神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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