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禍水 > 第13章 媚而不妖
  轉天早晨,梁紀深被派出所的一通電話吵醒,接完后,他視線無意識晃過樓下。

  白茫茫的深處,有一個移動的小黃點。

  他瞇起眼,姜黃色的外套,白絨絨的毛線帽,是何桑。

  風刮得猛烈,她脆弱纖瘦仿佛一觸即碎。

  有一陣,為迎合他的喜好,她不太忌口,身材豐腴了不少,盡管仍舊單薄,但該長肉的地兒,長得恰到好處,上面顫顫悠悠的一手抓不住。

  腰臀線從兩肋對稱的蜜桃型,飽滿又彈潤,所以他很著迷在后面占有她,看她軟,看她顛。

  有公子哥酒局上向他討要何桑,賭他顧忌彼此的面子,哪怕有一丁點不舍得,也會勉為其難答應,結果梁紀深真駁了對方的面子。

  本就是金錢之交的酒肉圈子,自此鬧得很不愉快。

  如今,她又瘦回最初的盈盈一握了。

  梁紀深望了許久,關上窗。

  何桑背著風口,咬斷一小塊青瓜,插在中間當雪人的鼻子,頭頂毫無征兆傳來男人一句,“太丑。”

  她仰起臉,梁紀深在她瞳孔里倒著,頜骨的棱角剛毅,唇形也好看,沒有一處是不吸引人的。

  何桑不服氣,“哪丑了?”

  “哪都丑。”

  男人蹲在她身邊,攤開掌心,是小半段胡蘿卜,“用這個。”

  換上之后,確實活靈活現。

  何桑拿掃帚清理著雪人周圍,“你堆過嗎?”

  他起身,佇立在漫天混沌的風雪中,“沒空。”

  彼時空無一人的長街,只有他們。

  澄凈的雪色里,梁紀深比任何時刻更加清俊禁欲。

  他不是放縱貪歡的男人,即使對她最有新鮮感那會兒,他也一定準時起床,極少只顧纏綿而延誤正事。

  至于他究竟做什么生意,有多少產業,連梁家都不甚清楚。

  何桑是他的枕畔人,同樣一無所知。

  他略微側過身,她正好直起腰,面頰凍得紅撲撲,眼睛一圈淺淺的烏青。

  梁紀深問,“沒睡好?”

  她捧了滿手的雪,朝空中一拋,“我認床,睡不慣陌生的地方。”

  “以前怎么不認?”

  帶她外出經常在途中換酒店,這一間才睡熟,又去下一間了,根本來不及適應。

  “我一直睡不著,是你沒察覺。”

  何桑神色不由黯然,若是宋禾,他絕不會忽視她的感受。

  梁紀深的肩頭落滿雪,整個人覆了一層無聲的白,消寂又英武。

  “今天能離開嗎?”

  他摸出煙盒,手擋住風,嘬了一大口。

  煙頭沾了水汽,點不燃,梁紀深碾碎,灑掉煙絲,“中午走。”

  何桑鞋尖在雪地來來回回劃著,風一吹,樹杈凍結的冰棱墜落,灌入棉服領,她冷得跺腳,使勁抖掉。

  “別亂動。”梁紀深摁住她,手伸進領口,“再動全部滑到里面,會著涼。”

  她所有動作戛然而止。

  男人的手也冰涼,何桑脖頸卻溫熱,刺激得她難耐向后躲,梁紀深并未松開,在衣領內緩緩摸索,只差一厘觸及她的敏感部位,但避開了。

  他了解她身體的每一寸,連一顆痣的位置也掌握得精準無誤。

  梁紀深取出斷裂的冰棱丟在地上,手腕濕淋淋淌水,他用圍巾擦了擦,給何桑,走出兩步,在庭院中央凝視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

  她一邊擦胸口一邊問,“我像翁瓊嗎?”

  男人背影頓了頓,“不像。”

  何桑有心問像不像宋禾,到嘴邊,還是咽下了。

  “雪大了,回去吧。”梁紀深說完,率先跨上入戶的臺階。

  她悄悄踩他留下的足跡,小小的一枚,陷落入大的鞋印里,莫名的溫柔,勾得心口暖洋洋。

  一進客廳,梁紀深的步伐便停住。

  何桑循著看去,紀席蘭在沙發上定定審視他。

  男人拍了一下何桑的腰,“上樓。”

  她心里很畏懼紀席蘭的雷霆手段,一秒不耽誤往樓梯走。

  好在,紀席蘭的目標不是她。

  “你昨晚睡在哪了。”

  梁紀深似笑不笑,主動坐下,“查崗?”他抻了抻被雪水浸濕的褲腿,“我能睡哪,睡床上。”

  “少打馬虎眼。”紀席蘭翻了臉,“蘭姐說你和她一個房間,大汗淋漓抱在一起。”

  男人眼神凌厲射向廚房,蘭姐正扒頭,嚇得一縮。

  老宅上上下下不怕梁延章,獨獨怕梁紀深。

  這人太陰,心思像沒有個底,深不可測,談笑著下狠手。

  “怪不得蘭姐那么晚送牛奶,原來是替您監視我。”

  紀席蘭惱上加惱,“難道我監視錯了?梁璟月底回國,他駐外期間政績顯著,可是頂著功臣的頭銜回來的,姚文姬也要搬進老宅養病,一個個登堂入室的野心完全不掩飾了,你讓我省點心行不行?”

  “我還不夠讓您省心嗎。”梁紀深靠著沙發,胳膊搭在邊緣,“梁家每年給二房三房六千萬生活費,姚文姬連十分之一也用不了,您不止多一倍,她能支援梁遲徽,我向您開過口嗎?”

  紀席蘭大手大腳在富太太群是出了名的,一個愛馬仕包就一百多萬,逢出場必講大排場,珠寶不重樣,固定的零花錢沒了,兒子再接濟。

  她自知理虧,語氣沒那么沖了,“你最近在干什么。”

  梁紀深姿態懶怠不羈,“在給您掙錢花。”

  *

  二樓,何桑在保姆的引領下走進梁延章的書房。

  這兩次見面,梁延章都是穿著中式唐裝,書房的布置也有一種舊上海時期的風格。

  他們這階級的男人,無論什么歲數,品味皆一流,大氣華貴。

  何桑不敢多觀望,垂下眼瞼,恭敬站在書桌前,“梁董。”

  梁延章抬起頭,示意她,“把箱子遞給我。”

  按照他的吩咐,何桑搬起鐘表臺底下的木皮箱,箱子很大,卻不重。

  她輕輕擱在桌面,梁延章伸手掀開箱蓋,烏泱泱的灰塵散出,表層的皮子有年頭了,已經腐蝕掉渣。

  他招手,“你過來。”

  何桑心驚膽戰走到桌后,梁延章掏出一本相冊,一頁頁翻開,“她是我的原配夫人。”

  照片雖然泛黃,依稀窺見出女人風華絕代的容光。

  8、90年代的女人,美得各有特色,翁瓊在一眾以美著稱的香港女演員中,也尤為亮眼。

  “她懷梁璟那年,在上海演出,下劇臺的時候摔了一跤,險些流產,后來就不再登臺了。”他摩挲著相片內的女人,“你演的馮程程,有年輕的她幾分樣子。”

  何桑拘謹在一旁,“我比不上梁夫人的風采。”

  梁延章認認真真端詳她,“是稚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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