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禍水 > 第161章 羊入虎口
  “徽哥,那誰啊?”幺兒發現了方安意,“她盯你半天了。”

  梁遲徽聚精會神瞄準主球,調整桿頭,這顆紅球的位置遠,可角度好,他小臂稍稍放松,線條舒展開,手腕協調發力,紅球落袋。

  “誰盯我?”

  幺兒揚下巴。

  梁遲徽轉過身,視線定格住方安意,也瞧不出意外不意外,從容又極具風度,“方小姐。”

  她心臟險些躥出喉嚨,“梁先生...你來干什么啊。”

  幺兒樂了,“來吃麻辣火鍋。”

  “少嬉皮笑臉。”梁遲徽警告。

  “來打球。”他禮貌回復,坐在沙發上。

  方安意和自己慪氣,開場白太笨拙了。

  梁遲徽挺紳士斯文的,不知為何,她就是沒勇氣直視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似是有巨大吸力的磁場,勾著她,卷著她,她毫無招架之力。

  “你斯諾克的水準夠牛啊。”幺兒繞場一周,尋覓突破口,“沒一個能打的活球?”

  梁遲徽拿了一瓶50ml的威士忌,倚著沙發背,“已經讓你了。”

  “真他媽討厭。”幺兒打完一桿,犯規了,“你以前巔峰打多少分?”

  他小口喝著酒,“反正對手沒得分。”

  幺兒湊近,嗅了嗅瓶口,“云頂1919!你錢是大風刮來的吧?”

  “酒窖里的藏酒。”

  “送我一瓶!”

  “只帶了一瓶——”

  方安意覺得天地間是靜止的。

  梁遲徽的聲音清朗好聽,字字沉著,沙發區域昏暗,朦朦朧朧的燈光下,他那張臉溫潤白皙,他的一切在無限放大,眼神,味道,姿態,一波又一波涌向她。

  密密麻麻纏住。

  方安意走到3號球桌,她沒打過,只觀賽過,拿桿的姿勢不大標準,幺兒打完一桿,犯規了,去場邊換球桿,順勢瞟她,“方小姐,不會打?”

  她面頰緋紅,“我忘了怎么打...”

  “女孩子不喜歡玩球吧,何況你都不會打,來臺球廳是不是另有所圖啊?”

  幺兒混跡情場的經驗不遜色周坤,一眼識破方安意的心思。

  不過他們這些浪子和梁遲徽比不了,性質不一樣,他們是真睡,梁遲徽一多半的情史只明騷,不碰。什么酒局,牌場,游泳館,帶出門作伴,場面上浪一浪。

  “咱們梁二公子會打,9球一桿清臺,方小姐,他教教你?”

  方安意紅得像煮熟的蝦子,既期待,又緊張,望向梁遲徽,“麻煩嗎?”

  幺兒砸吧嘴,“教美女,男人麻煩什么?”

  梁遲徽擊中一顆粉球,服務生記了6分,他旋即直起腰,“方小姐需要嗎。”

  方安意垂著眼簾,輕輕點頭。

  他出其不意招手,叫來一位女陪練,“教方小姐打入門級。”

  幺兒打量方安意,不愧是書香門第的閨秀,失望歸失望,立馬控制住情緒,沒失態。

  陪練請她返回3號桌,教了基本的規則,包括彩球的分數,打法。

  她意興闌珊。

  梁遲徽太特別了。

  他連演也不肯演。

  外界默認梁家的二房是弱勢,姚文姬下堂婦,梁遲徽無權,比原配那房和現任這房的差距頗大,按道理,梁遲徽對于聯姻最渴望,有了權力的跳板,他才可以抗衡長子與三子。

  但他如此冷漠。

  那種滿不在乎的氣場,太攝人心魄了。

  幺兒小聲匯報,“徽哥,我目測她38d。”

  梁遲徽無波無瀾,“你有正事嗎?”

  “你這人——”

  方安意在一旁聽著,心里又動了動。

  傍晚結束,幺兒主動朝她飛吻,“美女,下次一起玩。”

  梁遲徽原本不關注方安意,幺兒打招呼了,他才略微頷首,并沒出聲。

  他們不打了,方安意自然沒興趣再耗著,也下樓離開。

  儷百臺球廳是冀省的高端游戲場,單獨開了一塊停車坪,在街道斜對面。

  梁遲徽迎風點燃一支煙,和幺兒談笑,笑意涼涼的,痞帥邪性的模樣。

  偏偏他又是熟男,成熟的胚子風流的骨子,實在太沖擊視覺與靈魂了。

  他真霸氣。

  無處不在的性魅力。

  方家的名氣在上流圈和四大家族的葉家有一拼,傳統豪門很重視文化素質修養,胡大發夫婦之所以沒資格進入主流圈,就因為是土大款。

  方京儒介紹她的男人,要么是文采斐然,要么是浩然正氣,她麻木了。

  白玫瑰莊園忽然盛開一株黑玫瑰,那一定是獨一無二的,難以抗拒的。

  比如梁遲徽。

  他抬起頭,呼出一縷煙霧,幺兒講了個笑話,他溢出笑聲,“四十分鐘。”

  “你四十分鐘?你二十四歲我信,三十四歲你唬人吧。”

  “唬你是狗。”

  “母的。”

  梁遲徽啐了一枚煙絲,“行。”

  幺兒也含糊了,“真有四十分鐘?”

  “不算前戲。”他漫不經心撣煙灰,“算上一小時。”

  幺兒撇嘴,“哪年了?你現在連女朋友都沒有。”

  梁遲徽叼著煙蒂,笑聲愈發大。

  方安意聽不清他們聊什么,只看到梁遲徽高瘦挺拔的輪廓,在焦黃的夕陽下,那么英俊張揚,惹人注目。

  目光交匯,她肺腑如同被用力一搓。

  整個人僵住,移不開眼。

  梁遲徽笑紋緩緩褪去,漆黑的眼底深邃如海,停留了數秒,他目光收回。

  他新奇而艷麗絕倫。

  是方安意世界里與眾不同的,與她二十九年的生活背道而馳。

  ......

  何桑在下洼村走訪了一下午,鄉長安排了一個小男孩做向導,凡是留守婦女兒童和孤寡老人,一律登記在冊,每月領取600元補助。

  梁紀深不太舍得她勞累,她生怕有遺漏或者冒領,非要親自登記。

  快到家,路過一間亂糟糟的小平房,屋頂滴滴答答滲水,四面透風的磚瓦,木門是鎖住的,依稀一個女人的身影晃來晃去。

  小男孩喊,“嬸子。”

  女人沒反應。

  小男孩抓了一捧花生拋進去,對何桑解釋,“她是啞巴,我二嘎叔的老婆,她不老實,二嘎叔總是打她,后來煩了,不管她了。”

  “她丈夫打她?”何桑奇怪,“鄉長知道嗎?”

  “鄉里二十多個村子,幾千人,鄉長咋知道?”

  窮山惡水出刁民。男人沒出息不順遂,對女人家暴發泄并不少,街坊鄰居是祖祖輩輩的熟人,不免互相掩護。

  去上灣村慰問演出的話劇團是何桑老東家,有同事發朋友圈,“一群中壯年不務正業,在村口大榆樹下喝酒打牌,怪不得窮。”

  何桑想到梁璟給婦女兒童發放補貼,卻沒提男村民,他來過多次深入考察,有手有腳不干活,梁璟肯定不慣他們。

  她心不在焉走出百余米,回頭張望那間小平房。

  梁紀當晚住在東屋,何桑洗完臉回到房間,床上除了被褥,多鋪了一條毛巾。

  村里的大板床,確實不舒服。

  只是一條毛巾也沒多大的用處。

  男人看著她,“糙了。”

  何桑嚇得照鏡子,“是臉嗎,手?”

  “你過來。”

  她坐到床沿,彎著腰,梁紀深忍笑,“聽過一個成語嗎。”

  何桑沒心情,“到底哪糙了?”

  梁紀深一把摟住她,“羊入虎口。”

  他口腔是牙膏的清洌薄荷味,舌頭也柔韌,何桑恍恍惚惚回過神,他為什么鋪毛巾,畢竟是客人,弄臟被褥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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