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禍水 > 第334章 一物降一物
  他體能好,日常的訓練量超高,跑五公里也臉不紅氣不喘,一身精碩結實的腱子肉,骨骼力感十足。

  健身房沒安裝空調,只敞開一扇窗,晚風灌入,空氣有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梁紀深肩頸的汗珠一顆顆滑下,匯聚成一行,淹沒在肌理的溝壑中,浸透了一大片。

  何桑拽他褲腿的邊緣,“我打算明天去的。”

  “明天去哪?”他停下,略低頭,擦后背的汗液。

  “長陵縣。”

  梁紀深擦完,又掀起背心,擦拭腰腹,“干什么。”

  “偵察...”

  “你偵察?”他確實惱火,是惱火梁遲徽接了電話,她卻連只言片語都沒澄清,拖了十四個小時,才想起他。

  原本這股火氣白天就要發泄,結果她被段志國綁架了,甚至險些在保鏢手里吃虧,他顧不得發泄,一心在乎她安危。

  現在危機解除,他的火氣又卷土重來。

  何桑的“偵察”,逗得他沒忍住笑。

  “既然不方便,不用你去,當好你的董事長夫人。”梁紀深越過她,走向不遠處的劃船器。

  他坐穩,雙臂前抻,拉動,后移,姿勢標準,腿部和腹部的肌肉線條一鼓一鼓的。

  何桑饒是小迷糊,也明白了。

  她檢查手機的通話記錄,根本沒有梁紀深的來電,倒是有去電,時長8秒,他遲遲不接,她取消了。

  “你給我打過電話是嗎?”

  梁紀深從劃船器上起來,“打過。”

  “我沒接到。”何桑劃屏幕,從頭劃到尾,“沒有你的號碼。”

  “對,他接的。”梁紀深推開她,朝屋外走。

  走出幾步,又停住。

  是梁遲徽故意刪除的。

  他扭頭,何桑眼眶發紅,攥著手機。

  迷茫的神情,軟軟的,仿佛無從開口。

  梁紀深一手拎毛巾,一手叉腰,盯著地板搖曳的燈影,片刻,返回,握住她手,哄她,“不該不信你,我錯了。”

  ......

  梁遲徽從三樓下來,范助理在書房等他。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芳姐新沏了一盞茶,不澀,茶味清淡,濃茶不容易入眠。

  “倪紅呢。”

  “放出地牢了。”

  “抓。”

  范助理莫名其妙,“不是您中午同意放人嗎?”

  “讓你再抓。”梁遲徽喝了一口茶。

  “是。”

  范助理聯系倪紅,提示關機了。

  他頭皮發麻,“倪總...”

  “失聯了嗎。”

  范助理緊張得手心冒汗。

  “果然是她。”

  段志國移民東南亞二十年了,雖然每年清明節回國掃墓,訪友,但冀省的局勢他一概不知。

  何桑區區一個話劇演員,沒拍過電影,沒登過雜志,談不上有名氣,偶爾去東南亞巡演,段志國又不嗜好話劇,不關注演員,又怎么曉得她和梁家二房的關系。

  不認識,沒見過,卻了解她住在老宅,了解她的分量,精準無誤阻截了她,作為籌碼。

  倪紅恨他,更恨何桑。

  對他的恨摻雜了太深刻的愛意眷戀,愛有多純粹,恨有多洶涌。

  梁遲徽狠狠一扔,茶杯摔在門板,“咔嚓”地脆響,在寂靜的深夜炸開。

  “梁董...”范助理蹲下收拾碎片,“我馬上安排保鏢搜查倪總的下落。”

  “不必大費周章。”梁遲徽枕著椅背,一副勝券在握的架勢,“她會出現的,她養母和弟弟在我手上,我需要你去辦另一件事。”

  范助理清理完,丟在垃圾桶,“您吩咐。”

  “曝光老三的一個秘密。”梁遲徽噙了一絲陰寒的笑,“老三多年前在邊境做臥底,發生過一次意外。當時罪犯劫持了人質并且逃進原始森林,森林中有泥沼,深坑,萬一誤入其中,犧牲系數非常大。省里綜合考慮后,下令撤退,老三擅自行動,由于準備不充分,遭了埋伏,宋禾的父親擔任進駐森林的向導,命喪歹徒手中。盡管老三成功逮捕罪犯,立了大功,可他搞個人英雄主義,不服從上級指示,在危險的一線是違規的。”

  梁遲徽起身,面向窗戶,市中心的摩天大樓燈火璀璨,漆黑的天際猶如一個巨大猙獰的空洞。

  這座城市萬丈輝煌,也暗流涌動。

  “宋禾的父親是普通百姓,因為老三的獨斷專行,承擔了無妄之災,消息一旦擴散,老三有重大失職責任,不僅職業生涯全盤毀掉,輿論譴責會逼死他,梁家不允許他參與那次行動,他偷偷遞交申請,老張批示了,幫老三糊弄梁家,父親和紀席蘭完全蒙在鼓里,老張同樣有連帶責任。”

  范助理恍然大悟,“所以對外隱瞞了實情,包括梁家也一無所知。”

  “梁璟知道。”梁遲徽指尖把玩著打火機,“宋家的撫恤金以及家屬慰問,是他飛回冀省親自出面處理的。老三中了蛇毒昏迷,蘇醒后,梁璟已經趕回國外大使館了。”

  “宋禾母女呢?”

  “宋禾母女清楚老三的困境,當然要好好利用老宋的意外,謀金錢,謀未來。錢會花光的,只有成為三公子夫人,才保住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梁遲徽撥開金屬蓋,點燃香煙,“老三買了房車,本來在老家安置她們,那伙歹徒是團伙,販賣違禁藥物的,這種藥販子最毒辣,老三逮捕的又是團伙骨干,他們沒辦法追到冀省,在當地盯上了宋禾母女。”

  范助理捧著煙灰缸,接他撣落的煙灰兒,“后來宋禾死里逃生,搬到冀省,順理成章住進老三名下閑置的房子,宋母提出在外省居住,治療應激病癥,宋禾獨居,怕生人,體質又弱,老三自然抽空多照顧她。”

  “人血饅頭和身份大義,最拿捏良心了。”范助理感慨,“拿捏不了您,百分百可以拿捏大公子和三公子,凡是有職務,有光環,有前途,一定畏懼。何況宋禾單純柔弱,除非閱女無數的風流浪子,否則一年半載哪里識破得了。”

  “你什么意思。”梁遲徽瞟他,“拿捏不了風流浪子,我嗎?”

  范助理笑,“女人的小伎倆對您就是無效。”

  “你高估我了。”梁遲徽猛吸了幾大口,過足癮,捻滅煙頭,“這世上的食物鏈法則,永遠是一物降一物,沒有例外。”

  范助理靜靜站著。

  “你辦事吧。”

  ......

  梁遲徽從書房出來,去客房。

  何桑趴在床上,一條腿裸露在毯子外,一條腿在毯子下勾著,睡姿豪放不羈,和她那副水靈討喜的模樣截然相反。

  極端的反差,一面是美好,一面是有趣,總是格外吸引男人矚目。

  梁遲徽收斂了腳步聲,靠近床畔,這一天筋疲力竭又恐慌過度,難怪何桑睡得熟,還有細微打鼾。

  他喉嚨悶了噓笑,輕輕替她掖被角,將窗簾拉開一道縫隙,滲入零星的月光,她怕黑,太亮了又嫌刺眼,比較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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