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禍水 > 第375章 動容
  “問它美不美,它點頭了,錯了嗎?”梁遲徽耐著性子哄她。

  何桑不吭聲。

  “它錯了?”他輕笑,“好,以后任何人問起我梁太太美不美,我告訴那個人,我太太丑得驚天地泣鬼神,夜晚辟邪安宅,白日影響食欲,瞧上一眼,吐上五天。我會娶她,全憑一副慈善心腸。”

  “它點頭沒錯。”何桑開口。

  梁遲徽一本正經,“沒錯?”

  她伸手,摟住小馬駒的脖子,場地中央的大馬跳完火圈,又跳高臺,五米的高臺,一跟頭栽下,騎在臺下大馬的背部,第三只,第四只,依次疊羅漢,最下面的大馬佝僂著腿晃悠打顫,骨節處的舊傷繃開,血窟窿滲出血,何桑大叫,“別演了!”

  經理和團長在一旁陪著,面面相覷,“梁太太不喜歡這個節目嗎?我們安排新的節目。”

  “我喜歡你演。”何桑仰起小臉兒,“你跳圈。”

  “什么?”團長詫異,“梁太太取笑我了,我哪會跳...”

  “可我想看。”她無辜又期待,“你的馬戲團有馬,有小老虎,有猴子,在度假村賣票很火爆,你是圖賺錢,我給你錢,我想看你跳,你不跳,馴馬師也打你。”

  梁遲徽驀地笑出聲。

  團長訕訕齜牙,“我沒嘗試過...太危險了。”

  “嗯?”梁遲徽面目陰森,“梁太太想看,度假村不演嗎。”

  經理一聽,這股怒火殃及度假村了,呵斥團長,“你快跳,萬一梁太太不開心,舉報你動物表演,你不是給度假村惹禍嗎?”

  團長哭喪著,返回戲臺,火圈熄了火,冒出焦煙,馴馬師按照何桑的命令,揮著鞭子引導團長一個個跳圈,圈子離地半米,跳過一個,團長要喘息好一會兒,何桑壓根沒興趣看,任由他自娛自樂跳,繼續摸小馬駒。

  “它要多久長成大馬那么大?”

  梁遲徽翻譯馴馬師的話,“它是特殊的馬種,不長個子,永遠這樣小,在西方是皇室貴族的圈養寵物。”

  “日常訓練它什么?”

  經理說,“下跪,乞食,駝著小猴子跑,后腿站立,和客人互動。”

  “不跪呢?”

  “百獸之王的老虎都會跪,何況小馬呢,挨打挨餓自然聽話了!”

  何桑瞟戲臺,“你怎么不跳了?”

  團長累癱了,趴在圈上,“梁太太...您饒了我吧。畜生的活兒,我干不了。”

  梁遲徽吩咐范助理,“賞。”

  范助理從手提箱內抽出一厚摞鈔票,豪氣砸在馴馬師的懷里,“梁太太賞你們馬戲團的,接著跳,跳得興奮點,活潑點,沒吃飯啊?梁太太高興了,要多少錢有多少錢。”

  對方用生澀蹩腳的中文道謝,逗得何桑笑,她糾正馴馬師,“是‘謝謝’梁太太,不是‘切切’‘楊太太’。”

  “呸呸...黃太太——”

  何桑笑得一抖一抖,梁遲徽望著她笑,自己的笑意也愈發濃了,“再賞。”

  范助理一共砸了十幾萬,何桑不笑了,拽梁遲徽的袖口,“我想養小馬駒。”

  “在哪養?”

  “公館。”

  “不行。”梁遲徽拇指憐愛蹭了蹭她鼻尖的汗漬,“有味道。”

  “我不嫌臭...”她眼眸發亮,漂亮極了。

  梁遲徽不忍拒絕掃她的興致,“鄰居會投訴的。”

  “他們敢投訴你嗎?”何桑委屈,“鄭家和林家在碧璽公館地位顯赫,我和鄭太太林太太交好,我養小馬駒,她們會賣我面子的。羊駝在后院孤單,天天啐蘇姐,它缺個伴侶,和小馬駒交配生下一只馬駝,認你當爸爸。”

  “梁太太倒是深思熟慮過呢。”她伶牙俐齒的,最擅長兩幅面孔騙人了,梁遲徽止不住發笑,“馬駝是什么品種。”

  “混血兒啊。”

  他漫不經心瞥何桑,“羊駝是公的母的?”

  “母的。”

  “小馬駒也是母的。”

  何桑反應快,“它們可以拜把子。”

  梁遲徽無奈,“非養不可?”

  她抱著小馬駒不撒手,“它才多大啊,鞭子打它,挨餓表演,它親昵我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我是替天行道。”

  男人一張臉皆是縱容,他靠住椅背,遮了眼,寵溺卻從沒遮擋的唇角泄出,故意板著臉,“我和梁太太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嗎?”

  何桑一愣,啜喏半晌,“認識就是緣分。”

  “梁太太沒滿足我,我處處滿足你,公平嗎。”

  何桑捋著小馬駒的尾巴,心慌意亂。

  “你滿足我,我允許你養它。”梁遲徽撣了撣西褲沾染的馬毛,略皺眉。

  梁家的男人愛整潔,包括梁延章,衣服總是平整的,即便梁璟和梁遲徽單身多年,何桑去他們的住處,發現每一件物品收納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細節到連一盒紙巾的位置、杯柄的朝向都是固定的,何桑作為女人也自愧不如他們的精致,規整。

  而梁遲徽更是嬌氣,嚴苛。

  除了關在籠子里的鳥,游在池里的魚,他是一萬個厭惡動物,貓狗碰一下褲邊,馬上換褲子的程度。

  改掉三十四年的習慣,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我不養了。”何桑撇開頭,不理會小馬駒的膩乎。

  梁遲徽“討滿足”原本是玩笑,她想要,他再反感,終歸會依順著她,可這一刻,他臉色不由一沉。

  邁上臺階,走出大門。

  氣歸氣,仍舊不忘了叮囑范助理,“你照顧她,不必跟來。”

  何桑暗自松了口氣。

  昨晚109國道“父子反目”的大戲,她多嘴了。

  梁遲徽在車上已經警告她,不要摻和梁家內部的陰謀陽謀,縱然她知道什么,往肚子里咽,不準泄密半個字。

  雖然今天相處很和諧,但梁遲徽的脾性是發生一檔子插曲,心里多戒備一些,多疏離一些,表面越是沒波瀾,越是耿耿于懷,直接鬧得不愉快,展示七情六欲,反而是好的,是在她駕馭范疇的。

  梁遲徽很容易讓步。

  回酒店的途中,經過一大片有機果園,何桑踮起腳摘葡萄,果子沒到成熟的季節,小而青,咬一口酸得天靈蓋發麻,她格外饞,偷偷嘬肉汁。

  范助理掛斷電話,“何小姐,梁董同意了。”

  她扭頭,“同意什么?”

  “買下那只小馬駒。”

  何桑從果園出來,揪下葉子擦拭黏糊糊的手,范助理掏出方帕遞給她,“梁董待您的好,比三公子有過之無不及。羊駝幾萬塊,小馬駒一百七十萬,就算您不看重錢,總該看到梁董的心意了。”

  她撕扯著帕子,眼底涌出微微的動容,“你想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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