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禍水 > 第379章 知道心疼我了
  梁遲徽思量片刻,“駱教授,借一步。”

  駱志禮隨著他出去,他虛掩房門,“我夫人有懷孕的幾率嗎。”

  “當然有。”駱志禮糊涂了,“她檢查過嗎?”

  他壓低聲,“我夫人4月初在西醫院化驗過,受孕非常困難。”

  “誰下的結論?”

  “一位業內的泰斗級專家。”

  “我是不理解西醫的。”駱志禮滿不在乎,“我相信我的判斷,尊夫人已經...”

  梁遲徽面目古井無波,靜靜地等待下文。

  駱志禮不擅長圓場,圓得生硬,“梁董陽剛之氣,尊夫人年輕,又一向注意保暖,升級父母不是早晚的事嗎?”

  “承您吉言了。”梁遲徽浮起一絲笑,“有勞駱教授奔波一趟。”

  駱志禮走到玄關,大約是梁遲徽的威懾感太強,他不免顧慮,畢竟瞞得了一個月,瞞不了五個月,一旦肚子隆起,他婦科圣手的招牌塌了。

  “梁董。”他駐足,“尊夫人氣血虧,脈息弱,倘若是孕早期,不排除診不出喜脈。”

  梁遲徽意味深長瞇眼,“駱教授的意思,是一個月之后重新診脈嗎。”

  “那倒不必。”

  駱志禮琢磨著,梁遲徽的精明在冀省名利場是排得上號的,女人有膽量在他眼皮底下瞞天過海,百分百不是善茬。

  “名義上的父親”暗藏玄機,顯然這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十有八九是三公子。而梁遲徽一口一句“我夫人”,愛之入骨,夫婦斗心機,興許是梁太太占上風,何苦得罪她和三公子。

  “尊夫人體質不易受孕,建議食補,好好調養,別給她太大的壓力。”

  駱志禮叮囑完,婉拒了梁遲徽的晚餐邀請,主動告辭。

  范助理送他去車庫,封了六萬塊的出診費紅包,返回17層。

  梁遲徽坐在露臺煮茶,一包阿膠棗,一匙玫瑰茶葉,一碟紅糖,爐上的火燒得旺,他喜歡古法茶藝,一洗,二煮,二嗅,四燒,五品,越是簡易的老式,越有清苦的滋味。

  “沒收嗎。”他背對范助理,舀了一勺竹筒里的山泉水。

  “象征性收了一千塊,駱志禮的掛號費是八百五,一百五的油費。”范助理交出剩下的錢,“何小姐既然沒懷孕,她會踏踏實實跟著您的,您可以安心了。”

  陽光和茶壺溢出的白霧裹纏,漫過梁遲徽的臉,“今時不同往日了,她懷與沒懷,我都安心,各有各的好。”

  “老董事長扣押在市局...”范助理心焦意亂,“三公子中午撬開了佟大的嘴,佟家兄弟是關鍵線索,這條線索破解了,老董事長估計完了。”

  “佟二呢?”

  “三公子負責蹚蹚路,他沒資格正式審,現在趙凱審呢,趙凱抓人不是吃素的,相當有一套,加上三公子輔助,佟二,倪總,裴勇,撐不了多久了,他們一交待,您——”

  “你讀過《孫子兵法》嗎。”梁遲徽打斷他,慢條斯理地涮洗陶瓷碗,“《孫子兵法》一共有六套計,‘勝戰計’的第八計,叫暗度陳倉;‘敗戰計’的第三十四計,叫苦肉計。”

  范助理搖頭,“您明示。”

  梁遲徽過濾掉茶葉末和爛碎的棗渣,斟了一碗茶湯,擱在冰桶里降溫,“唯一的轉圜在父親那里,令他信任我,寄托于我,老三能奈我何?”

  茶湯漸漸晾到七分燙,梁遲徽端去臥室。

  何桑倚著床頭,手捂住小腹,面色不那么蒼白了,“我聽駱教授告訴你,沒有懷孕?”

  “嗯。”他表面喜怒不辨,無波無瀾,“高興還是不高興?”

  她點頭,“我高興。”

  梁遲徽落座的動作一頓,“你不希望懷孕嗎。”

  “我有分寸,不該懷孕,為什么希望懷呢。”何桑摩挲他袖口的鉑金扣,“我清楚你如今水深火熱的處境,我不愿給你惹禍,讓你分心。”

  他凝視著何桑,多么明眸善睞清麗單純的女人,多么假惺惺蠱惑人心的一張紅唇。

  梁遲徽食指摁在她唇瓣,緩緩游移,“如果我接受,不流掉它呢。”

  何桑錯愕,半晌沒吭聲。

  他輕笑,握住她手,她掌心掐出四個小指甲印,猩紅充血,梁遲徽好脾氣揉了揉,“緊張嗎。”

  “我以為會驗血...”何桑音量小,“原來只是號脈。”

  “你怕扎針,驗血又要哭哭啼啼。”梁遲徽打趣她,“果然長胖有長胖的好處,你頭暈得厲害,恢復得卻快。”

  何桑心虛,偎在他肩膀,回避他的審視,“我沒恢復,是不想你擔憂我。”

  “哦?”梁遲徽偏頭,她長發濃黑似墨,襯得頸后的肌膚皎白如玉,“梁太太知道心疼我了。”

  他呼吸噴灑在耳畔,鉆進毛孔,何桑蜷著身體,“小馬駒呢?”

  “司機送回碧璽公館了。”

  何桑笑,“相處和諧嗎?”

  “羊駝看見它就啐口水。”

  她笑得更開心,“羊駝真霸道。”

  “寵物像主人。”梁遲徽撫摸她長發,瀑布一樣,搖曳至腰間,“你霸道,它能隨和到哪去?”

  “養在閣樓吧...或者露臺。”

  “不行。”梁遲徽斬釘截鐵,隔了一會兒,他說,“太臭。”

  何桑眼珠動了動。

  都帶回家了,還在意什么臭不臭的。

  他去后院的次數分明比去閣樓多,在閣樓養著,他眼不見為凈,蘇姐又勤快,一點不妨礙。

  在后院,反而影響他休息了。

  想必閣樓有秘密。

  ......

  市局。

  趙凱拎了一只保溫壺,一份外賣,走進審訊室,舉了舉餐盒,“梁伯父,餓了吧?海鮮炒米粉,我特意備注炒軟了,合適您牙口。”他劈開一次性筷子,放在審訊椅的桌板上,“您嘗嘗,吃飽了坦白從寬,梁氏集團在冀省屹立四十年了,經濟創收不少,省里記得您納稅的功勞,您痛快交待,我痛快交差。”

  梁延章氣定神閑,“109國道通往外省,不是機場,我出省并非出境,你搜查了我的行李箱,沒有搜到機票吧?我移民起碼應該帶上紀席蘭,老三敢截下我嗎?他母親在我手里!我放棄這個護身符,證明我問心無愧。冀省持有國外護照的富商比比皆是,你全部逮捕嗎?你憑什么指控我攜款潛逃?”

  趙凱樂了,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哪個富商凌晨出省,裝著一千萬的現金和五十斤黃金?”

  “我儲蓄。”

  “銀行營業嗎?”

  “小凱啊,你太嫩了。”梁延章腔調耐人尋味,“大富豪,大權貴,銀行的錢寥寥無幾,他們讓你查到多少,你查到多少,不讓你查到的,你查不到。”

  “梁伯父,我受教了。”趙凱笑容一收,“佟大交待了。”

  梁延章一怔。

  趙凱揮手,示意下屬播放一段視頻錄像,梁紀深和佟大面對面坐著,佟大大汗淋漓,整個人佝僂抽搐,扛不住了。

  梁延章太陽突突跳,“他交待什么了?”

  “是你雇傭他和佟二砸殘何晉平,只要何晉平退出驗收小組,你有辦法收買任何一個新任組長,保證護城樓的工程順利完工。”趙凱圍繞審訊椅兜圈,“何晉平是萬里挑一難啃的骨頭,啃不了,我不啃了,我滅了他,換一根新骨頭啃。是你的原話對嗎?”

  “他誹謗!”梁延章瞳孔一漲一縮的,“我不認識何晉平,我砸他干什么?護城樓的工程和我無關!我只承認梁氏集團承包的工程和我有關。”

  “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你狡辯——”

  “頭兒?”一名警員在鐵窗招手,趙凱走出去,對方附耳匯報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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