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著心頭激動，王小濤特意的放緩腳步，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在閑逛的腳步中，向著那么一個攤位，一點一點的看似無心之舉的靠近。
擺攤的是一位年輕人，脖子上掛著鍍金的大鏈條，襯衫的領口解開好幾顆紐扣，然后穿著修身的西褲，長長的尖頭皮鞋，一看就是紈绔打扮。
擺放的東西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幾件，不過攤位前的圍觀者，倒是不少，但大部分都不是買家，而是湊熱鬧的人群。
“你這是在擺攤，還把自己當成古玩店了！”
“就這些東西的價格，即便是真品，放到店里面，無非也就是這個價！”
“想快點賣，那就便宜點，這個價你賣到明年，也賣不出去！”
“說的沒錯，除非遇到二傻子……”
圍觀人群紛紛指指點點的聲音中，已經走過來的王小濤，直接指著攤位上的幾件東西，示意的擺了擺手：“就按你說的那個價格，全部給我裝好包起來。”
這樣的示意聲，幾乎是在那句除非遇到二傻子的話落下的一瞬間，就跟著響起的。
注意著四周投來的目光，王小濤這才意識到不妥。
別人才剛說完除非遇到二傻子才會買，他這邊就直接示意打包了，合著這是主動承認自己是個二傻子了！
“還真有人要買啊！”
“也算這賣家走運，居然還真給他遇到了人傻錢多的二傻子！”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后，圍觀眾人開始指指點點。
王小濤不予理會，只是將裝好的幾件東西，一件接著一件的拿出來，邊走邊拼，最后給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整體。
見到這樣一幕，身后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嗯，那小子在拼接？”
“幾件東西拼成一個，這是什么情況？”
“莫非，這幾件東西，本來就是一個整體？”
王小濤這邊，看了看時間還早，就繼續在古玩市場里面，四處溜達了起來。
接下來，運氣明顯就沒那么好了，逛了大半個小時后，都未曾再有收獲。
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古玩店內傳來了惱怒的咆哮聲，吧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去。
這是一家規模不大不小的古玩店，位置倒是挺不錯的，位于大雁塔古玩市場里面，比較核心的地方。
門店里面，店老板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直接就把站在店里大喊大叫的買家給無視了。
“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嗎？把別人看好的卷畫掉包，你這樣的無良商家，就應該倒閉關門！”
買家是個中年人，本就因為東西被掉包而惱火的買家，面對賣家無視的態度，更是徹底被氣瘋了，開始發狂一樣，在店內大吼大叫。
“朋友，飯不能亂吃，話更不能亂說，什么叫我把你買的東西掉包了？買定離手，概不退換，這可是咱們圈子里的規矩。”
店老板才不管買家氣成什么模樣，滿臉毫不在意。
“規矩是有這個規矩沒錯，但不是你這樣的！”
“買的時候，我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副明初書法大家，三宋二沈之一宋克的《李白行路難》。但是買到手之后，拿回家卻發現，變成了祝枝山的《太湖詩卷》。”
“《太湖詩卷》不是更好，祝枝山的字，可是要比宋克的更值錢。”
“那也要是真的才行。”
“你這話說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咱們做藝術品的，何來真假之說？”
“你……”
買家被氣壞了，但是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是雙目一橫道：“反正我不管，東西我買的是宋克真跡的，但是到家后，卻發現變成了……”
“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是你自己說的，買的是宋克的《李白行路難》，到家后發現變成了祝枝山的《太湖詩卷》。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買了我的真跡，回家后隨便拿一幅贗品，過來……”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胡攪蠻纏。賠不賠錢，不然我報警了！”
“隨便，警察來了，我也敢這么說。”
王小濤聽到這里，哪里還不明白，這是遇到了偷梁換柱的無良商家。
如今的古玩市場，競爭太過激烈，甚至可以說是殘酷，自然也就滋生出了，越來越多的無良商家。
生意難做，這些無良商家，就開始費盡心思的想辦法，多賣東西多賺錢，偷梁換柱也就成了常有的事情。
這些喜歡搞偷梁換柱的無良商家呢，在遇到覺得能夠下手的買家時，會先讓對方看店里的真跡，然后給出一個低價，讓買家覺得自己撿漏了。
這個時候，就可以趁著買家著急離開的心思，去進行偷梁換柱，在包裝的時候，把原本看到的真跡，給掉包成作假的贗品。
這在如今的古玩市場，已經成為了一種常態。
遇到這種事情，誰都不要找，要怪就怪自己太過貪心，然后也又太不小心。
若不是被賣家，抓住撿漏后著急離開的雞賊心理，也就不會掉進賣家設計好的陷阱！
王小濤瞥了一眼那幅祝枝山的《太湖詩卷》，就要轉身離開。
然而下一秒鐘，腳步卻再也無法挪動。
他竟然在這樣一幅贗品的字帖上，看到了一股濃郁的乳白色霧氣，按照之前的經驗，這是價值不菲的古董上面，才有的。
不過準確來說，這一股濃郁的乳白色霧氣，看似是從這幅贗品的《太湖詩卷》上溢出的，但事實上，確實從這幅《太湖詩卷》的卷軸里面。
等等……
這卷軸有問題。
里面是空心的，藏著真正的寶貝！
根據之前所經歷過的事情，王小濤瞬間就做出了判斷。
透視能力之下，果然就在這一副看似是祝枝山《太湖詩卷》的內部，發現了一副相同的字帖，儼然又是一副祝枝山的《太湖詩卷》。
只是這一副，無論是從宣紙的情況，還是書法的功底，以及整個行文的結構……等等諸多方面來看，都遠非外面這幅贗品所能夠比擬的。
不要說是行家，哪怕是個外行人，將兩者放在一起對比的話，都能夠從落筆的書法上，感受到很大的不同。
“贗品里面夾藏真跡，有意思，哈哈哈！”
王小濤目光轉動間，臉上很快就樂出了花兒。
古玩店內。
面對店老板一臉無所謂，毫不在意的態度，原本還是氣勢洶洶的買家，很快就像是泄氣了的皮球一樣。
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賣家不認賬的打算，也想好的對付的方法，報警。
但是和賣家一番爭執后，頓時就放棄了報警的想法，即便是報警了，把警察搞來又能怎么樣？
證據呢？
你有證據能夠證明，是被偷梁換柱了嗎？
雖然他自己心里很清楚，這是不爭的事實，可只要沒證據證明，就是白瞎。
而且，也正如店老板所說的一樣，雖然宋克不如祝枝山那么一名，但好歹也是明初的著名書法家，三宋二沈之一的宋克。
他的一副書法作品《李白行路難》，那也是叫價值小幾百萬的寶貝，豈是他幾萬塊就能夠買到手的嗎？
撿漏？
警察恐怕會任何這樣的說法。
現在被店老板一番打擊，冷靜下來后，這位買家心里，已經只剩下了深深的懊惱。
是他發現這一幅宋克真跡的《李白行路難》后，表現的太過激動了，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當時是他被喜悅沖昏了頭腦。
但凡當時能夠冷靜下來，靜下心的好好想一想，也不至于落入店老板的陷阱。
人家是做什么的？
開古玩店的。
做古玩生意的。
靠的就是買賣古玩賺錢的。
試問這樣一位做古玩生意的行家老板，又怎么可能打眼，把真正的宋克《李白行路難》，當做贗品，以幾萬塊的價格出手？
“今天這幅字帖，我認栽了。”
“不過，事情絕對不會就這么罷休，我會把你這里做的那偷梁換柱的齷齪勾當，公布于眾，讓大家伙都知曉你這里是家黑店。”
店老板才不在乎買家的威脅，不屑一笑道：“隨便，只要你不怕被人笑話，我是無所謂。”
做古玩生意的圈子里面，除了那么一小撮頂層認識外，其他人里面，是壓根沒有半分誠信可言的。
畢竟這就是個坑蒙拐騙的圈子，即便是他怎么去宣傳，也不會有人在意，最多只會把他的事情，當做一個笑話。
買家終于是徹底頹廢了下來。
耷拉著腦袋，灰頭土臉的把這幅祝枝山的《太湖詩卷》收好之后，轉身就要離開。
雖然是贗品，可畢竟是花費幾萬塊買下來的，即便是雞肋一樣的東西，也要留下。
不然丟了，就真的是什么都沒有了。
但若是留下來，說不定遇到個傻子冤大頭，就能夠轉手變賣了。
雖然這樣的概率很低，甚至可以說是近乎為零，但不管怎么說，終究是個盼頭。
“砰！”
走路頭的沒抬的買家，正好撞上了沖過來的王小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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