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瞇了瞇眼，一邊點頭，心中更是疑惑起來。
一般的江湖宗師，可沒有這么大的殺氣啊。
他當然也明白，像這樣沉迷多年的前輩，再怎么德高望重，手上肯定也是見過血的，現在機會少了，但是以前你能指望這些人安分守己嗎？
再者說了，沒有經歷過生死搏殺，哪來這么高的功夫？
功夫功夫，說白了都是打出來的！
可就他是這樣，也不可能有如此驚人的殺氣，這種感覺更像是從沙場上退回來的百戰老兵極其的慘烈。
尤其是在說到殺人如割草時，那種輕描淡寫和理所當然。
陳北風看見楊帆情緒的變化，也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便是眼中露出一絲回憶和滄桑，最終嘆了一口氣，搖頭一笑。
“真是年紀大了，說話也不過腦子，現在哪里還用得著這些，罷了罷了，你記著就好，能少用就少用，免得給自己找麻煩。”
老人的眼中似乎帶著幾分落寞，好像一個時代的落幕，但與此同時更多的還是欣慰和開懷。
他用著一種低沉而悠長，帶著蕭索的聲音說道：“老祖宗傳下的東西早晚有一天會失傳的，這倒也算是好事吧。”
楊帆站在一旁，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因為他沒有眼前這個老人的經歷，但是他卻能夠明白這個說法。
沒有任何一個習武之人愿意看著功夫傳承斷絕，愿意看其落幕，但是這東西現在只剩下了強身健體，其中最核心的技巧也就是所謂的殺人技已經被時代所淘汰。
僅從傳承的角度來說，這當然不是好事，甚至讓很多的人為此悲憤慨然。
若是換個角度想，為什么這些東西被淘汰了呢？那是因為不需要了呀，曾經大家是要靠著這門手藝安家立命。
現如今正常人哪需要這樣？
平和安康的日子誰不想過，太平年間哪用得著什么打打殺殺？
楊帆倒是明白，但是邊上的陳九弦當即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眼睛有些發紅，大聲的說道：“不會的！師傅你放心，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將咱們這一賣的東西傳下去，絕對不可能失傳。”
對于陳九弦來說，陳北風和親生父親沒有什么區別，他也明白在眼前這老人心目中，這一門的傳承有多么的重要，否則當年就不可能耗盡家財，開這么一個武館。
陳北風臉上帶著欣慰和開心，但是看見這個從小培養到大的徒弟，卻搖了搖頭，略帶幾分歉意。
“早些年為師確實是想著將這一門功夫發揚光大，但是這些年漸漸明白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之前一直不好意思和你說，因為這一直是你心中的目標和信念，現在我就趁著這個機會和你說清了吧，以后不用再如此堅持了，順其自然就好，能傳就傳，沒了也就沒了，沒什么可惜。”
陳九弦站在原地，神色呆滯，似乎難以接受這樣的沖擊，一時之間張著嘴，竟然無話可說。
陳北風張了張嘴，心中不忍更是有幾分自責，他曾經培養的時候，便是以此為目的，灌輸對方這樣的理念，想著能夠在這個徒弟手中，將自己的傳承發揚光大。
現在這樣說就等于直接打碎了他親手豎起來的這個目標，這讓人如何接受？
他走過去，站在陳九弦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是之前為師太過自私，所以才給了你這么重的擔子，以后你就可以做你自己了，不用考慮這些這個武館，你要是喜歡就留著，要是不喜歡隨你賣了都可以。”
陳九弦緩緩的抬起了頭，目光逐漸堅定，隨后便是猛地握起拳頭。
“對不起師傅，我不能答應我一定會將這一脈發揚光大的武館，我不僅僅不會放棄，反倒會繼續做下去，要做到更好。”
“您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人各有志，我的看法和您不一樣，哪怕是現在這種東西還是有價值有意義的。”
見到這個情況，陳北風也不好辯解，反倒更加的欣慰，對于陳九弦來說，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絕對是心境上的突破。
“挺好，你開心就行，既然這樣，看來我就可以真的安享晚年了。”
就在這師徒二人對話之時，楊帆站在邊上，雖然覺得有些不合時宜，但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幾分猶豫的輕聲說道：“我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講？”
陳北風回過頭來呵呵一笑。
“有話就說。”
楊帆想了想，隨后便是認真的開口說道：“您之前傳授我的螺旋勁和剛剛這一門兵擊之法，好像有點問題。”
話音剛落，現場變得一片死寂，只有空中那蕭瑟的風聲吹起地上的灰塵，氣氛顯得有幾分詭異。
陳北風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帶著幾分不解和幾分不滿，皺眉看向楊帆，沒有說話。
而站在邊上的陳九弦則是當即忍不住一步向前。
“師弟，你在亂說什么？”
說話的時候還瘋狂的眼神暗示他，雖然覺得這是因為楊帆年輕氣盛，心高氣傲，所以才如此狂妄無禮，但是好歹也是正式拜了師的。
哪怕他現在心中也生氣，但不想師傅因此而惱火，更不想因此而后悔，所以便是想著自己先把這事給壓下去。
楊帆只能夠無奈的笑了笑。
這還真不是他挑事。
剛開始他也沒在意，但是剛剛看完一圈之后，發現好像還真的有點問題，畢竟他腦海之中是有著原本傳承的，兩相對照之下發現有一些出入。
他是覺得既然都已經拜了師，再加上對方這樣指點的恩情，他現在直言不會，雖說有些冒犯，顯得不是很禮貌。
但也好過，明知道有問題卻不說話，任由對方走在歧途之上，這樣來的好。
“我知道你們可能會生氣，覺得我是在放肆，但是我真覺得這上面有一點小小的問題，不知道師傅你愿不愿意？仔細聽我說說。”
楊帆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隨后臉色嚴肅看向陳北風。
“楊帆師傅看中你我也敬重你，你為什么非要這樣？你是覺得我們好說話便可以隨便欺辱嗎？”
陳九弦忍不住怒吼起來。
“你可以說我有問題，但是師傅不可能有！現如今，沒有人比他更懂這門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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