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小五發燒了，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八月的眉頭皺得極緊，卻依然壓低聲音，不想吵醒沉睡中的蘇挽月。凌子毅沉聲說道：“朱大夫呢？”
“朱大夫應該是覺得得罪了夫人，擔心會被報復，喝多睡死過去了。”
“其他的醫官呢？”
“沒有戰事，其他醫官都回家休假了。”
他們還在低聲交談著，有個小兵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將軍，小五開始抽搐了！”
“什么？”
不等凌子毅和八月有什么反應，蘇挽月迷迷糊糊地開始了詢問：“抽搐？好好的怎么會抽搐？”
在醫院的工作讓她練就了即使睡著，也能聽到動靜立即醒來的能力。何況靠坐在地上能睡得多舒服？她費力地睜著眼睛，聲音里帶著剛剛睡醒的迷糊：“怎么不說話？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子毅看她艱難地想起身，卻試了幾次都沒有起來，伸手將她扶起來。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熟悉的味道卻讓她安心不少。蘇挽月反手抓住了凌子毅的手臂，低著腦袋輕輕地搖晃：“怎么了？”
“給我一杯冷水。”
一杯水接到手里，她一點喝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潑在了臉上。并不是冷水，微溫，卻讓她確實沒有那么困倦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將手里的杯子放到凌子毅手中，不滿地咕噥。“說好的冷水，怎么給我溫的？”
“你要是給我熱的，我就成病號了！”
抱怨之后，人似乎清醒了不少。“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抽搐？”
“夫人，小五，是小五！他燒得開始抽搐了？”
“搞什么鬼？”
蘇挽月怒了，她一把推開凌子毅：“不是說一旦有發燒的跡象，立即叫醒我嗎？”
“傷得那么重，還燒到抽搐，會死人的！”
她怒吼著，卻沒有時間在這里糾結，快步走向小五的床鋪。那是一張還很年輕的臉，最多也不過二十歲。在她的時代，這應該還是一個被父母庇護的孩子，現在卻要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不知道是不是當了娘的緣故，她看著小五痛苦地抽搐的模樣，心就被擰了起來。“凌子毅，你按住他，扒開他的嘴。”
蘇挽月順勢將早已擰好的帕子塞入小五口中，又在他脖子后面打了個結，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頭。做好這一點之后，她才伸手扣住了小五的脈門：“燒得這么嚴重，必須打點滴。”
咬了咬牙，她看向凌子毅：“你相信我嗎？”
“當然。”
他回答得很快，似乎根本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是早已熟爛于心的答案。她此時是顧不得感動的，摸著醫療箱的手指繃緊：“那我救他，無論什么方式，你都可以接受？”
“是。”
這種答案聽起來很好聽，但是事后會不會把她當成妖女誰知道？不過她也顧不得這些了，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就開始安排。“八月，你去找一把類似長槍的東西，可以插在地上，上面掛東西。”
讓人送溫水，和干凈的帕子。”
八月點頭：“是，夫人，屬下立即去辦。”
蘇挽月轉身打開醫療箱，拿出早已放好的針管和液體，開始配藥。最開始她想著能上戰場的人，體質定然不錯。只要吃點消炎藥，再注意當夜的防護，應該是燒不起來。所以這些藥，她都只是有備無患而已。誰知道他們竟然沒有在小五發燒的第一時間叫醒她，事已至此，也只能輸液了。她掐算著劑量配好液體，又讓周圍的幾個小兵綁住小五的右手臂，才將液體交給凌子毅。“你舉著站好。”
他接過液體看著，眼神里帶著明顯的疑惑。只是此時蘇挽月沒有時間給他解答，她低頭找準小五的靜脈插入針管，液體一滴滴進入他體內，也并未讓她感到安心。入手的皮膚太過滾燙，讓她擔心他扛不過去了。“夫人，長槍，熱水。”
八月拿著東西進來，蘇挽月看著頭疼。“八月，我說長槍就是舉個例子，你說這上面這么鋒利，你確定東西能掛得住？”
“不是瞬間就斷成兩截了？”
蘇挽月指了指凌子毅手里的瓶子，八月看著那不認識的東西，卻認識到了自己的愚蠢。他臉上一紅：“我去拿叉子。”
不一會，叉子拿過來，她很是滿意。木制的，Y字型的，夠長也不會傷到人，非常實用。“插到土里，弄得結實點，倒了就麻煩了。”
這可難不住八月，他手上一個用力，就將叉子插入地下：“夫人，這樣可以嗎？”
“干得不錯！”
她豎起大拇指對著八月比了比，就將凌子毅手里的液體掛到了叉子上：“完美。”
做完這一切，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一點。蘇挽月打了個呵欠，揮了揮手：“你們都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
說著，她就拿起帕子放到溫水里，開始給小五擦臉、擦脖子。眼看她就要給小五擦身體，八月喊了起來：“夫人，這還是交給屬下吧！”
“你們已經失去了我的信任。”
“夫人……”“別喊了。”
她頭都沒有抬地打斷八月的話：“說一有情況就叫醒我，結果呢？”
“他要是出事了，我絕對饒不了你！”
恨恨的話，讓人都懷疑她和小五是不是舊識。八月不敢說話了，看向凌子毅。他伸手抓住了蘇挽月的手，她不滿抬頭：“你要做什么？”
“這些事交給我，你在旁邊看著。”
凌子毅的聲音不高，卻很堅持。蘇挽月也確實是累了，不想在這里僵持著。她點頭松開手，坐到了旁邊的矮凳子上：“那你幫他藏身。”
“動作要輕，他一身都是傷，也別碰到傷口，小心感染。”
“重點是擦拭額頭，耳后，上半身……”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一臉懷疑地看向凌子毅：“你行嗎？”
“平日里一直是別人照顧你，能干得了這件事嗎？”
凌子毅沒有回答，而是低頭開始給小五擦身，動作像模像樣的，讓蘇挽月很是滿意。“不錯不錯，看不出相公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兩把刷子是什么？八月有點懵，他看著將軍和將軍夫人干活？那他要做什么？要不要像朱大夫一樣喝個酩酊大醉，起碼醉了不用經歷這種手足無措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