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諫。
文臣死諫，歷來被視為榮耀，而死諫的結果也向來是千古留名。
畢竟命都不要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這是用命誣陷燕云軒，一旦他出事，凌子毅還怎么獨善其身？
她的眼睛驀地睜大，伸手抓住凌子毅的衣袖，狠狠地攥緊在手里。
凌子毅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沉聲詢問：“宮里有什么動靜嗎？”
九月看了眼蘇挽月，才說：“聽說蘇大人進宮了，也是要說這件事。”
蘇文山是燕皓軒的人，他們現在是鉚足了力氣對付燕云軒。
一旦讓燕皓軒得手，凌子毅這邊就是殺身之禍，蘇挽月的臉色有些發白。
相較于她的緊張，凌子毅表現得很是淡然。
“你下去吧。”
“爺，不做什么準備嗎？”
“下去。”
既然凌子毅都這么說了，九月自然不能再說什么，退步離開了。
蘇挽月就不一樣了，她看向凌子毅：“什么都不做嗎？”
“你覺得這時候應該做什么？”
她覺得此時的大腦是麻木的，根本不會動，哪里還能想到什么主意？
只覺得危險在不斷地逼近，讓她頭痛欲裂。
“我們……我們是不是至少要去毀掉他們所謂的證據？”
“即使那些證據是假的，被我們毀了，還怎么證明？”
確實是，這是自掘墳墓。
可是死諫……
一想到這兩個字，蘇挽月覺得大腦一陣陣的發暈，感覺燕帝很難不相信事情的真實性。
一旦他信了，那么懸在凌子毅頭上的刀，就真的是斷頭刀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怎么能冷靜？
偏偏不冷靜，她又一點辦法都想不出。
整個人瞬間就成了陀螺，無法停下，又難受到了極點。
凌子毅伸手將她拉入懷中：“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平日里，他的冷靜讓她的情緒也能漸漸平靜下來，可他此時的反應，只讓她覺得是故作平靜。
眉頭微微皺起，她從他懷里抬起頭：“相公，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到了最后，燕云軒也會將你推出去？”
蘇挽月不懂政治，但是她明白人性。
死諫在一般人眼中，是為了正道而不顧生死，哪一個皇帝能不重視死諫之臣的建議？
燕帝也一樣。
即使他再寵愛燕云軒，在對待這件事上也會很是小心謹慎。
若是燕帝和燕云軒都想通過犧牲某個人，保住燕云軒，那凌子毅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的心都在顫抖，眼眸里不自覺的續染出了淚水。
凌子毅低頭親吻她的眼淚：“放心吧，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你不會忘了，我手里還有兵權吧。”
“兵權？”
“是，實在不行，我們就反了他。”
反了？
類似的話，她不是沒有說過，卻都被他狠狠訓斥。
她也明白，這樣的話是不能隨便說的，否則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就是死路一條。
他現在這么說，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凌子毅伸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臉：“清河郡的問題，不是幾天之內產生的，而燕王的身體才好了多久？”
說話間，他端起一杯水送到她唇邊。
原本她是張嘴想說話，卻順勢將一杯茶喝了下去。
大概是茶水微涼，讓她的情緒瞬間冷靜下來，思維也變得清晰起來。
燕帝不是個昏君，朝堂的局勢如何，每個人又是怎樣的人，他怎么會不清楚？
即使他平日里對凌子毅這個武將有所忌憚，但是對他是否會對賑災款下手，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只是……
不說燕皓軒，以蘇文山為首的文官，可以說是大燕國境之內最聰明的一批人，他們就是要蒙燕帝，燕帝真的能反應過來嗎？
解決了一個問題，又有新的問題冒了出來，讓她覺得問題層出不窮，很是頭大。
“放心吧，現在真的該擔心的人是蘇文山。”
蘇挽月挑起眉，沒有說話，意思卻很是明顯。
現在的證據是一邊倒的指向燕云軒有問題，他這邊的人自然是不安全的，蘇文山有什么問題呢？
凌子毅淡然開口：“太子為人陰鷙，若是風向不對，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蘇文山。但是燕王，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是嗎？
她還想問，卻突然想起來，她和燕云軒身上還有連命符。
要是他真的敢拿凌子毅當墊背，她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想到這里，她直接笑出聲。
他看著方才還一臉愁眉苦臉，突然又笑出聲的蘇挽月也笑了：“想到什么了？”
“相公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否則，第一個辦喪事的，一定是皇家！”
說到最后，她的眼神里透出明顯的殺意。
想做什么，也很清楚。
無非是，燕云軒一旦敢做不該做的事情，她就要燕云軒的命！
凌子毅的臉上非但沒有出現喜色，反而面色嚴肅起來。
他抱著蘇挽月，讓她坐在自己懷里，手扳正她的臉，很是嚴肅地看著她。
“月兒，你絕對不可以有這樣的打算。”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只有保護好你自己，北安和南風才能平安快樂長大。”
“我不要。”
她投入他的懷里，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用行為告訴他，絕對不會看著他以身赴險。
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后腦勺，聲音淡然而堅定。
“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先保護好自己，這樣我才能心無旁騖。”
為什么她覺得他這是話里有話，可是她又有點捉摸不透。
想開口，他已經繼續說了下去：“月兒，如果你出事了，未來漫漫歲月，誰陪我呢？”
這算是表白嗎？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
他低頭看著她，眸色溫和，眼神里帶著是無盡的寵溺和憐愛。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言語就能表達的。
此時他們的眼中，都只有對方的存在而已，哪里還能容得下其余的存在？
不知道是誰主動，亦或是彼此慢慢靠近。
眼看他們就要親在一起，蘇南風的聲音響了起來。
“爹爹，娘親，你們在做什么啊？為什么不帶著我和哥哥！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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